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县东南有一座黑黝黝的孤山，百十丈高，草木不生，名曰：龙头山。

    此山不过是地方小山，没什么名气，可是山上有口黑潭却是大大的有名。此潭名黑龙潭，潭水黢黑，日夜翻滚不停。潭水微毒，蛇虫鼠蚁闻之退避。

    相传，远古之时，恶龙作祟，有大能者斩杀恶龙。龙身化作千里黑龙山，龙头化作了此山，脑髓化作了黑龙潭。县南曾有一座矮破小庙，据说就是为了镇压恶龙孽魂所建，已有一千三百多年了。

    乡里传言，这潭水沾了龙威，所以才能趋避蚊虫。这潭水有此奇效，夏日时畅销周边十数州郡，需求甚大，采水卖水可以说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萧朗所在的商会就负责着贩水、卖水的活计，百八十人，每年立夏到中秋都忙个不停。

    “萧先生，听说了吗？三河帮出事了。”

    萧朗刚洗漱完要回房用饭，一个身形消瘦的毛头小子就凑过来，正是李山。看他满脸得意，显然又是故作神秘。

    这小子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哪里探听到什么消息，码头能有什么事，无外乎流氓斗殴或者争取地盘。

    虽然这样想，也侧开身子把他让进屋里。他对昨天三河帮大肆搜查也十分好奇。

    “山子，好了，快坐下吃饭，边吃边说。”

    萧朗摆了饭食，一碟青菜，一碗米粥，四个馒头，把李山按在对面的长凳上，塞了一个馒头给他。萧朗是商号雇佣的账房，有单独的屋子，单独的小灶，伙食比杂役、力士要好很多。这山上吃小灶也就管事、账房这两个有些学问的人。管事不在的时候，萧朗受不得众力工热切的眼神，只能自欺欺人，都是让人送了饭菜到房间里吃。

    “嘿嘿”，山子吃了口馒头，含糊道：“昨天码头死人了，搜了一晚上凶手呢！三河帮一个管事被人打死了。”

    萧朗吃了一惊，这三河帮可是县里第一大帮，和号称人丁百万的漕帮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掌控着全县的漕运，黑龙河、白马河、运河的各处码头、运船都有人手，就在县里的势力而言，比他们所在的商会不知大了多少。

    要不是商会背靠王府，这龙头山买卖早就被抢走了，居然有人敢杀三河帮的管事，还是在对方的地盘。

    “谁这么大的胆子？昨天搜查就是为了追凶吗？”

    这几句话功夫，山子吃完了馒头，又盯着盘子看，萧朗又给了他一个，拍了他一下，斥道：“就知道吃，也没见长肉。”

    “谢谢萧先生，我吃得多干的也多。”山子嬉笑了一下，接过萧朗的馒头，咬了一大口。

    “抓到凶手也没用，那管事算是白死了。”

    “噢，怎么会白死，难道凶手有什么背景？”

    三河帮能势力辐射运河，朝中有人，是真正的地头蛇，平时只有它欺负别人哪里容得下别人欺负它。

    山子神秘一笑，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才开口说：“凶手只是个普通码头力工，不过嘛，他开窍了。”

    萧朗放下筷子，大吃一惊，“开窍？一个力工？”

    要是武者开窍山子也不会故作神秘，那就真的是一个普通力工，没经过修炼却机缘之下达到了好些武者终生无法企及的高度，实在不能让萧朗不震惊。

    这个开窍可不是说某人脑子突然转过弯来，而是武道的一种境界，武道修炼从炼体或者养神开始，炼体或者养神有成，就有机会打开身体灵窍。灵窍一开，能引天地灵气入体，炼化这灵气就能生出内力或真元，这才算是真正的修行者，十分少见。

    山子点了点头，脸上也郑重了许多。

    “我听大掌柜说，没有经过修炼自行开窍被称为天窍武者，未来成就不可限量，蕴灵、灵兵水到渠成，演兵境十拿九稳，就是进阶神通也比寻常武者多五分把握。是注定力压同辈，笑傲武林！”

    开窍境，开辟灵窍，灵气入体。

    蕴灵境，积攒灵气，孕育灵兵。

    灵兵境，灵兵成形，附形有神。

    演兵境，灵兵出窍，神奇莫测，又称小神通。

    神通境，勾连天地，法相外显，陆地神仙也。

    灵兵只是泛称，未必只是兵器的模样，可能是天地万灵的一种，只是代表了对灵气的理解和运用到了某种程度。

    他说着不免流露几分羡慕的神色，“大掌柜还说，三河县上一个天窍武者出现还是三十多年前，那人据说功成小神通，灵兵演化几成法相，自身也引动天地之力，准备进阶神通境的时候被人偷袭，因此陨落了。不然三河县必然闻名天下，哪里还会是现在这样的无名小县。”

    萧朗点了点头，神通境就是陆地神仙了，整个天下明面上也几人而已。各个都是闻名天下的大修行者，极其难对付，据说有移山填海之力，改天换日之能。

    这些强者都是国之柱石，入朝则为公侯，入山就是山主掌门。

    如果三河县出了天窍武神，必然有无数武者涌入寻找机缘，毕竟传说中天窍武神运道极强，本身就是得天地机缘而成的啊。

    “大掌柜不愧是王府出来的，就是见多识广，我是本地人都不知道三河县以前还出过天窍武者。”

    萧朗放下筷子，把饭食都推给山子。

    “昨日那人怎么样了？你细细说说。”

    山子赶紧接过，也不嫌弃，边吃边说：“那人灵兵出窍杀了管事，逃往黑龙山……”

    山子明显是从大掌柜处得的消息，极其详实，很多话语明显是官府断案判案所用。他父子都是王府的家生子，这消息昨日就闹得沸沸扬扬，已经不是什么隐秘，大掌柜自是不会隐瞒他们的。

    天窍武者有机会冲击神通境，对朝廷极其重要，三河县衙得了消息立刻就传书急报州府了。州府距离三河不过一百余里，洪州皇城司提举得了消息，昨日天刚黑就率众抵达，连夜搜索。皇城司直受皇帝管辖，是今上爪牙，能人异士无数，自是手段多多，当夜就寻得刘二，连夜送往州城。

    “嘿嘿，三河帮这次可是倒霉了。”山子又幸灾乐祸起来，“几个头目都被当场杖毙，就连焦三恶也身受重伤。要不是他有些关系，三河帮昨日就被灭门了……”

    “哈哈，他们也是恶有恶报！”

    “就是！让他们祸害百姓，这是遭报应了！”

    “好了，别幸灾乐祸了。开工喽，快去招呼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