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麻烦精(1)
刘夔轻轻摇头,否定了又青的这一说法,“我并没有觉得不自在。”
又青道:“你撒谎,你其实不是很喜欢待在这里,是不是?你喜欢到外面走走,过着以前的日子。以前你们走街串巷,风吹日晒,虽然辛苦,但也自由,没有那么多的约束。今非昔比,日子过得好了些,快乐却少了。”
“没有,我没有这么觉得过。人只要活着就有拘束,不存在没有拘束的地方,多少而已。不过我并没有认为在这儿就有那么多的拘束。对我来说,到哪儿都是一样的,我从遥远的地方来,心中充满了迷茫,也不知道要到哪儿去,所以我必须让自己尽快熟悉并且习惯所有情况。在我这儿,没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我都会去适应。”刘夔微笑道。
又青满是担心,“可我好多次都看到你忧心忡忡的样子,有时候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在说笑,而你却闷闷不乐。每日起得都很早,可你不是把自己的头闷在水缸里,就是抬头望着天。你若是有苦衷,大可以说出来。”
刘夔笑道:“如果说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那么一定是那件事——我常常在苦恼自己为何不是天子,出身帝王家,那样我就富有四海,不用过着东奔西走辛苦赚钱的穷日子啦。可惜那都是幻想,不切实际。我把头闷在水缸里,只不过是为了练唱而已,我有起得早的习惯,怕影响了还没有起床的你们,仅此而已。”
“你若是问东问西,我可不教你了。”刘夔指着大堂里的同伴,提醒再不开始他就要走了。
又青叹气道:“我也只是担心你。你可不能有事……我还想继续留在你身边,跟你学好多好多东西呢。”
刘夔笑道:“我会尽量把我所有会的东西都教给你。”
刘夔给又青示范了走路,又青只看了一下,便笑道:“这还是男人的步子……你还真打算让我跟你学唱小生啊?”
刘夔道:“这有什么?阿清和霜儿也都在唱小生,演的很棒受人欢迎。”
“可我总觉得怪怪的?”
“女演男奇怪吗?那他们还都是男演女呢。我们总是要接受很多新鲜事物,这些新鲜事物乍来到我们的身边,是会觉得奇怪,但只要无害,能给人带来快乐,我们就可以接受它。”
“它会给我带来快乐吗?”她会去喜欢听戏,开口去唱,完全是因为刘夔,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是喜欢刘夔,而非喜欢戏的本身。
“你喜欢它,愿意去改变,那么就会感到快乐,这就是它本身的魅力。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话,强行去培养兴趣,只会适得其反,这和与人相处是一样的道理。你不喜欢的人,就是不喜欢,即使是勉强说笑,心里只会更加有距离感,总有一天你会离那个人远远的,可若是打心眼里喜欢,千山万水的隔绝也不算是隔绝。”刘夔缓缓说道。
又青还在思考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个问题,刘夔就已经又向她招手,“人生总要做些没做过的事情,其中包括喜欢的与不喜欢的。人确实是一种主观性很强的动物,有些心思敏感的人更是如此,会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可以做这个,不能做那个,自己做这个绝对行,做别的绝对不行。其实这里面存在不小的误差呢。人不是会预知后事的神,不去做当然不知道。”
“可有的事情会改变人的一生,也说不准。你说过你很想要改变,这可不能使说说而已,而是要在方方面面进行改变。”
又青微笑道:“是的,师父。”
刘夔如此的苦口婆心,她要加倍努力才是。
正是学习之后,又青发现自己于此还是有些许天分的,对于刘夔提出的要求,她都能照做,并且做得很好。
她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学,眼神从没有离开过刘夔,短短一刻钟,她觉得全身畅快了不少,像是那种浊气从身体里离开,满身都是轻飘飘的满足感。
跟刘夔在一起说说笑笑,学戏的感觉不能只用快乐两个字来形容。
“店家对我说啊原因——经过六里杏花啊村——九里桑园面前啊呈——一数桑园多啊茂盛——为何因白日青天们关啊紧——苦死我妻王啊兰英——”
她模仿刘夔,很像很像,连刘夔本人都暗暗惊叹,“你简直和我唱的一模一样。”
他没有骗这个刚刚开始学戏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的天分比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不少,相当初他学戏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开窍,将老师所教的东西完全消化,模仿老师惟妙惟肖。
在旁边伫立观看的阿武等人也都听愣了,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以为是刘夔在那儿开腔呢。
不由得纷纷鼓掌叫好。
“颜姑娘真棒,刚开始唱就这么好听。”
“是个天才啊。”
彤云跟着师父慧媛才练了没几句,听到院子里传来骚动的声音,叫好的声音,也猫着腰绕到院子里,给朝夕相处的颜又青鼓掌叫好。
“你唱的太好了。”彤云很是卖力气。
又青笑得前仰后合。
彤云激动的表情实在可乐,但她也莫名的感动,彤云可以为了她如此激动开心,可见是打心眼里希望她好。
刘夔给指出了最关键的一点,“你不必十分模仿我的唱法,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必一模一样,学到精髓就可以,虽然我没有什么精髓……学戏,学的是技巧,学的是对于人物的体验,学的是如何领悟与实践,不是生搬硬套。每个人都是最好的。”
彤云知道自己的师父之所以最得刘夔的喜欢,就是因为师父慧媛学戏的时候相当聪明,从不生搬硬套,不是照着刘夔的样子一点点模仿死扣,而是有很多自己的东西在里面,慧媛师父也是如此教导她的,她虽不是十分领悟,可也能够知道大概意思——反正她天份有限,努力也不会有很多,生搬硬套是实现不了,还是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