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乡有婵娟(中)
河流湾处,三间茅草屋,前有果树,后有菜田。
白皙的小手划过清水,乌黑的发丝随风轻扬,那明眸皓齿,巧笑嫣然,阳光下白如瓷洁如玉的俏脸,让陈宇真正明白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含义。
虽然,对方的脸上布满青涩,青布襦裙下的身材也没长开,却已是陈宇平身所见,最美丽的女孩。
眉宇间,跟王到很像。
心里莫名难受,迎着少女好奇目光,跳下马,抱拳作揖。
“在下陈宇,字子虚,皇甫将军麾下,骑军侯。巨鹿郡太守亲兵队率,王到之友,见过姑娘。”
声音无比郑重,介绍极其庄重,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内心的尊重,才舒服点。
少女有点懵,好奇地眨了眨眼,俏声笑道,“你是我哥的朋友?”
陈宇点头,“你是姐姐王婵,还是妹妹王娟?”
“我是姐姐,”王婵大眼睛盯着陈宇,奇道,“我哥呢?怎么不跟你一起?”
“你妹妹呢,快喊来吧。”陈宇神色凝重。
王婵一怔,敏锐的少女之心,立刻有了不好感觉,连忙看向屋后,大声喊道,“娟,娟,快来!快来呀!”
“来啦!来啦!”
清脆的大声应答,同样身着青布襦裙的王娟大步跑来,边跑便喊,“姐,咋啦?是有大哥消息啊?”
陈宇看向妹妹,跟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竟是双胞胎姐妹。
王娟的脸上有点泥土,双眼比姐姐王婵更明亮,表情更活泼。
“咦,你是谁呀?”
陈宇抱拳作揖,正要再次介绍,王婵道,“哥的朋友,陈宇,字子虚,军侯。”
“哦哦,子虚大哥!”王娟大眼睛盯着陈宇,大胆地上下打量,雪白手指轻轻挠了挠脸,留下两条可爱泥痕,嬉笑道,“没我哥帅,但也不差多少!对了,你是我哥的朋友,那我哥呢?怎么没有一起?”
眼前笑脸明媚,陈宇神色凝重,不知如何开口。
寂静的沉默中,发丝被清晨的凉风吹起,姐姐王婵的俏脸逐渐黯淡,妹妹王娟也意识到不对,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们的哥哥是英雄,值得你们骄傲!”
从马背上卸下包裹,交到姐姐王婵手中。
颤抖双手,打开包裹,看到遗物的刹那,泪珠滚落。
“哥!......”
“哥啊!......”
杜鹃啼血,声嘶鸣哀......
......
“王家湾湾,清水潺潺,西有大山,天青蓝蓝。
王家湾湾,男有美髯,女有婵娟,鱼水欢欢。
王家湾湾,歌而轻唤,姐儿名婵,妹儿名娟。
王家湾湾,到有美髯,冬练苦寒,武曲星璨。
王家湾湾,......”
......
王到战死的消息,很快传出。
随后几天,陈宇帮助王婵王娟办了丧礼。
期间,前来吊唁的络绎不绝,大都自称王到在巨鹿郡的好友,兄弟。
陈宇起初不疑,王到身前是太守亲卫,结识人多很正常。
然而有些人吊唁后便留在王家湾,每天来门前晃荡,看王氏姐妹的眼神,充满野兽的原始欲望。
王氏姐妹国色天香,美名早就传遍巨鹿郡。
以前没人打主意,一是年龄小,没长成,二是王到身为太守亲卫,普通人不敢乱来。
王到一死,巨鹿郡但凡小有势力的,无不蠢蠢欲动。
陈宇虽是军侯,但强龙难压地头蛇,而且早晚得离开。
到那时,小小的王家村,无法保护她们。
王婵和王娟也发觉异常,面对今后充满变数的命运,心中悲戚。
这天晚上,给王到牌位上了香,看二女神色凄哀,想起王到死前悲怆,终于下定决心。
“婵,娟,做我义妹,去洛阳,愿意吗?”
二女一愣,烛光中,原本灰蒙蒙的眼眸立刻有了神彩。兄长生前最向往的,天下最繁华的所在,她们毫不犹豫。
明亮的月光下,香炉中青烟袅袅,一男二女庄重下跪。
“黄天在上,厚土为鉴,我陈宇,”
“王婵,”
“王娟,”
“今日结为兄妹,......”
......
第二天,陈宇一早离开,去巨鹿县城买了两头毛驴,傍晚才回到王家湾。
未免夜长梦多,让王婵王娟立刻收拾,连夜离开。
从小生活的家乡,二女终究不舍,也没机会跟乡亲道别,神色凄婉。
骑上毛驴,小心翼翼地扶着驴背,王婵小声道,“哥,必须半夜走吗?”
“哥,能不能明天跟叔伯们说了再走?”王娟也撇起小嘴。
陈宇披甲戴胄,柔声道,“等到天亮,咱们就走不了了。”
二女脸色微变,默默低头,含泪出发。
陈宇叹了口气,倒不是吓唬二女,村里七八个徘徊的,见他牵回两头毛驴,都立即离村去了。
显然是各个势力的耳目,察觉他们要走,回去报信。
这趟旅途,注定不会安稳。
有些事,他也不想当着善良的村民做......
......
天色渐亮,二女趴在驴背,打着瞌睡。
望着晨曦中的两个瓷娃娃般的小女孩,陈宇心中温暖。
穿越到这,总有局外人的感觉。
曹操也好,孙坚也罢,勾肩搭背,喝酒聊天,关系越亲密,感觉越虚幻。
直到此刻,有了两个身份平凡,需他保护的妹妹,内心忽然踏实了。
踏踏,踏踏,......
“吁,吁......”
停下马,两头毛驴也跟着驻足。
这里是沿河一处土坡,方圆几公里,最显眼的地标。
土坡的背后,有片茂密树林。
王婵睁开惺忪的睡眼,奇道,“哥,怎么停下了?”
王娟张开小嘴,打了个呵欠,“哥,我饿了。”
陈宇跳下马,笑道,“在这里歇会,吃早饭。”
边说边拿铁枪扫平杂草,从行囊取出小铁铲,娴熟地挖土灶。
王婵和王娟也跳下毛驴,各找了根树枝,帮着挖。
不一会,体会到其中乐趣,天性活波的二女渐渐忘了哀伤,有了笑意。
土灶完工,两双素白的小手也脏兮兮的沾满泥巴。
二女主动去捡枯枝落叶,陈宇取了米,放入小铁锅去河边洗净,盛水端回土丘。
不久,生了火,二女蹲在旁边,稀奇地往土灶里塞枯枝,不时发出咯咯笑声。
陈宇提枪坐在树下,取出麻布,轻轻地擦拭枪头,直到枪尖锃亮,又拔出环首刀,仔细地擦拭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