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随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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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地牛

    五点半,天刚蒙蒙亮。父母便早早熟练地抹黑下床,脚板在地上试探着,接着就套上了鞋,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门,向着屋外走去。

    走出门外,看了一下乌黑的天空,几颗星辰也若隐若现,就连那月亮也垂在天边,静静等待太阳的出现。

    父母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分工起来。父亲拿起背篓,走进了牛圈旁的木屋里,装起了包谷叶(包裹玉米的外衣,土话我可能忘了)。背篓放下,然后双手扒拉着,一两分钟,背篓就“谎称”已满,父亲没惯着它,立起背篓,然后上下其手死力地往下按,后来甚至动起了脚,往里踹。

    再看看母亲这边,她先拾起了一捆细小的木枝,然后三下五除二地一一折断,然后在柴火灶里搭建着,然后在下面铺上一些从父亲背篓里的包谷叶,打上火机引燃,在把引燃的叶子送进灶火,看着叶子点燃细木枝,接着火光就亮了起来,火势汹涌,细小的木枝也命不久矣。

    父亲刚放下背篓,又自觉地走向外面,不久便抱来来一堆木柴,然后又跑向水缸旁,舀水,装桶,提水,倒进锅里,一系列动作无比顺畅,很是丝滑。柴火里细枝成功引燃了木柴,这下火势更大了,也不会熄灭。火上的大铁锅里装着三分之二的水,母亲看状,就叫父亲接替了自己的工作,然后就走进家中忙活起早饭去了。

    父亲漫不经心地烧着水,心中却在盘算着今天该耕那片地了。想到此处,便从兜里翻出了装着家伙事的口袋,掏出烟斗放在一旁,然后撕下一缕纸条,包裹住烟叶,一裹一卷间,尽知烟龄。把烟卷装上烟斗,然后又从火中取下一根燃着的稍细的木材点燃烟斗(有时会用火钳夹起一块通红的木炭),烟斗刚点燃,父亲便吧唧吧唧吸食着,然后在一阵吞云吐雾中添柴加火。

    铁锅里的水沸腾了,父亲轻车熟路地从柴火旁的塑料袋中舀出几大瓢碾压的玉米碎粒,然后又立马把背篓里的包谷叶倒进锅里,接着又用那大勺子在锅中搅拌,使得锅中水,玉米碎,包谷叶分布均匀。接下来就是慢工出细活了,这需要一边在保持柴火燃烧的同时,也要不时地搅拌锅中牛的饭食。

    母亲洗漱的水已经烧好,简单的洗漱之后,便开始准备早餐了。热上水,然后拿出碗筷,放入辣椒面,盐,味精,在院子里掐点葱花,底料准备好了,水也刚好烧好,撒入面条,煮好之后便捻进碗中,然后在自己碗里加入用筷子裹上一大块雪白的猪油,走向了柴火房,叫父亲吃早餐。

    早餐好了,牛食也好了。把锅中的牛食舀进痛中,然后倒入凉水降温,牵出牛,让它享受着这简单的美食。

    父母吃饱了,牛才吃了一半。父母就坐在旁边,看着牛,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一会儿后,桶也见底。母亲拉着意犹未尽的牛走在前面,而父亲则是扛起了犁具跟在后面,两人一牛,一前一后在初升的红日的照耀下,走向了土地。这时,我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来到土里,父亲给牛套上了犁铧,然后牛在母亲的牵拉下,在地上犁出了道道沟渠,这块地是二道耕的了,现在只需犁出播种的沟壑,所以不用很费力。轻松地耕完了这块地,然后就转移战场,开始动起了另外一块坚硬的地。这块地因为就靠近路边,所以有时就不得不在上面经过,所以前几次就没有着急。来到地中,父亲把犁头插入土中,看出这时父亲有点吃力。母亲也稍稍用力牵着牛,牛也在母亲的牵拉下缓慢行走,有时牛停滞不前时,父亲只能在后面挥鞭抽打。一上午过去了,地终于也是耕完。

    犁具就暂先丢在地里,父母牵着牛回去。干农活嘛,还是很累的。人要吃饭休息,牛也要吃食补充体力。回到家,母亲又先去准备午饭,父亲把牛拴好,才把早上牛吃空的桶又重新装满牛食,然后又走进屋里,舀上好几勺盐巴,搅拌在牛食里,然后提到牛的嘴下,任它自己挥霍。午餐要吃好,所以母亲炒了几个小菜,也炸起来花生米,而父亲也高兴地倒起了二两白酒,右手夹起一两粒花生米,左手端起酒杯,小泯一口,还细细回味,那感觉好像吃了人间美食一般。看到父亲这样,母亲有点气愤,心中想着要不是今天干活,看我不打你的模样。

    母亲也叫醒了我,叫我吃起了早饭。我们酒足饭饱之后,父母开始了小憩,我则是被他们心疼地吩咐把碗筷洗干净,然后顺便注意一下牛。除了洗碗需要动手之外,看牛就是白送的任务。因为此时的牛在吃饱喝足后,也就地而躺的休息。

    到了下午,父亲叫上了我,他在前面带路,我拉着牛跟着他的脚步。也许,父母是不想让我一天就在床上浑浑噩噩,希望我多出来透透空气。我躺在土里,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下犁出的道道沟渠,心中妄想着自己日后肯定在城里大有作为。可那时我不知道,在父亲犁出的泥土里,却是可以长出绿油油的新苗,而那些新苗在秋天,可是能收获种下的十倍。

    天还没亮,父母就要出去劳作,天黑了就回来,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在一天天长大,父母在一天天变老,而那头耕地的牛仍在默默无闻地耕着地。那时,我以为家家户户都是有牛耕地,我也以为山上的土地啊,也是每年都能播种,收获的。可年轻人跑出去了,老年人也一年年变老,那些耕地的牛也少之又少。

    耕地牛的主人家不仅舍不得卖,更不说是用来宰杀了。可耕地牛不赚钱啊,不赚钱养它干什么,正如种庄稼一样,一年四季累死累活,到头来也只能养活自己,所以耕地牛少了,地也荒了。

    那时候,农村还是很有意思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头牛,一片地,一个家庭,一个春天的播种,一个秋天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