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提黑箱子的汉子是谁？”

    “好像是叫什么铁拳龙五？”

    “怪不得，怪不得！龙五爷的拳头可真他奶奶的硬，比铁锤都硬！”

    “据说龙五爷是兵器谱上都能排的上号的人物！”

    “兵器谱？兵器谱是啥？龙五爷又用的啥兵器？”

    “兵器谱……就是兵器谱呗！铁拳龙五，铁拳龙五！兵器自然就是他的拳头呗！要么就是他提的那口箱子！”

    “那口箱子里不是说装着五百两银子吗？你瞅见银子没？”

    “没瞅见。这银子咱们是有命看，也没命花！”

    “依俺看啊，那书生也不是个善茬！能屈能伸，把自己的手指头剁下来时眉头都没皱一下，够狠！”

    ……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他们茶余饭后又有了新的谈资。

    潼关古称桃林，地处边塞，北有渭、洛二川汇于黄河，南依秦岭绵延山脉。潼关县城则建于山腰平缓之处，城墙依山势曲折蜿蜒，整体横长纵短，呈“一”字状。

    潼关县雄踞夏魏楚三国交界要冲之地，向西则进入西夏关中，向北渡过黄河则为北魏，东南则为大楚沃野。

    此处易守难攻，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素有“关门扼九州，飞鸟不能逾”之称。然潼关近百年来亦数次易主，先归魏，又归夏，之后草原之上的匈奴人趁中原动乱之际，从此叩关南下，亦曾血染河山。近三十年来，随着楚国变法，国力大增，潼关又被纳入大楚版图，这座边关重镇也平静了三十年。

    因是边塞要镇，除了常备驻军外，潼关居民亦多为军户，闲时屯田操练，战时上阵杀敌，民风亦是彪悍。三国交汇之地，往来商旅亦是络绎不绝，塞外商队、亡命之徒、外邦使团，形形色色，鱼龙混杂。作为一处重要的关隘，潼关县城的通行管制非常严格，日落之后，若无紧急军情，城门立关。官府对往来人员及货物审查极为严格，却对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人命，也乐得清闲懒得去管。

    “哥，热闹看完了没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女孩嘟着嘴催促道。

    “嗯……”被称作‘哥’的少年嘴上答应着，脚下却没有要动的意思：“我的拳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这么硬……”

    “哥，你的拳头有多硬我不知道啊，张叔的铁锤有多硬我倒是知道呀！”

    “糟了！完了完了完了……”听到女孩的提醒后，少年立时就有些慌乱。他摸了摸鼻子，抬头看了看夕阳，又自我安慰道：“哎，麻烦……跑快点儿应该还来得及。”

    少年拉起妹妹的手正准备离开，妹妹却从包袱中拿出一个烧饼，对少年说道：“哥，咱把这个烧饼给那个小乞丐吧？”

    “啊？！”听到这句话，少年的吃惊程度不亚于听到‘张叔的铁锤’：“把烧饼给叫花子，咱们晚上吃什么？”

    “哥，我不饿，还有一个烧饼，晚上留给你吃呀。”妹妹抬头看了看少年，眼神中带着些许坚定和期盼：“那个小乞丐估计很久都没吃上东西了，刚刚碗也被打碎了，这下更要不到饭了吧……”

    “哎……”少年还在犹豫。

    “哥~”妹妹拽着少年的衣角，撒起了娇：“饿肚子的滋味咱们是最清楚不过了，所以呀，能帮别人的时候还是帮一把吧！”

    望着妹妹那双漆黑地眸子，少年有些无奈地说道：“行行行，听你的，咱们今天就再当一次好人，反正也不是头一次喽！”

    “嘿嘿，我就知道哥最好了呀！”

    这位少年姓叶名雨，一身灰衣虽满是补丁，却干净整洁颇显干练。凌乱的长发仅用一条靛蓝色布带简单扎起，面庞虽带一丝稚气，轮廓棱角却是分明。叶雨身旁的女孩姓叶名念婉，他们的父亲早年就战死疆场，母亲据说早已改嫁，不知所踪。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从小就生活在这潼关镇，靠吃一口百家饭长大。

    如今十五岁的叶雨继承了父亲的军户身份，除了进行一些日常的军事操练外，还可以在军营的学堂学习。为了养活妹妹，叶雨晚上还会去张铁匠的铁匠铺帮工，干些体力活儿，再学点儿手艺。用叶雨的话来说，就是：“打铁能强身，还有工钱赚，岂不美哉！”

    妹妹叶念婉也已十二岁，一身青衣同样满是补丁，头顶扎起的两个发髻甚是可爱。瘦瘦的身体和黑黑的皮肤让她看起来只有十岁模样，远比同龄女孩娇小。但是她那双晶莹透彻的大眼睛，却犹如黑夜里映在溪水中的星星，熠熠生辉。生活的艰辛已经让叶念婉早早长大，小小的身躯不仅把家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还会帮哥哥做一些军营杂事。运气好的话，隔壁王婶子还会介绍一些针线活给她，挣一些小钱。

    “喏，烧饼给你！”叶雨将烧饼递给小乞丐，脸上还带着些许不情愿。

    “嗯？”小乞丐瞪着兄妹二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似乎是不敢相信——两个衣服上的补丁不比叫花子少、只是干净整洁些的少年，竟然会施舍给自己一个烧饼。

    “谢两位大爷！”小乞丐在经历了短暂的局促后，向兄妹二人谢道。

    “我们俩不是什么大爷，我叫叶雨，叶子的叶，暴雨的……”叶雨的自我介绍还没说完，小乞丐已经拿着烧饼一溜烟儿跑开了。

    “念婉，你看看，你看看！乞丐无情，戏子无义，江湖险恶啊！一个香喷喷、热乎乎、还撒着芝麻粒儿的烧饼，就换来一句‘谢谢’！我这话都没说完，他人都跑没影儿了……”叶雨絮絮叨叨地抱怨个不停。

    “嘻嘻，哥，圣人云‘种善因，得善果’。咱们今天种了这善因，万一哪天这个小乞丐发达了，他肯定会忘不了咱们今天送他的这个烧饼的呀。”叶念婉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呸！”叶雨嘴上不忿，脚下却加快了步伐。“这小乞丐要是能发达，那念婉你当个公主也不在话下！”

    “嘿嘿，哥，等我当上公主那天，一定封你做个大将军！”

    “哈哈！好好！”叶雨乐了，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当将军的模样。“对了，念婉，你说五百两银子够吃多少碗羊肉烩面啊？”

    “一两银子是一贯铜钱，一贯铜钱有一千个铜板，一碗羊肉烩面是五个铜板，所以五百两银子能吃十万碗……”叶念婉立时就给叶雨算了出来。

    “我的乖乖叻，这么多！”叶雨惊呼道：“够我吃一辈子羊肉烩面了，还是精品加肉的烩面！”

    “幼稚！”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墙角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