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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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石元庆

    左卫军的动静其实闹得挺大的,前卫军和后卫军很快就都知道了。李续刀劈亚哥塔,收揽众军心的事情,也被士卒们不断在各个军营中传播。

    此时前卫军的中军营帐之中,都指挥使石元庆,挥手将一个打探消息的军士遣散了出去。他叹了口气,胖脸上愁苦一片,对着旁边的人说:

    “唉,该来的果然还是会来的,没办法。”说着,他对身边的一众将官嘱咐道:

    “一会那个‘阿赫利亚’来了,你们一定要多多配合。他要什么就给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千万不要学海达尔那个老傻瓜。竟然还敢挑唆下面的人去闹事儿。他以为自己是怯薛出身,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他是完泽笃汗(元成宗铁穆耳)的火儿赤,不是当今大汗的。可这个‘阿赫利亚’的舅舅,不但是东路军的元帅,更是当今大汗的姐夫。这个老傻瓜,如此重要的关系都拎不清楚。肯定会倒大霉!咱们可不要学他。”

    这个时候旁边坐着的一个军官说道:“大人,那咱们就任由他把咱们的精兵猛将抽调走啊?”

    石胖子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胖胖的大脸上有一对眯眯眼,再加上白白净净的面孔,看上去跟大阿福似的。但是他生气的时候,立刻就显露出当年尸山血海中,纵横驰骋所烙印在身上的那种乖戾暴虐的模样。

    石元庆一瞪眼睛,骂道:“咄!什么‘咱们的精兵猛将’?那是朝廷的精兵猛将。你握着这些人要干什么啊?造反么?这是都元帅大人、河间王殿下的军令。你竟然有违抗的想法,活腻味了?”

    那个人赶紧唯唯诺诺的认错。

    石元庆立刻有眯眯着眼,恢复了阿福的样貌。他自顾自的说到:

    “你们说,左卫军多好啊。除了中卫军那帮草原蛮兵,就属他们左卫军最强。麾下还有一支五千人的铁甲重骑兵。我每次看到他们就眼馋的流口水。结果你们看看。之前的那个多尔济,现在的这个海达尔。有一个算一个,蠢笨无能,抱着金砖要饭。”

    他探着身子,声音压低了一些,对坐在下手边的这些将领们说:

    “你们说那个多尔济能有多蠢。图勒是谁啊?河间王、枢密使大人的唯一外甥,当今兵部尚书大人的嫡子。我听说连圣母皇太后,都曾经提过他的名字。放到他多尔济的左卫军中,他竟然不知道爱护?要是能放到咱们前卫军中,我恨不得天天把图勒那小子拴在腰上、捧在手里。那是什么啊?是升官发财的敲门金砖,开箱钥匙啊。结果多尔济那个傻瓜,却把这么一个宝贝嘎达,扔到一群杂种堆儿里,任凭他烂着。年初的时候,朝廷派他率部去平乱,多么好的机会啊。这傻子竟然任由图勒被派去执行送死的任务。我差点怀疑他跟河间王是不是有仇啊?结果后来一打听,他不是有仇,而是脑袋有包啊。打起仗来的时候,他竟然都不知道图勒去了哪里。他傻不要紧,他还有个二百五妻弟。那小子把图勒,跟不到两千人的杂兵,一起送到孤城之中,堵截上万的叛军。这种人,最后没让河间王殿下给弄死,我都觉得咱们这位王爷心地其实挺善良的。所以,我肯定,这次之后,那个海达尔,也必定要倒霉。你们几个可不要学他啊。”

    下面的几个将领纷纷点头称是。

    石元庆轻声问道:“图勒小将军,什么时候过来啊?你们探查到了么?”

    另外一个军官答道:“回禀大人。他出了左卫军后,就径直去隔壁的后卫军了。估计怎么也要两三个时辰以后才能过来呢。”

    石元庆点点头,说:“好。一会你们盯着,他来了,赶紧告诉我。我亲自去营门口迎接他。”说完了,他挠了挠脑袋,突然又问道:“给罕东王那边护送物资的人,回来了吗?”

    副指挥使为难地说:“倒是回来了。今天早上回来的,不过只回来49个。”

    “嗯?”石元庆眯着眼睛,大胖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他赶紧解释:“是路上有一个人被流沙吞了。罕东王那边已经给了咱们200个察合台银币的抚恤。”

    石元庆点点头,然后问:“完了?交给你的任务呢?”

    副指挥使赶忙说:“现在正在拼图呢。估计一会就拼好了。这次一共画好了三张图,加上之前的十二张地图,拼起来正好。而且之前有几处不太清楚的地方,这次是白天走的,也给标注清楚了。”

    石元庆这才舒了口气,欣慰的点点头。

    “别怪我总是对你们要求太严格。做事情呢,就要尽善尽美。这样才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这张图,非常重要。咱们这一阵子折腾了半天,挣来的那些钱,最终能不能安安稳稳地收到自己腰囊里,就靠这张图了。否则,别说这些金灿灿白花花的金币银币了,就连你我的脑袋,都要一起交出去的。”

    听到这话,下手边坐着的这几个亲信,一起躬身恭维道:“大人心思缜密,周到细致,我等佩服之至。”

    石元庆笑着点点头,我按了按,示意让他们可以坐下。

    然后他接着说道:“兄弟们。不是我多心。刚才你们都听到了?中军大帐那边已经开始宰活人了。钦察卫啊。那可是钦察侍卫亲军啊。平时一个个眼高于顶,见了咱们拿鼻孔看人的家伙们。现在一个个被元帅大人,跟杀鸡宰猴似的,拉到帐外,剁了脑袋,挂在旗杆上风干。能打屁股的,都在哭着感谢元帅大人的大恩大德。你们猜这是为什么啊?”

    副指挥使没说话,下面有个军官抖机灵,抢着说:“我听说他们前一阵子闹饷来着。明摆着是欺负副帅是文官调过来的,不懂行情。结果副帅直接跟元帅大人告了他们一状。所以今天,河间王殿下才发怒了。这群钦察蛮子,前几天看到元帅和副帅把酒言欢,他们还以为自己计谋得逞,高兴的跳舞呢。呸!都该死,谁让他们平时总欺负咱们!”

    副指挥使依旧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另外一个军官则说:“我听说元帅大人之前提出要集中钦察卫主力,搞什么突袭作战。我猜收拾钦察卫闹事儿的军官,就是为了杀一儆百。以便于下一步突袭作战。”

    副指挥使依旧没说话,而是撇着嘴,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石元庆直接问副指挥使:“老兄,你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你说呢。”

    副指挥使,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想了想,又是摇了摇头,最后就在石元庆快要等不及了的时候,他才开口:“大人啊。我觉得不对啊。”

    石元庆笑着问到:“恩恩,你说,哪里感觉不对?”

    副指挥使说:“哪儿有开战之前,整顿军纪的?都是打完了仗,论功行赏的时候,拿出之前的问题,功过相抵也好,两罪并罚也罢。这开战之初就行杀伐之事,与战不利、与军心不利啊。我怀疑······”

    石元庆竟然脸上带上点欣赏的笑意,他问:“你怀疑元帅大人根本就没有突袭作战的计划?”

    副指挥使连连点头。

    “哈哈哈。”石元庆用手一点副指挥使,说:“英雄所见略同啊。本官也是这么认为的。”

    下面几个军官赶紧做出恍然大悟状,还有人伸出大拇指做赞许状的。弄得石元庆相当满意。

    他捋了捋自己嘴角边的两条老鼠胡子,说:“从那天我听说镇远王宽彻被元帅大人给揍了。我就怀疑这突袭作战,根本就是一个幌子。这几天我一直没有睡好觉。就是想着,元帅大人如果不再天天想着打仗,那他在想什么呢?”

    副指挥使想了想跟着说:“我猜测是整顿军纪。”

    石元点点头,笑着说:“没错!老兄果然聪明。那你说他还要怎么做呢?”

    “这不是教训了那帮钦察蛮子了嘛,然后我猜就是查吃空额,查训练,顶多还有一些违法乱纪的事儿。”这时候他看到石元庆那张大脸,似乎还有话说,于是问道:“那大人觉得还有?”

    “当然。否则我为什么叫你们来呢。”石元庆说:“刚开始我以为那图勒是以抽调各部精兵为名,实则检查军务,探查各部战斗力的。可是如今想来,关键不是这个。他还要探查咱们帮着罕东王运货这件大事儿!那可是翻越边境的走私啊。这要是查究起来,给咱们按个里通外国,阴谋叛乱的罪名。连同咱们在中书省的家人,都要跟着一起挨刀子。所以,我才这么强调地图的事儿。”

    说完,他把脸一沉,指着下面的人说:“记住了。如果被问起来,一口咬定。是我石元庆,特意派你们去的。就是为了摸清一条绕过对方防线,深入到敌人后方的秘密通道。有事儿,往本官这里推。我给你们顶着。记住了么?”

    这帮人赶紧跪在石元庆的前面,感激地呼喊:“卑职感谢大人顾念,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实在的,这种时刻,能有个领导愿意主动为你顶雷,处理麻烦。在这吃人的社会上,已经很不容易了,奉上自己的膝盖吧。

    石元庆哈哈大笑着说:“诸君,咱们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跟着本官,咱们一起升官发财。哈哈哈。好了,你们都下去各忙各的去吧。”

    等众将官分分离开后,只有副指挥使没走,石元庆招呼他走到自己身边,小声交代道:

    “这几天,你也辛苦一下,抓一下部队的训练和补充。人缺了,就去周围几个部落军中招募一些弓马娴熟的好手。虽然暂时不打仗,但是总归还是要打的。我估计可能会在明年开春之后,青黄不接的时候,元帅大人会突然发起攻击。咱们有一冬天的时间,可要好好练练兵啊。”

    “卑职谨遵将令。”副指挥使说完了,又有所顾虑道:“大人。如果上峰查起来咱们走私的事情,就真的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大人你身上?”

    石元庆哈哈一笑,说道:“傻兄弟。谁说那是走私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嘛。那是潜入敌后。咱们可是有那份儿地图的。等今天应付完了那个图勒。我明天一早,就主动去找元帅大人,把这张图一献······”

    副指挥使恍然大悟,伸着大拇指,夸奖道:“大人果然高明啊。那咱们就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了!卑职佩服!”

    石元庆表面上成竹在胸,其实心中也是慌得一批。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吓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