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凡还处在极大的惊愕中，反复地看着手中的照片。

    “这就是当初出现在你家里的那只鬼蜮吧？”

    李奇侠从身下又拿出了一份资料，摊开在桌上。

    “我托内勤翻找了过去几年在傍海市出现过的异兽踪迹，调用了杂务科能动用的监控网，这只鬼蜮确实特殊，没有和同类一起群居生活，反而到处流窜。”

    纪凡激动地捏着那张照片，说道：

    “是……就是这只……”

    “这只鬼蜮最近出现的时间就在前两天，在四十四区北边九连镇上，已经死了几个人了。”

    李奇侠用手指点了点桌上一份打印出来的资料，纪凡手上那张照片的画面同样印在了那份资料上。

    “我带你过去，把它杀了。”

    难言的兴奋冲上脑袋，纪凡说不出话，只是连连点头。

    “就当了却你这些年的心愿，后面的路怎么走，看你自己了。”

    李奇侠扔掉香烟，收拾着资料，意味深长地说着。

    纪凡似懂非懂地继续点头，此刻李奇侠所说的任何话他已经都听不进去了。

    “去把你的家伙带上，两小时后回来这里出发。”

    看到那张照片后，纪凡的五感基本处于一个封闭的状态，眼睛也一直聚焦，以前遭遇异兽的一幕幕场景在模糊的视野中闪过。

    他快速地回到家，拿到藏起来的感晶黑刀和杂务科证件，便又回到了冷饮店，李奇侠开车停在那等着他。

    直到车驶出傍海市，纪凡的脑子才慢慢转过来，想起了今天一开始要找李奇侠谈的事情。

    关于“共栖者”，李奇侠始终一句话没和他透露。

    一路上沉默开车的李奇侠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抽着烟。

    “你对异兽的仇恨就是源于那只鬼蜮杀害了你家人是吧？”

    他显然是发现了纪凡状态的起伏，开声问道。

    “算是的。”

    “那这次我们去把那只鬼蜮杀了，你就好好考虑一下以后吧。”

    纪凡的思维慢慢活络起来，今早还在脑海里的疑问再次出现。

    “什么意思？”

    “离开杂务科吧。”

    李奇侠看着前方的路，漫不经心的回答却直击入纪凡的心。

    “你为什么想让我离开？”

    从遇到丁建国加入杂务科，这句话一直埋在心里，纪凡终于问了出来。

    “在杂务科对你没好处的。”

    李奇侠的语气相比之前，温柔了许多。

    “难道你想跟我一样，四十出头了还是这样？正常人的生活不好吗？好好念书，找个稳定的工作，然后成家。”

    “异兽呢？”

    “异兽这东西，很多人一辈子都遇不上，就算遇上了，有杂务科解决，解决完会消除路人的记忆，这个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

    李奇侠的语气很平淡，一字一句却又说着这个世界冰冷的现实。

    “我不会安慰人，你的家人非常不幸运地遇上了异兽，但你没必要因为这个遭遇毁了自己一辈子，如果是因为这份仇恨，这几天我就帮你了结，之后，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吧。”

    纪凡陷入沉思，良久没有说话。

    “青斛跟你说了什么我不清楚，你心里可能也有一些猜想。”

    李奇侠还在说着，“不要想太多，从九连镇回来后，我会想办法帮你离开杂务科，虽然说你之后的生活免不了要被监视和检查，但是能作为一个正常人生活，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你劝我离开，那你自己为什么不离开？”

    纪凡看着前方的路，冷不丁地问出这句话。

    等了好久，纪凡才听到李奇侠发出一声苦笑。

    “我回不了头了。”

    李奇侠握着方向盘的手紧绷着，“我见过太多的异兽死在我面前，也见过太多的猎人死在我面前。”

    车内无声，二人到九连镇时已经深夜，李奇侠找了家宾馆开了间房，二人无言地各自休息。

    纪凡辗转反侧睡不着，而另一张床上的李奇侠已经传出了鼾声。

    如果说之前他对李奇侠的态度和行为更多的是不解和不满，今天所听到的话则动摇了他对这个人的一切想法。

    他能感觉得到，九连镇这一行，还有李奇侠在车上说的话，都带着不可言说的善意。

    或者说，因为纪凡“共栖者”的身份，使得李奇侠之前一直在伪装，表现出恶劣的态度，而今天，他才将心里的想法和盘托出，那就是让纪凡离开杂务科。

    心烦意乱中，纪凡只能拿出那张照片，死死地看着照片里那只灰色的鬼蜮，这才是此行最重要的事。

    他找了这些年，终于找到了，他家人的仇，他终于可以报了。

    第二天，待阳光照进房间里，二人也已经出发了。

    李奇侠依然不愿意让纪凡独自行动，二人一起跑动，寻找了这个镇上可能藏着鬼蜮的地方。

    “鬼蜮一般都喜欢群居，筑巢，这只比较特殊，反而难找。”

    到了下午，二人还是没有找到异兽的踪迹，在一处快餐店解决饱腹问题。

    “照片里拍的那个旧厂区呢？今早跑了那么多个偏僻的地方，好像都不是。”

    “那张照片是从一个野外死者的手机里发现的，不是监控拍的，我们定位不了。”

    李奇侠快速地将饭扒进嘴里，“下午找当地人问一下吧，那里可能还是有线索的。”

    二人马不停蹄地出发，直到黄昏，问了各处的当地人，却都没得到答案。

    夕阳西下，李奇侠看着渐渐昏暗的四周，点了支烟，难得开声安慰着纪凡。

    “追踪异兽没那么简单，要有耐心。”

    “明白。”

    二人兜兜转转，徒步来到镇的边缘，绕了一大片田野，也没找到任何行踪，最终来到一片面积不小的瓦片厂门口。

    厂门口就是一个小便利店，不少下班的工人在这吃着快餐，喝两口小酒。

    “小伙子，这个厂还在吗？”

    “厂不在了你养我啊？傻X吧你。”

    李奇侠找一个年轻工人问了一句，想不到被喝得上脸得工人直接回呛。

    他也没计较，站在铁门口往里探了探头，看了看虽然老旧但还算牢固的墙壁，厂内人生活走动的痕迹很清晰。

    “这厂一直在开设，走吧。”

    纪凡还在环顾四周，在黑夜中找着蛛丝马迹。

    四周蟋蟀的叫声不断传入耳鼓，李奇侠往村道上走去，点上一根烟，看了看夜空的星光。

    身后不时地传来几句争吵声，有几个年轻人为了一些小问题忽然站起身来，脸红耳赤地就要动手，互相推搡着。

    “明天再说吧，太晚了。”

    但纪凡还待在厂区门口中，聚精会神地寻找着什么。

    “你发现了什么吗？”

    “等一下。”

    纪凡稍稍歪着头，看向工厂的一边，又看向另一头。

    “有识的波动，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