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落水的瞬间，林木甚至没来得及屏住呼吸，液体涌进鼻腔和气管，生理的本能让林木产生了濒死的恐惧。

    要死了吗？

    林木闭上眼睛，静待窒息或腐蚀的降临。

    下坠的速度变缓了，预想中的疼痛和窒息没有到来，她发现自己似乎可以呼吸了，于是睁开眼睛，入目是走廊的天花板，还有上面稳定亮起的灯，只是灯光的穿透能力有限，走廊里大部分地方都暗沉沉的。

    她从地上爬起来，准确地说是漂起来——只要轻轻一推，就能离开走廊地面。

    从楼梯间往上看，水面漆黑一片。

    “原来二十二点，不止是天台门的变化，还有这些水的变化！”

    林木踩着墙壁和地面在水里滑行。

    已经撕破脸了，她不打算上去找那两个人——很显然也打不过，目前来看避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或许变化后的实验楼里就有离开的线索呢？”

    休息室里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电脑屏幕在水里发着莹莹的亮光，看起来有些诡异。搜寻了一圈，她发现除了钥匙依然不在桌面上，其它东西都毫无异常，甚至师兄杯子里的枸杞都还在那里，杯中的液体和环境中的液体之间有着清晰的界限，水面在电脑屏幕的照耀下反射出冷冷的光辉。

    “不知道他俩会在上面待多久……”林木拉开自己的抽屉，翻出一把水果刀，“保险起见……有总比没有强。”

    在她的身后，屏幕闪烁，电脑桌面上的txt文件里，光标正在快速后移，怪异难懂的字符一个个蹦出，密密麻麻，很快便将屏幕挤满：

    “涓€涓篃鍒兂璧颁竴涓篃鍒兂璧颁竴涓篃鍒兂璧颁竴涓篃鍒兂璧颁竴涓篃鍒兂璧颁竴涓篃鍒兂璧颁竴涓篃鍒兂璧颁竴涓篃鍒兂璧颁竴涓篃鍒兂璧颁竴涓篃鍒兂璧颁竴涓篃鍒兂璧颁竴……”

    休息室离厕所很近，林木觉得自己应该去看一眼。

    刚出休息室门，一道黑影从眼前飘过。

    林木几乎心脏停跳，不假思索地蹬上门框，迅速把自己荡开，同时举起水果刀挡在身前，盯着那黑影。

    那黑影好像只是一条黑影，虽然是人形，但没有厚度，像一条丝巾一样缓缓飘动，在林木的注视下逐渐远去。

    “那是什么东西……嘶。”

    厕所门打开后如果没有施加外力就会自动关闭，站在地上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飘在水里，踩也踩不稳，门没拉动，自己倒先飘出去了。

    林木找了一根金属杆插进门缝里，费了点功夫，总算进去了。

    从隔板门上面游过去，林木蹬在窗框上，试着拉了一下那扇窗。

    窗户纹丝不动，林木并不意外，只是有点失望。

    荡出厕所之前，林木把刀塞进短靴筒里，金属杆就拿在手里。

    感觉在水里这比刀好用？

    一不留神，黑影擦着她的鼻尖飘过。

    林木小心翼翼地后退。

    那条黑影似乎对她不感兴趣，只是在三楼游荡。

    林木贴着墙根溜进电泳屋，顺手把门关上。

    电泳屋也和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区别。她拿起垃圾盒里的一个八联排，那八联排盖着盖子，塑料管腔内几乎全是空气。一松手，八联排缓缓落下，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浮在原处或者漂起来。

    林木把它捞起来，丢回垃圾盒。

    看着桌上电泳槽里和环境液体完美分层的电泳液，林木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水，二十二点之前和二十二点之后，好像都只针对人？

    光线忽然一暗，林木一抬头，看见一条黑影正从灯下飘过。

    细瘦的黑影似乎受到了惊吓，贴上天花板，顺着墙壁飞快地滑到地面，从门缝下面溜出去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林木捂着胸口，心脏在薄薄的体壁下面砰砰直跳。

    过了片刻，林木开门，飞快地游出去——当然，没有忘了关门，虽然那个“刺客”有一张bug一样的卡。

    游到340，超净台里的铁块和EP管依然没有回来，实验记录本和protocol还在一边的实验台上，她把这些一股脑卷起来，揣进兜里。

    如果那两人后续还需要这方面线索的话，主动权在她。

    超净台外面的timer可能有用，林木也摘下来，一并塞进口袋。

    装公用解剖刀剪的小盒里空荡荡的，那个刺客还真的一点也不含糊，她从自己的抽屉里找出一副备用的解剖刀和剪子，拿了张报纸一包，也揣进兜里。

    林木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口袋，朝门口走去，余光忽然瞥见地上的泡沫箱。

    刚刚倒的液氮还有薄薄一层，诡异地维持着和环境的界面，她伸手戳了一下，立刻把手缩回来。

    这是隐患。

    林木小心地把液氮倒在地面上，散成一个一个的小球。

    现在她要去二楼看一眼超低温冰箱的温度。

    即便不知道现在的实验室和现实有什么联系，她也放心不下超低温冰箱。

    一路上没有再碰见黑影，她很顺利地来到了冰箱前。打斗的痕迹和水迹还残留在地上，但龙傲天的尸体已经消失了。冰箱门上的显示面板还在正常运行，温度在-55℃，隔着一层液体，温度报警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

    林木不想冒险去开冰箱门，于是游出去，顺着走廊来到二楼的侧门边上。

    刷卡，无事发生。

    “看来二十二点之后并不会直接打开大门……”

    林木又尝试了一楼正门，依然无事发生。

    “对了，水是从地下室开始出现的，或许我应该去地下室。”

    地下室竟是一片繁荣，在有限的灯光下，可以看见各种鱼虾悠闲地游动，一条大鱼忽然发难，一口吞下路过的小斑马鱼；不经意间就有蜘蛛和蚰蜒飞快地从墙壁上爬过，钻进走架子后面；一只小白鼠趴在一条鲤鱼身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地下室所有的房间，都门户大开。

    “记得隔壁实验室有间养饲料藻屋的修了扇门，是直通楼后面那条沟的……”

    屋子里黑沉沉的，没开灯，只有窗户透进来的一点点微微泛红的天光。林木试着按了一下开关，毫无反应，只好花了一点时间让自己的眼睛适应这里微弱的光线。片刻后，她摸上门把手，轻轻一拧……

    门应声而开，月光透过隔着一层薄薄的水膜，打在她身上。

    林木向前一步，呼吸到了久违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