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哨声还在持续撕扯着林木的神经，她堵上耳朵，从床上翻身下来，王艳从上铺探身下来，迷迷糊糊地说道：“不该咱的事，估计他们又给学生搞紧急集合了。”

    “紧急集合？这几点啊？”林木说完拿起桌上的小闹钟，举到窗边对着月光看了看，“三点二十？他们是不是有病？”

    “嘘——睡觉吧。你明天早八。”

    林木放下闹钟，躺回床上，平息自己的起床气。

    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就听见窗外传来教官的叱骂声，还有女生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是要干什么！”林木从床上一个轱辘爬起来，走到窗边，朝外看去。

    王艳也彻底清醒过来，她跪在上铺的边上，撑着栏杆俯身望向下面的操场。

    探照灯打在操场上，亮得有如白昼，屋子也亮了起来，林木甚至可以毫不费力地看清桌上笔记本上的字。

    旁边的宿舍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显然她们也被吵得或照得睡不着觉。

    “是李子涵。”林木背后传来王艳的声音，“她有抑郁症，晚上要靠吃药才能睡着。”

    林木沉默地点了点头。

    李子涵在教官们的拳脚相加中被拖进了楼里。

    “她们会把她拖进刑房，呵，他们管那叫反省室。”王艳冷冷地低声说道。

    林木正在发愣，王艳忽然又换上她那副人畜无害的嗓音，“睡吧，明天要早起上课呢。”

    林木僵硬地躺回床上，手脚一阵阵发麻。她伸手去摸床下脸盆里的手弩。

    软软的。

    只有毛巾和内衣。

    今天下午她竟然没有一次想起来检查自己的武器！

    林木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在床底摸索起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不要慌……

    林木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自己的心情。

    可能被人拿走了，但不排除是穿梭在两个世界之间的时候卡bug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林木伸手摸向自己的衣服口袋。戒指和那个有防寒效果的小护身符都在，甚至发箍样的头环都在枕头下面。

    是卡bug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

    那么如果是别人拿走了的话……既然到现在还没来找麻烦，那么……不排除是可以结盟的对象！

    虽然有可能是放长线钓大鱼。

    会是谁呢？

    那些玩家应该完全没有机会……

    车到山前必有路。

    在嘈杂的声音和晃眼的白光中，林木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没有做梦。

    因为只是闭着眼睛。

    外面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终于归于平静。

    但林木的脑子里非常喧闹。

    没有做完的实验，没有看完的文献，没写完的期刊论文，地下室散落一地的动物尸体，缓缓上涨的黑色水面，包围在学校外的迷雾……还有弯折着脖子躺在楼下的夏天，在冰箱里惊愕地睁大双眼的龙傲天，吊在栏杆上的不知名玩家……一幕一幕如同幻灯片似地在她眼前循环播放。

    暮雨那种那本实验记录本，嘴巴一张一合，但林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忽然，两条狗的尸体被丢在她面前，那个叫九筒的女人正低头俯视着她……

    操场上又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教官的斥骂声，林木睁开眼，发现天已经亮了，她爬起来看了一眼闹钟，还不到六点。

    窗外的操场上，乌压压一片，全是人，他们的头顶汇成一股黑色的洪流，绕着操场旋转，旋转……

    林木脑袋一沉，重重载到桌子上，晕了过去。

    “你刚才，突然就消失了。”

    “消失了大概有几个小时。”

    林木从地上爬起来，揉着摔出一个包的额头，眼前层层叠叠的人影终于汇成了一个穿着繁复黑色长裙的美艳女人。

    “那边发生了一些事情，打断了我的睡眠。”林木苦笑，“现在情况不太妙，我这次过来，好像是突然晕过去了。”

    火棘挠了挠头发，“你既然还在这里，起码说明你在那边没死。”

    “如果你死了，你会彻底消失。”

    林木爬到床上，躺到最里面。

    晕晕的。

    火棘也没多看她，从床下拖出一套轻甲来，穿戴整齐，在腰间系了一条有很多暗袋的腰带，拿起法杖，背上空空的袋子，径直走出了帐篷。

    林木的眼前逐渐昏暗起来。

    “林老师，醒了？”

    鼻端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林木睁开眼睛，就看见明亮的天花板，还有李老头笑呵呵的脸。

    “看来你这还是有脑震荡啊林老师。”李老头放下自己的茶缸，又坐回自己的那把椅子，把腿跷到桌下的小凳上，拿起一份报纸，“我是说你最好去城里的大医院照个片子，但刘校没同意。您呢，今天就别去上课了，反正也不差这一节两节了，正好连上周末，躺个三天，好好修养修养。”

    林木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她，晕过去了，去了那边，什么也没干，就昏迷了一下，然后，又回来了？

    想到自己要连躺三天，林木觉得浑身都难受了起来。

    当然，躺也不能在这里躺，没有人想当一块摆在病床上的展品。

    “我可以回去吗？”

    “当然可以。”

    “那，谢谢您了。”

    回了宿舍，林木看了一眼表，已经十一点多了，她完美错过了早上四班和二班的课程。

    少了一次接触玩家的机会。

    周六周日主要进行的是德育课，那个头发都没几根的胖老头张德发是主讲人，有时候还会请外面的所谓“大师”、“专家”来做讲座。周一到周五很少有需要用得着他的时候，他住在外面，但周中也会来学校这边，写写书法看看“经典”，念几句酸诗。他也喜欢看教官教育学生，一面看一面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讲些“大道理”。

    林木躺到床上，开始回忆起“林木”写下的东西。

    忽然，门锁处传来轻微的响动。

    王艳下课了吗？这么快就十二点了？

    林木微微仰起头，看见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一张女人的脸在门外昏暗的走廊里一晃而过，林木还没来得及认清，门就关上了。

    “谁？”

    林木忍者头晕，从床上爬起来，几步跑到门口，拉开门，只看见空荡荡的走廊。

    是拿走手弩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