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奏
——轰隆!!!
雷光划过天际,黑暗中的废墟亮了一瞬,又陷入黑暗。
数息后,又是一阵密集的雷声响起,废墟开始如幻灯片般明灭不停……
罗惟一个激灵,猛的睁开了双眼。
意识跟着从梦中清醒过来。
无神的双眼望向铁门上的栅格,两根铁棍静静矗立着,也无神的摆成三格。
夜风呜咽着吹进,飕飕袭来,罗惟伸手一摸,后背的衣裳已经湿了大半。
“妈的,又做噩梦了。”
罗惟拿着铁纤,从靠座的墙角站起身,来到对面的门后,把耳朵贴在门上静静听了一会儿。
自动过滤了低沉的雷鸣,外面除了风吹过的声音,只剩一片寂然。
罗惟走回刚才靠坐的地方,旁边同样是一扇门,这是通向里屋的木门。
因顾忌在里屋可能会听不到外面传来的动静,最近一段时间罗惟晚上偶尔会在外间靠座着休憩。
打开木门,罗惟摸着黑熟练的走进里屋。
借着雷光勉强能看到这是一个狭窄的小房间,左边靠墙放着一张铁架双层床。
底层床板上堆着各种花里胡哨的袋装食物以及矿泉水。
上层则是些相对干净的衣物和床褥枕头之类的。
右边的墙上钉着许多铁钉,零散的挂着些较脏的衣物,还有头盔锁链等等。
墙边的地上放着一堆杂乱的工具。
罗惟放下铁钎,脱掉风衣,又扒下被汗侵湿了的里衣,从上层床板里熟练的拽出一件长袖套上。
然后提起铁钎反身插进木门里侧的把手上,把木门卡紧后,俯身将地上的手电筒打开。
啪——
白晃晃的手电灯光照亮了小房间,六七平米,不带窗户。
地上的瓷砖灰扑扑的,浅灰色的墙面上除了铁钉和挂件就是一个个被铁纤刺出的小坑。
罗惟抽出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瞥了一眼挂在墙上最高处的那口机械时钟。
还有一个多小时!
正准备翻到床上再睡一会儿,突然……
哐啷啷~
一阵细微到模糊不清的响动传来。
罗惟脸色一变,急忙先探手将手电灯光关闭,接着一步跨到木门前,抽出铁钎,走到外间的铁门后,耳朵贴在门上细细聆听。
果然又是哐啷啷的一阵易拉罐落地的声音传来。
声音已经清晰了很多,罗惟能肯定是自己布置在最外围的示警工具被触动了!
人类?还是蜥蜴人?
从声音大小判断,距离还很远!
但想到可能是后者,罗惟眼神直接阴沉了下来。
他决定先出去观察一下,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进行。
迅速回到床前,伸手将上铺的皮夹克捞下,从墙上取下头盔,穿戴好后,再披上风衣。
皮夹克用料很足,面质紧实,上面有很多用铆钉嵌成的皮扣,可以在上面插上铁条钢筋之类的,相当于上半身多了一层铁质外骨络,防御力十分可观。
不过罗惟用了一条细长的铁链装在上面,防御低了点,但胜在不影响灵活性。
将喷过黑漆的改装头盔系上绑带,调正上面的探灯。
捡起地上的厚背菜刀插进风衣内衬左边的刀鞘里,右边的内衬粗糙的缝了一个细口长条状的皮鞘,里面插着一柄打磨过的平头螺丝刀。
罗惟环视了一圈这个小房间,深呼吸几次后,慢慢抚平带着些压抑和一丝恐惧的内心。
活下去,找到他们!
罗惟俯下身,从床底拿出一个小单肩包。
夜已近终点了,静谧的黑暗里,间隔了很久才传来一声雷鸣。
除此之外,罗惟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连风都似不在摇曳。
这是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也是雷霆止歇前最后的回响。
罗惟脚步缓慢的走出房门,身后是一栋粗糙的单层小平房,不像是新盖的,可确实是几个月前新近立起来的,那时罗惟还是一个即将踏入大学校门的高三毕业生。
在高考结束后的某天,他刚从网吧查完成绩出来,准备把喜悦分享给家人,结果才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天空突然出现了无数道漆黑的裂口,并开始向着四处蔓延,大地也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街道两边的房屋刹时便倒塌了大半,他还没跑到自家房前,就看到刚跑出房子的爸妈和妹妹被蔓延而至的漆黑裂口吞没了,他当时整个人都吓傻了,呆愣楞的看着那漆黑裂口蔓延过来将他也一下吞没……
醒来时不知为何,又回到了这片街道,只是自家的房子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
罗惟脚步缓慢的走着,屋前的半旧水泥路已完全不见路面,只积着厚厚的尘土和塌落的水泥碎石。
罗惟身后的小屋是这附近整片街道寥寥几间撑到现在还完好的矮小平房之一。
面前这片破败的地方他已经十分熟悉,悄悄在黑暗里往布置在外层的示警机关摸去。
前方是一根倒塌的水泥柱,刚好砸在另一头的墙墩上,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五六十公分高的三角形通道,水泥柱上还压着许多砖头碎瓦。
罗惟俯身趴进洞口,伸手在碎石中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个古旧外壳的机械闹钟,闹钟背后有一个金属旋钮,可以上发条定时报响。
借着风衣遮挡,按了一下探灯按钮,罗惟设定好时间,十五分钟后闹钟会自动响起。
关掉探灯,把闹钟放回原地,接着继续往前,几步爬出通道,沿着破败的马路边往前行去。
脚下是时高时矮的墙体碎块,一路前行了一百多米,越过自己每隔三十多米布置下的四道示警线,终于在不远处的街上发现了一串散落的易拉罐。
视线扫向旁边一座破败的二层小楼,罗惟抿了抿嘴。
眼神闪过瞬间的复杂。
将紧绷的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用更加轻缓的动作沿着同排的墙脚缓缓靠近过去。
前面那座小楼虽然残破,但相比于附近其他几座废墟已经算是难得的好房子。
随着接近小楼,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腥躁味,不只是单纯的血腥味,还伴有一股浓郁的淤泥和枯枝烂叶腐烂混合后的腥臭。
罗惟已经肯定了目标就在这栋小房子里,而且大概率不是人!
现在就要先确认那些怪物到底来了几只。
……
“呼嗬…嘶嘶…”
剧烈起伏的胸腔渐渐放缓,仿佛再次从沼泽最深处的刑牢中被释放出地面,强烈的窒息感渐渐退去,奴拉勒大口喘着粗气,背靠着墙勾起尾巴一屁股坐在地上。
右手轻轻抚过脸上的伤痕,那是一道刀伤,竖直着从右前额划向下颚,鳞片碎裂,血肉翻出,疼痛并不算什么,只是伤口经过了右眼,它算是瞎了一半。
幸亏对手砍出这一刀的时候,自己的刀已经提前捅穿了对方的心脏。
亡者的躯体不配拥有先神赐予的力量,没有一刀砍掉自己半个脑袋就是证明!
胸腹上还有几处严重的刀伤,鳞片也落了大半,哪怕已经用亚麻布紧紧绑缚起来,深浅不一的伤口仍在不停渗出血迹。
不过奴拉勒并不为这些伤势带来的痛楚而低落,反而咧开的双颚表明了它此刻的兴奋与激动,哪怕牵动了嘴角的伤口都无法抑制。
身上的伤势更真切的让它感受到这一切不是梦,它活了下来,它已经自由了。
多么宝贵的自由!
敬先神,敬自由!
但现在得先进食了。
奴拉勒用左手握着的弯刀狠狠把身边一具人类尸体的手臂剁了下来,扒掉残肢上的衣物,塞进嘴里囫囵吞下。
传说蜥蜴人的祖先进食时从来不咀嚼,直到先神赐予了它们一口锋利的牙齿,它们才在先神的指引下学会将猎物先咀嚼再吞咽这种奇异的进食方式。
然而现在奴拉勒嘴角的伤口让它无法细致的咀嚼食物了,只能先效仿蜥蜴人的祖先们。
赞美先神,但请原谅我暂时的不敬。
心里嘀咕着些东西,头颅微微右转,用仅剩的左眼面向这个残破的房间,同时打量着地上的尸体。
凭借先神赐予它的出众的智慧,不难猜出眼前这人类尸体和先前在门口触动的“陷阱”间的关系。
啧啧~简陋的陷阱,不枉人类与生俱来的弱小。
大概只是上一轮决猎中的侥幸胜出者,虽然活了下来,可最后也只是苟延残喘,来不及寻找更好的庇护所,逃到这破房子里布置了个简易陷阱就油尽灯枯了,结果最终还是死在了这里。
“嗬嗬…嘶嘶…”
奴拉勒想着想着,带着嘲讽的脸上不觉哂笑出声。
又因牵动伤口而再次恼怒出声。
“弱小的人类,哪怕在决猎中存活下来,也逃不开成为亡者的命运,挣扎,只是食物们最后的倔强,死亡才是他们永恒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