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妻的嫁妆(上)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恶趣味呢...夫君。”
白芷说道,脸像是个熟透了的红苹果。
“呀,我还以为你忘了我是谁呢。”
面对‘夫君’这个有些微妙的称呼,乐悠没有回应,只是笑着用匕首割断了藤绳。
白芷从空中掉了下来,用手捂住头,疼得发出嘶嘶的叫声。
“用我给你揉揉吗?”
“揉揉?吹吹都不过分好吧...”
白芷不满地嘟囔着,用抱怨的小眼神瞪了眼乐悠。乐悠笑了笑,便弯腰伸手去揉白芷的脑袋,享受着那柔软的触感。
淡淡的香气钻进鼻孔,粉色长发在指尖缓缓略过,柔软到动人心弦,乐悠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白芷有些闹变扭的表情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眯着眼的享受样子。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十四年了吧。”乐悠回答道。
“十四年了,你都不来看我,一次都没有来,你好狠心呢...”白芷的声音如梦呓一般。
“我只是害怕...”乐悠略微停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害怕你会恨我。”
“恨你?”白芷歪了歪头,不明白乐悠的意思,“怎么会呢?芷儿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你的人呀,也许,还是仅剩的一个呢。”
乐悠却并没有解释,只是打了个哈哈。
“没什么,自言自语而已。”
“你总是这样,说话永远都是云里雾绕的,可有些话你不说出来别人是不晓得的哦。”白芷站起身来,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药包,便转身要离开。
“不是吧,这就要走了?”
“对啊,不然呢,等你再欺负人家吗?”白芷不忿地说道,回过头去。
这时候乐悠赶快跟上,又来到白芷面前,摆出一副舔狗似的笑脸。
“生气了?”
“没有。”
“生气了?”
“没有。”
“你就是生气了?”
“你知道还问!”
“我恶趣味嘛...”
面对乐悠理直气壮的回答,白芷气得眼泪不停地打转,差点就哭了出来。
“你说你,十几年都不露个面,一见面就欺负人!”白芷用小拳头去敲乐悠的胸口,可就是那么往前一迈步,偏偏被石头绊了一跤,一下子扑进了乐悠的怀中。
“哟哟哟,嘴上喊着不要不要,身体还是挺诚实的嘛。”
乐悠此时活像是个刚刑满释放的流氓,怎么气人怎么来。
白芷重新站稳,气得银牙紧咬,吐出舌头对乐悠做了个鬼脸,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喂喂喂,你别跑啊,逼我追是不是?”
乐悠调笑着追在白芷身后,可他此时似乎忘了以现在自己的体力,貌似根本跑不了多远...
跑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乐悠才远远见到一间小木屋,此时的他早已经渴的七窍冒烟了。
“喏,进来吧,我给你去找点水喝。”
白芷推开门,转身去小院子里取水,乐悠走进屋中,半死不活地趴在木桌子上。
还好这位姑奶奶消气了,不然他非得被渴死不可。
等了没一会儿,白芷就用小木盘端着水和吃食走了进来,木盘上是用桃花瓣沏的花茶还有一些果干。
“喝点水吧。”
“嗯,还是小白你疼人。”乐悠不厚道地笑了笑,而白芷却傲娇地哼了一声,可怎么看都透着些羞涩和开心。
“你这次来是专程来看我的吗...夫君?”
白芷小声问道,可却让正在喝茶的乐悠呛了一口,冷汗直流。
“嗯...啊...当然是专程来看你的。”
嗯,现在要是回答说是找你给憨憨殿下治伤,是不是会被打死啊?
“那你这次会和我一起住在蝶谷吗?”
白芷抬起头看向乐悠,眼神之中希冀满满。可乐悠却没有回答,这让她眼中的光亮逐渐的暗淡下来,只是小声说:
“你说过的会和我一起隐居在蝶谷的,可却丢下我一个人十几年。”
“对不起。”
乐悠说道,不敢去看白芷那可怜的样子。
“你说的话能信吗?反正又是过几天自己悄悄跑掉。”
白芷叹了口气,只是自己一个人走到一旁拿起药杵捣药,暗自神伤。
“那你呢,这十几年来过的怎么样?”
“我?我还好,每天照顾花花草草挺开心的,蝶谷还有很多小动物呢,嘿嘿,我还有个外号呢。”
“小医仙?”乐悠抿了口茶。
“嗯嗯!没想到吧!”白芷自豪地说道,笑出了两个小酒窝。
“养活花草,救治动物和人,就只是这些吗?”
“对呀,母亲说过,这样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呢。”
“随你吧,你救了动物,那人就得饿死,救了人,动物就要被吃掉,白费功夫罢了。”乐悠耸了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知道啊,可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呀,还好镇民们人很好,除了填饱肚子之外不会过度捕猎,在每年的繁殖季节也会有所节制呢。”
乐悠点了点头,心想白芷在蝶谷之中种植作物,培养药草,又借着医仙的名号告诫镇民,叫他们不要滥杀野兽,更是在繁殖季节节制肉食,维持着这难得的平衡,倒真有了几分山神教化人民的样子。
也许...对白芷来说,他不出现的话或许会更幸福一些吧。
乐悠不禁质疑起自己的决定来,今日他来到此处,便是想将这仙子般的女孩儿从世外桃源中拽出去,扔进名为乱世的泥池之中。
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却被白芷的询问打断:“倒是夫君你,这些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混吃等死呗。”乐悠摊了摊手,他下定决心,走到白芷身后。
“小白,和我出去吧。”
白芷手中的药碗忽然坠地,清脆的碎裂声在屋中响起,之后却是深夜一般的寂静。
“夫君...你说什么?”
白芷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乐悠。
“我是说,跟我走吧。”乐悠再次说道。
嗯,在下是为了复晋大计,可不是贪图童颜巨乳小医仙的美色!
“真的?”
“真的!”乐悠点了点头,“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白芷赶忙问道,高兴地抓起乐悠的手。
“只不过这称呼得改改。”
“我不!”白芷果断说道,“我不改,我们拜过堂的!是有名分的夫妻。”
“可...可我们也分手了啊。”乐悠表情一抽,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和面前这位小祖宗那复杂的关系。
简单地说就是一起打过仗,牵过手,拜过堂,洞过房,最后分了手。
“我不管,我不记得有这回事儿了!”白芷有点心虚,小声嘟囔道,“再说又不是我要分的...”
“你这是耍赖,最多...最多算是前妻好吧。”乐悠让了一步。
“前妻...前妻也是妻!”白芷毫不退让。
“好吧好吧,这样,只要不叫夫君剩下随便。”乐悠咬牙说道。
“那...”
白芷眼球一转,乐悠的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明白自己被坑了,急忙就要挥手叫停,可白芷却在此之前立刻说道:
“那就叫你乐悠哥哥!”
“你成心的是吧?”乐悠摆出嫌弃的表情反问。
“嗯嗯!”白芷点了点头,开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显然,她知道这个称呼属于微子夏。
“换一个。”
“不换,我就要用这个,你乐大公子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乐悠以手扶额泄了气,显然也知道自己说不动这个执拗的家伙。
“好好好,随便你。”
“耶!”白芷高兴的摆手,眨巴着大眼睛问道,“那乐悠哥哥,我们离开蝶谷去哪里啊?”
“此事说来话长,先收拾一下,我们路上讲。”
“这就离开蝶谷吗?”白芷问道。
“离开蝶谷?不,我们先去蝶谷深处,你还记得的当时我们藏在谷中的金子吗?就是...就是...”乐悠尴尬的顿了顿,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就是你的嫁妆。”
“虽然乐悠哥哥想要的话拿走也没问题啦,但...”白芷的表情转眼间变得有些可怕,“但...你不是要花在女人身上吧?”
“嗯,啊,哦,当然不是!”乐悠义正言辞地回答道。
对,给殿下当军费,能算是花在女人身上吗?
殿下那可是比男人都爷们!
他这是在匡扶正义!
“我帮你收拾收拾,我们路上讲。”心虚的乐悠帮着白芷收拾了药瓶,便推她出门。
白芷回头看了看小木屋,却也有些不舍。她在此地生活了十几年,也该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乐悠哥哥...”
“怎么了。”
“这次,你不会带我去杀人吧...”她小声说道,想藏住声音中的发抖。
乐悠收起嬉笑的表情,直视着她的双眼。
“如果,我说是呢?”
白芷的身体一颤,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似乎被什么东西折磨着一样痛苦。
“没关系,如果害怕的话,你可以选择留下。”乐悠拍了拍白芷的头,却言不由衷。
白芷忽然抓住乐悠的手,紧紧握住。
“不,我会和你一起出去的,你杀一个,我便救一个。”
“杀一人,救另一人,那样...能抵消吗?”乐悠问道,情不自禁地用手抚上白芷的脸颊,食指缓缓摩擦她的耳垂。
“不能,但...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白芷脸上又露出不该存于凡世的笑颜,而这笑颜却深深的刺痛了乐悠。
强烈的负罪感自心中蔓延,他本以为自己足够麻木,却忽然发现,他也有心软的那一天。可他也明白,一旦心软,即使他是长生种,是智计无双的乐公子,也会半只脚踏进鬼门关。
“那便好,跟着我吧,如果能让我少造一些杀孽,那就都算在你的功德里好了。”
“嗯!乐悠哥哥你可要相信我呀,我超厉害的!”
白芷露出开心的表情,眼中是雏鸟般的依赖与濡慕,她自认为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乐悠的人了。
即使她十分清楚,眼前之人是名副其实的恶灵。
“你就好好发挥你的医术就行,其他的,交给我。”
其他的,交给我...
这句话一如十几年前的承诺,那时候,白芷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他。
“走了!”
乐悠拍了拍白芷的肩膀,两人便一同走进了蝶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