回去的路上，陈立骂骂咧咧个不停，手指时不时敲着拍方向盘，毫无之前和李奇侠对峙时的冷静模样。

    “他妈的，狗腿子拽什么，艹！”

    “还想跟我要情报？我给条毛！”

    “想找张大发是吧？就让你们找不到，马勒戈壁的！看他那个样，还敢串我！”

    坐在后座的纪凡默默地听着，没有作声。

    待陈立差不多发泄完怒气，长舒一口气时，纪凡淡淡开口道：

    “立叔，你是知道张大发在哪里的吗？”

    “哼！”

    陈立得意地勾起嘴角，背往后靠到座椅上，说：“阿叔我混了这么多年，知道张大发在哪有什么出奇？老子就是不想和那条狗腿子说而已。”

    听言，纪凡抬起头。

    “可以把张大发在哪里告诉我吗？”

    陈立愣了一下，随即大怒，一巴掌拍在了方向盘上。

    “他妈的，老子刚被狗腿子审完？你也要凑热闹是吧……”

    他怒极地一脚踩在刹车上，将车停在了路边，猛地扭过头瞪向纪凡。

    可回应陈立的是纪凡漠然的眼神，露出的眸子像是一眼冰泉一般，不起波澜，寒冷逼人。

    陈立后背登时一凉，一身怒火瞬间熄灭。

    “你要张大发联系方式干什么？”

    “我想去探探。”

    “探？唉……你还以为你之前看到的是真的？”

    “或许是，所以要探探。”

    陈立懊恼地挠了挠头，深吸一口气道：

    “你平白无故地看到一个人变成异兽，你就觉得他和异兽有关？你凭什么觉得你看到那个画面是真的？”

    “因为刚才那个人，他来找你了。”

    陈立被纪凡这上句不接下句的话整懵了，什么因为所以？

    “你最近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我会找人给你搞一点新的药来试试。”

    “我见过那个场景，今天发生了，所以张大发和那种异兽有关系。”

    纪凡语气平淡而坚定说着，他面色非常笃定，说的话却让陈立皱起了一脸的褶子。

    “你……唉，纪凡我告诉你，张大发很可能是我……我们的摇……，反正你别给我坏事。”

    陈立说完便转过头去准备启动轿车，但眼神还提防地看着后视镜，观察着纪凡的反应。

    只见纪凡沉思般低了低头，不再出声，陈立才放松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拧动钥匙打火。

    “立叔。”

    纪凡的手忽地拍到了陈立的肩膀上，吓得他差点将车钥匙拔出来。

    “你……你想干吗？”

    陈立忽觉两眼一花，僵着身子，喘着气说道。

    “给我点钱，我最近缺钱用。”

    听到这样的回答，陈立身子一软，脑袋靠在了座椅上深吸了一口气。

    缓了缓后，陈立坐起身子，拿出钱包，从中一连抽出五张百元大钞。

    “有需要的跟我说，我是你叔叔，应该的，拿着吧，不够再和我说，立叔虽然钱不多，但这点没问题的……”

    “嗯，谢谢。”

    纪凡接过钞票，折也不折地直接塞进裤袋里。

    半小时后，陈立在先前等纪凡的路口将他放下，自己一人开车回去。

    纪凡看着黑色轿车远去，手伸进裤带中，拿出有些褶皱的四张百元钞票，和其中夹着的一张名片。

    “恒发建材……”

    距离纪凡家几公里远的市区中心里，黑色轿车穿过泥尘飞扬的街道，经过全市最大的景区公园，进入了一条两侧种满鲜花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间三层的豪华别墅门口。

    陈立将车停在别墅的小院里，下车将身上那件发黄的衬衫脱下，又从车后箱拿出一件光鲜得体的衣服穿上。

    一个身穿围裙的女人适时端着一个小木盒从别墅里走出，上前问道：“老板，这件衣服还要留着吗？”

    “留着，像以前一样，手洗的时候搓大力点，褶子越多越好。”

    陈立从佣人手中接过小木盒，从中取出一支雪茄，熟练地剪开、点火，呼哧了几口点燃，惬意地靠着车上，呼出一口浓郁的白烟。

    佣人拿过衬衫，见自家老板一身光鲜地靠在“风尘仆仆”的老款小轿车上，打趣道：

    “陈老板，你这个身份，怎么老是开这部旧车呀，太低调了吧。”

    陈立吸了一口雪茄，嗤笑了一声，道：“唉，骗傻子玩呗。”

    “啊？这一片谁不知道你有钱啊，哪有人那么傻会被你骗到啊。”

    “呵，总有人会被骗的。”

    “哎呀，有钱又不是什么坏事，钱干干净净的，不怕招人惦记。”

    陈立面色突然一沉，斥道：“别问那么多，把那件破衣服拿进去。”

    佣人见陈立脸色突变，也不敢多说，拿着那件旧衬衫进屋了。

    别墅小院只剩陈立一人，他一口接着一口地吸着雪茄，脑袋都笼罩在浓浓的白烟中。

    “干净……管它干净不干净的，不过纪凡这小子，越来越难操控了。”

    自言自语中，陈立目光微微闪动，咬了咬嘴唇，将头也靠在车上，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纪凡最近的表现，尤其是上次老疤突然杀到面前，纪凡对他要求杀掉老疤的命令不管不顾的样子，让他心里仍有郁结。

    被官方组织杂务科的李奇侠盯上，更是一颗随时能让他辛苦得来的家业化为粪土的炸弹。

    “看来得找个时机金盆洗手，或者，托黑市里其他……但还有杂务科，要是被盯上……不好躲啊，都特么是些怪物……”

    陈立自言自语着，嘴里叼着的雪茄被咬出牙印。

    “杂务科还找上了张大发……这可能也是个捞一笔的机会……”

    “铃铃铃！”

    来电铃声忽然响起，打破了他的思考。

    手机屏幕上只有一个“发”字，陈立的双眼却亮起光芒，清了清嗓子才接通。

    “喂，张老板。”

    对面没有声音，只传来“叽咕叽咕”的声音，像是牙齿咀嚼着肉的声音。

    “张老板，听得见吗？”

    十余秒后，手机才传来动静。

    “喂……”

    “喂？张老板，你这电话来的及时啊。”

    陈立呵呵笑了两声，“最近有人找上你了啊，官方的杂务科，你应该听过吧？”

    “嗯……呵……”

    听到对方有了回应，陈立心中拿定了主意，嘴角不禁勾起。

    “这件事不好解决啊，要不我去找你聊聊，今晚去你公司？”

    “额……呵……嗯”

    “好，我现在过去，商量商量。”

    陈立挂掉电话，脸上每道褶子都绽着笑意。

    “嘿嘿，老天爷还是不瞎眼的，今天这么倒霉，果然给我点补偿了。”

    陈立吸了口雪茄，极为畅快地呼出一口，又颇为自得地整了整领子，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对着后视镜抹了抹脸。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命运的馈赠，都会……啊呸，命运给我的痛苦，都会给我回报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