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逆转天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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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张父

    依山傍水,地广人稀,齐地云头涧,风景怡人。

    它的缺点,在于地势险峻,不熟悉地形的话,真是有些寸步难行。

    寒冬腊月,流水已成坚冰,许浪与张枭二人走在冰面上,向着云头涧深处而去。

    那日大乌山煮酒之后,许浪单独约走了张枭,为的,就是探求那字的真相。

    “这里就是我的老家,云头涧,里面有几户山民,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张枭在向许浪介绍着自己的家乡,金乌现世之后,他也对自己刀上的字有些疑忌,故而许浪说想探访一下的时候,他欣然答应了。

    “蛮族主要控制的是城镇,对我家这样的小山民,多少有些顾不过来,况且这么几户,也都是穷苦人家,没有费劲的必要。”

    闻言,许浪微微点头。

    蛮族对北境的控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牢固,归根到底,是他们才打下北境不满一年,很多政令,还没来得及施展。

    “张兄说这辈子就会写三个字?”

    许浪对字,比这云头涧要更感兴趣。

    “是,张枭二字,和一个楚字,当然,其他字只是不会写,话我还是会说的。穷苦人家出身,没什么机会去私塾。”

    张枭闻言回答道,大虞鼎盛过,但他的鼎盛,却很少能惠及这些穷苦人。

    真正读过书的百姓,并非想象中那么多。

    “那这三个字,请问张兄是从何学来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十几年前,那时我还是个半大小子,山涧下面有田,还没想着去跑江湖。

    那时来了个女人,抱着一小姑娘,还是婴儿,来了这云头涧。

    我和我爹给了她们住处暂住,她们就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这字,就是那女人教我的。”

    张枭回忆着,讲述起了当年的经历。

    许浪闻言,则像是被拨动了心弦,似乎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这女人的身份,张兄可知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当时我就一傻小子,只知道家里来了人,不过我爹都让我喊那女人叫顾姨,那小姑娘,她娘喊她小铃铛。”

    “那令尊可知道这女人的身份?”

    “我爹想来是知道的,只是……”

    张枭说着,忽然有些欲言又止,良久后,才微微叹了口气,

    “你到时看见我爹,就都明白了。”

    约莫小半個时辰,二人深入涧中,顺着岩壁攀上去后,看到了寥寥几户人家。

    张枭看到房屋后,老远就开始大喊了起来:

    “爹!爹!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没多久,其中一间破落屋舍中,就蹦蹦跳跳地跑出来一位老人。

    老人衣衫破旧,须发斑白,手里攥着一个木制桃符,脸上却带着稚童一般的笑容。

    “嘿嘿嘿!儿子回来咯!”

    笑呵呵的,他来到近前,握住了张枭的手。

    而后,他的目光,看向了许浪,骤然间,笑容凝固。

    许浪有些发懵,他下意识地投去询问的目光,老头儿却突然大声惊叫了起来:

    “魔鬼!!!儿子!!快跑!!他是魔鬼!!!”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许浪一跳,也让张枭一惊。

    “爹!爹!他不是魔鬼!这人叫许浪,顶多算个爬人窗户的色鬼。”

    “……”

    赶忙上去搂住自己老爹,张枭用温和地语气向他解释着。

    “不!不!他就是魔鬼!他和那个女人是一样的!魔鬼!”

    但老头儿显然听不进解释,惊恐而又愤怒地指着许浪,

    “一个娘,亲手把自己闺女的心挖了出来!血淋淋的!魔鬼!你们都是魔鬼!”

    听闻此言,许浪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将目光看向张枭,“张兄,这……”

    张枭无奈一叹,随即解释道:

    “唉,你也看到了,我爹他有癔症,当年或许知道那母女俩的身份,如今也是说不出来了。”

    “癔症?”

    “说起来,还和那母女俩有关。

    当年我夜里出去守田,半夜就听见我爹疯了似的跑来田里,说什么顾姨把小铃铛的心挖出来了。

    我当时吓坏了,可早上壮着胆子跟我爹回来,就发现人家小铃铛好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而我爹看见她们俩,当时就疯过去了,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顾姨好像有些愧疚,就教了我写字,”

    张枭一边安抚着自己老爹,不让他受惊过度,一边对许浪叙述着当时的经过。

    “胡说!!我没有癔症!!我当年说的都是真的!嘿嘿!她就是挖了女儿的心!没了心还能活!她们都是魔鬼!”

    而听到张枭所说,张父却突然更加激动了起来,

    “你看!她的心就在我手上!”

    说着,他举起了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桃符。

    见状,张枭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安抚:

    “爹啊!这是顾姨当年见你疯了,给你留的桃符,保平安的,哪里是什么心?唉,消停些吧,别惊坏了身子。”

    看得出,他对自家这样的一个父亲,很无奈,更多的,却是心疼。

    父亲得了这样的癔症,他一个人也操持不了那么多的田地,当年就把田包给了同在山上的几户山民,老爹也托他们照顾,自己去跑江湖挣钱给老爹治病了。

    可惜的是,这么多年,没人治得了这癔症,张枭已然是放弃了。

    “许浪,你别在意,我爹他就这样,多担待些。”

    见自己父亲冲撞了许浪,张枭歉然地对许浪说道,只是,当他的目光看向许浪的时候,却发现,许浪正一脸震惊地,死死盯着那个桃符。

    许浪此刻的心中,满是惊骇。

    常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的一只佛门慧眼,却是看得非常真切。

    那根本就不是桃符!那就是一颗心!血淋淋的一颗心!

    被无数道则包裹住,幻化成一个桃符来蒙蔽视听。

    一时间,无数的猜想充斥着许浪的脑海。

    “小铃铛,铃,灵,红灵……不会真的,是她吧……”

    许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但如果把这对母女说成是楚红灵和她的母亲,一切似乎都能对上。

    她会那种奇怪的文字,自然教自己女儿这么写,因为亏欠张父,也将几个字教给了张枭,以至于张枭如今也会三个这样的文字。

    说得通的……

    可说不通的是,她为什么!?要把亲生女儿的心给挖出来!憨憨她现在,没有心吗?

    “张兄,你可知,那位顾姨和小铃铛,后来去了哪里?”

    许浪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沉着声音,询问起张枭来。

    “十多年了,我也不知她们后来去了哪里,只记得当初临走时,顾姨说是要去南边,准备开个绣楼,攒些银钱,给小铃铛以后置办嫁妆。也不知开成了没。”

    闻言,许浪心中一沉。

    “绣楼……红绣楼……”

    真的是她……她也真的被自己的亲娘……挖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