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仙灵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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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平凡不平静的群山

    野牛村,有些俗套的名字,却在这里沿用了不知多少年。然而这个名字并不代表这里经常有野牛出没而得,相反,野猪倒是挺常见的。

    在人们的记忆里,这个名字是与生俱来的。它是从何而起,又或者因何而起也没有人太多去关注,实没有必要。

    群山延绵,如画的山河将这里与世隔绝。

    初秋之时,被酷暑折磨了一个夏季的树落下第一片泛黄的叶子。微凉的风从门前穿过,拂动院里那棵老槐树,驱散着夏天还没褪去的燥意。

    院中晒的药材在烈日下散发出微弱的清香布满整个院子,让人有些犯困。一旁的木桌上放着两本书,模样却大相径庭。

    躺在椅子上的柳梢寒微微皱眉,呼吸有些微弱,大概是又进了那日雨夜的梦。

    梦里很黑,只能凭借头顶那丝毫的光亮来看清自己的手。他像是落入了水中,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并且难以呼吸。

    头顶的光亮越来越弱,像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摆动着四肢克服着水中的阻力挣扎往上,然而眼前的光亮远去的迹象丝毫没有改变,并且越来越微弱。

    远去,缩小,最后消失不见。

    一切归于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不敢呼吸,胸肺之中传来气闷的感觉让他涨红脸颊。

    他无济于事,四周刺骨的寒意逐渐窜到他每一根神经。刺痛的感觉席卷着整个身子,从皮肤到血液,从血液到神经。

    他蜷缩着身子希望能够获得一点点的温暖,但冰冷从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袭来。他想大喊,却不知道如何去呼唤,甚至连呼唤谁也不知道。

    最后他终于乏力,双手摊开,冰冷的水从口鼻灌入,他想要捂住,却力不从心,只能任凭身体落下。

    他就这样坠落,坠落,身体的疼痛慢慢弱下去,神经的刺痛也渐渐变得微弱,他慢慢地闭上眼,仿佛一直到永远。

    直到他重新睁开眼,醒来的依旧是院子里一成不变的模样。柳梢寒摸着自己的额头有些冰冷,大口呼气以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月余以来,柳梢寒就不时能起那日山神庙被陆培平打昏后的噩梦,虽说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所谓,造成什么伤害,但那份恐惧,却依旧让他有些惊惧。

    每每想起,他非常的困惑,又有些无奈。困惑于为何做这样的梦,无奈与自己反复这个梦。

    甩了甩脑袋,抛开入梦的思绪。

    桌上那本泛黄的书随风翻动这封面,上面“玄灵通天传”五个字都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

    另一本书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黑漆漆的,没有名字,也不知道里面记载着什么。

    用茶壶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柳梢寒又拿起那本看过无数遍的《玄灵通天传》翻开第一页。

    第一页上写的东西并不多,也只有“古往今来者,皆把美名传”几个大字。

    书共有九九八十一篇,其中记载的大多都是民间传说、世间神话仙人秘闻,妖魔鬼怪皆有录。其中真假不得而知,也与无人考究,因而只当一本闲书,打发时间用的。

    其中第一篇记载着天地之始,世间皆是混沌,天道生而划分天地阴阳,分化五行,构建天地之貌。随后降下诸天星辰,化作天下生灵。传生灵修行之术,设立登天之路,道成飞升,功德圆满,可得长生…………是为“天道化生篇”。

    其中记载,共将修行之境分天感、灵星、空璇、归海、仙台、天心六个阶段。天心之后,便可长生。

    书背的封面背后也同样写了一句话“此去仙台觅长生,却是无门尽枯骨”,也许是世人留下的评说,又或许是作者的话语。此中怀着对长生的渴望,却也含着对长生之路的遥不可及的悲苦。

    “长生路漫漫,踪迹不可寻,”这是《玄灵通天传》第七章所说。其中介绍了登天路的由来,还有人们在登天路上举霞飞升的壮阔景象,而后又介绍了登天路被毁坏的原因。通篇介绍了人们对长生的向往,又说了长生的无迹可寻。

    年幼时,柳梢寒曾与爷爷坐在院里的老槐树下,听其叙说自己年轻时的故事。

    他曾见过真正的修行之人,他们漂浮于空中,手持长剑,他们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好不自在。他们意气风发,就如同真正的仙人一般,遗世而独立。

    他爷爷每次说到此处,语气中无不充满着对其向往之色。然而苍老的脸颊上,却早已没有了最初想要追逐的那份热情。

    最终,陪伴他的也只是那一副并不贵重的棺材,然后变成远处树下的小土丘。

    他终究没有长生不老,但有人会缅怀他。正如书中所言,长生之路,一片枯骨。

    人之渴望“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然而却“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柳梢寒翻阅一二,虽说早已烂熟于心,但心中不免对外面世界和成仙的向往,毕竟每一个少年的心中都有着一个飞翔的心。

    四海五洲之大,值得去的地方有很多,柳梢寒也希望去看看。至少想那位老人一般,年轻的时候追寻过了。

    他拿起旁边的书册,重量比《玄灵通天传》轻了不少。书通体黝黑,封面上借着阳光甚至有金属的光泽,触摸的感觉确实和普通书籍一般无二。

    书封上一片空白,因而这本书没有什么玄之又玄的名字,所以柳梢寒给它取了个普通的名字——无名书,因为它没有名字并且这个名字“玄”。

    书并不厚,也不大,刚好可以揣怀里,覆盖在胸口,并且没有什么不便。书内记载的东西并不多,仅仅只有封面背后的一段叫长青的口诀,大概是一种修行的功法。

    书页共有一百零八张,每一张的模样都是一模一样,找不到丝毫的不同。并且每一张上面都是空白,在阳光下,青黑色的表面浮现淡淡的光泽。

    翻动书页,相互的摩擦声哗哗作响,就像翻开一本普通的书籍。但柳梢寒知道,这本书并不普通。不然,那个黑夜带着伤的人为什么会将自己打晕,然后把这本书放进自己的背篓里。

    至少,它的书页撕不烂,这也不普通,柳梢寒是试过的。

    “咚,咚,咚。”

    柳梢寒思索着,门口的敲门声将他从失神间拉了回来。

    随着敲门声进来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大汉,姓李名杨树,家人三兄弟,图了方便去了松树、柏树、杨树,柳梢寒便称呼位杨三叔。

    而柳梢寒曾过问他爷爷一个问题:“爷爷,为什么他们叫松树、柏树、杨树,你叫柳树,都是树精吗?”

    当前,最后他被打了一顿。

    见他从门口进来,面上带着微笑,左腿的裤腿挽到了膝盖以上,一瘸一拐的过来坐到小桌旁的另一张椅子上。

    柳梢寒便问:“三叔这是怎么了,几天没见,便这样了?”

    李杨树叹气道:“哎!还不就是前些日子兔儿山后面的大火,当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觉得无所谓,这么久也不疼。这不今天早起来,便突然疼得厉害。”

    柳梢寒听了,佝着身子捏了捏,痛感传来让李杨树忍不住嘶了一声,柳梢寒便说:“看你这里都有些肿了,摸着也只是略微的伤到了筋骨,我给你弄些药先敷着,看看好不好,我也不能保证一定管用,不好用再回来换一个方子。”

    “管他好不好用,不疼就行。”

    “你也是应当小心些,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暗伤,该早些来瞧瞧的。”

    李杨树笑了笑,没有接话。

    说着回身去取了些消肿止痛的草药来,放在石柏里研磨,又随口问道:“二河好些了吗?”

    李杨树手里摩擦着光亮的烟斗,想要叼在嘴里,却是克制着没有动作,沉吟了一会儿道:“还好的,反正就是每天待在家里不出门,见都见不着。倒是有时候晚上能够看见他在院子里乘凉,一愣一愣的,真成二愣子了。”

    “我昨天还看见他在村口呢,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好啊?”

    “是这么回事,我也看见好几次,也不知道他干嘛,问他也说话,你得闲再去瞧瞧,怕是上次昏倒给摔傻了。”

    “下次遇见我再问问,村里的事呢?”

    “不怎么好,最近老是睡不好,村里事情又还一大推。村子里丢家禽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这可是个大麻烦。前几天我家丢了两只老母鸡,你婶现在还不痛快呢,心里估摸着将他祖宗骂了个遍。”

    “不是都大半个月了吗,还没找到凶手?”柳梢寒取过一条长布,拿着药坐到李杨树的面前,很惊讶。

    李杨树摆了摆手:“哪有那么容易,这偷儿也真的一点痕迹不留,想抓都抓不到。哪怕留几根羽毛都说得过去,可这跟凭空消失似的,难琢磨。哎!”又是一声长叹。

    “嘶,轻点,”李杨树咧着嘴,看着柳梢寒将布头使劲一扯,往后仰去。待柳梢寒系好,他站起来,继续说:

    “你自个在家也多注意,家里的鸡看好了,虽说村里这段期间有人寻守,但一点作用都不起,你可得小心了,要是真有什么歹人,那就不好说了。”

    “嗯,三叔你快回去吧,腿上的事还是少走动些。”

    “行,那我走了,下次叫你去我哪里吃饭,”说着便离去了。走到门口便迫不及待的用手里的烟斗往烟袋里挖了一勺,叼着一瘸一瘸的远去了。

    如此这般,院中又安静下来,躺在椅子上,思考着书中的口诀,好不惬意。

    ……

    ……

    是夜,忙碌一天的人开始入眠,随着最后的灯火吹灭,夜也迎来了它的那份恬静。

    村口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偶尔路过的人提着灯笼骂了两声,又继续远去。

    河边的蛤蟆叫着,但却无人与它相和,略显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