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之后,率岳飞拾山河
繁体版

第006章:拉胯玩意儿?

    从五月底开始,厢兵营兵员悄然无息的扩大了。

    小作口寨地处冶河石桥上游,挨着井陉县治天长镇,之前只有数十户寨民。厢兵家眷们陆续到此安家后,又吸引了更多的流民前来找活路。

    宣和七年末那次兵燹,冲击了整个河北平原,世道由乱到治可能需要数十上百年,但是由治到乱往往只需要一把柴火。

    金兵离去后,河北东西两路匪兵横行,大量的百姓被迫离开了祖辈居住的故土,生活无以为继。

    小作口寨地处太行山腹地,没有遭受金兵侵扰,它开放包容的态度,就似一块强磁石,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无家可归者前来投奔。

    沈放敏锐的觉察出了形势的变化,一边严抓训练,一边全力收治流民,只要是个活人他都要!

    他命郝郎中协助小作口寨里正张富贵负责安排流民食住。

    年轻力壮的男丁全部编入了厢兵营为兵,女人、老人、孩童则参与修筑虎头山堡。

    按照宋朝军队编制,沈放这支厢兵原本只是一支超编的部,也叫都。

    都的编制是两个队,共一百人,再往上是营,步兵营士兵五百,骑兵营四百。

    可是收编了流民后,厢兵数量早已超过了营级建制,能够参与军事训练的男丁已达九百之多。

    繁杂事务越来越多,沈放一人无法全部亲力亲为,只好从老厢兵里提拔一批人分管营建、后勤事务,自己主抓军事训练。

    只是这些厢兵油子跟这副身体本尊一路货色,欺压弱小、巧取豪夺倒一身本事,让他们担大梁实在让人揪心。

    这里面,除了步队将伍有才有一股子倔气,郝郎中凭一身医术堪堪能用外,其他的如副都头许茂功、副队将赵大虎、押正范二、杨三多等人,不经历一番脱胎换骨的改造,难成气候。

    可是沈放别无选择,留给他运作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已进入靖康元年六月下旬。

    自从五月二十一日傅彪调来帮助练兵开始,这些厢兵其实已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苍龙岭上的杂草都已被他们踩秃。

    平常一个十里越野急行军,队上八成的士兵都能够保证不掉队。

    傅彪是个狠角色,训练时士兵稍有松懈必定被他揪出队列,一顿皮鞭狠抽。

    用傅彪的话来说,皮不糙肉不厚,上了战场不扛刀枪。

    队伍慢慢的有了起色,可是沈放脸上还是见不到笑容,因为就连傅彪本人也领会不了游击战的要领,更别说普通厢兵了。

    尤其是杨三多与许茂功二人反对最为激烈。

    沈放试着分队操演游击战术,可是队伍一退便散、乱,何来的集中优势兵力聚歼?

    后世那支把游击战运用到极致的军队是经历残酷的战争洗礼,千锤百炼锻打出来的。这些厢兵没有经过像样的战争,如何能领会到其中的精髓?

    沈放苦恼不已,却也只能耐心的一遍又一遍讲解、纠正。

    他渴求一场低烈度的战斗,只有让这些士兵真正上了战场才能验证他要的东西。

    另一方面,沈放只要有空就带着金银酒果往种师闵的军营里跑。

    土门关的仓库里存了大批的陈麦栗豆,如今都成了厢兵营的私粮。

    粮食在此刻是绝对的硬通货,他用这些粮食悄悄从天长镇大户人家手里换了不少金银。

    沈放用钱开路,结识种师闵麾下将官。

    在军营里除了积攒人脉外,沈放还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李纲在扬州劝回了太上皇,解除了大宋朝大小朝廷的危机,同时提出了八项主张,试图恢复饱经战乱的河北山西诸地经济,加强沿边路分的军事防御能力。

    钦宗皇帝听从了太学生陈东等人的谏言,全力清除“六贼”,表示“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与人”,并传旨三镇守将拒绝交割,似乎也准备励精图治。

    姚古因为种师中阵亡之故果然被解职,贬去了遥远的广州。

    知枢密院事许翰也因种、姚二军的失利而解职。

    太宰李彦邦、白时中和李棁、郑望之等主和派同期被免职,另一大主和派耿南仲却被推上台,赐太子少保,签枢密院事。

    种师道退休,种师中阵亡,姚古流放,河北山西军队统帅的三驾马车换了人。

    李纲意外成了两河宣抚使,领着左右副手宣抚副使刘韓、制置使解潜渡过黄河,向山西挺进。

    沈放对这个时代的消息传递有了深刻的体会,这些消息有些是几个月之前发生的,传到一线军营里却成了新闻。

    金兵进军神速,往往几天时间就连克数城,大宋军队用这些过时的旧闻来判断朝廷意图和金军动向,不吃败仗才怪。

    ……

    土门关中军大营。

    “种相公,据侦骑兵回报,山西那边的金兵似乎正退回北方休整。”

    副统制张思麒听了统领方大宸的话,质疑道:“方将军,太原府金人是绝计不会放弃的,别被金人迷惑了。”

    方大宸信心满满道:“本将并非道听途说,是侦骑兵从山西平定军一带打探回来的消息。金兵多处野战营垒开拔,正向北撤退。”

    张思麒问:“太原府外的金兵呢?有没撤退的迹象?”

    “这个……侦骑兵还摸不到太原城附近!”

    都虞侯李乃雄接口道:“山西之事与我等何干,咱们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先。”

    李乃雄所指,是军营里发生了军官脱队、士兵外逃等严重事件。

    自从全军知悉种师中兵败杀熊岭,四万将士溃败后,留在土门关的军队变得异常不稳定。

    军中传言朝廷仍计划调土门关剩下的军队继续西入山西,而井陉孔道之外金兵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专候着宋军钻口袋。

    许多人不愿意白白去送死,不断有士兵趁夜逃跑,甚至将官也带整队兵马脱队离去。

    张思麒对此极为气愤,怒道:“相公,末将以为,那些贪生怕死之徒抓回来就不必客气,直接以叛逃罪斩首,杀一儆百!”

    李乃雄禁军出身,他听了嗤笑道:“张统制,把禁军都杀光了,剩你们西军就能打败金人?别忘了入山西的四万将士大部分都是西军!”

    张思麒剑眉怒张:“李乃雄,你什么意思?西军的将士随便一个都抵你五个禁军!”

    李乃雄丝毫不惧,回敬道:“种制置使兵败时,西军同样跑得比兔子还快!”

    张思麒哪能受这等羞辱,“呛”的抽出佩刀,暴怒道:“鼠辈,今日若敢临阵脱逃,本统制手里的刀绝不答应!”

    李乃雄胸脯一挺,眼神毫无畏惧回怼道:“李某人要是怂包的话,你张思麒还有机会拔刀么?”

    眼见二人要拔刀相向了,种师闵快步挡在两人中间,沉着脸道:“都闭嘴!西军也是禁军,都是大宋军队,大敌当前自己人还想打起来?”

    张思麒哼一声,压制内心澎湃的怒火,扭头不再言语。

    李乃雄倒显得落落大方,拱手道:“种相公,属下并不想挑事,只是忧心士气不振,恐难以驾驭局面而已。”

    种师闵拍了拍李乃雄银光闪闪的肩吞,叹道:“李将军所忧何不是在座的将军所共忧,当务之急是要把将士们的士气提振起来。”

    张思麒扭回头道:“除非找上金兵,痛快杀它一回,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方大宸见此,马上插嘴劝和道:“张统制所言极是,自从辽人灭亡之后,我大宋军队就没打过可圈可点的胜仗。”

    虽然收回燕京时,大官宦童贯和蔡攸(蔡京之子)极尽夸赞之能事,罗列了一大串的胜仗,将宣和五年描绘成大宋鲜花着锦、天下承平之年。

    但是军队的将领们心里都透亮着,燕京是买回来的,再怎么粉饰太平也是掩耳盗铃。

    种师闵来回踱了几回,说道:“前些日子,有人就大宋军队的弊端跟老夫说了一句话。”

    方大宸问:“种相公,是甚么话?”

    种师闵半晌才开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