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把刀掀入后方一帐，“相公！贼人凶猛，我军已乱，当务之急应是相公出面稳定军心，好把贼人围困捉鳖。”

    梁世杰勃然大怒道，“直娘贼！连伙匪寇都拿不得，李成、闻达二人难不是草包不成？”

    原是这梁世杰方才并未在帅帐，而是冒雨屈尊跑来杨志帐中，与对方探讨明日破敌之策。方才那死在林冲槊下的，乃是一参将。

    帐外风雨如刀，混乱一片，梁世杰心中甚是窝火，脸上也是一片火辣辣的烧。

    他怎能想到区区一伙贼人，居敢冒夜雨袭他大营？又如何能想到自家五千兵马，在这伙贼寇面前居是这般不堪？

    无奈！只得依杨志之言，冒雨奔出帐外，扯开嗓子大表身份。

    岂知这一喊，却是惊动了林大他们。

    遂一利箭向他这边急射而来。幸得杨志反应够快，用刀截下了箭矢，否则，后果定不堪设想。

    经此一箭，梁世杰后怕之际，也是更为震怒。“李成，闻达何在？今夜你二人若拿不下这伙贼人！本留守剥了你们的兵马都监之职！”

    “快！快拦住他们！”

    此时李成、闻达等一干高级军官，从混乱中缓过神来。当下顶着瓢泼大雨，开始极力收拢兵士。

    “轰隆...”

    一道银蛇突然闪空，闪照林冲丈八大槊，显得极为森寒。

    “杀！”

    但听一道恶寒声起，林冲一罴冲进刚刚聚拢起的那撮贼军，扬槊便杀，凶如地狱走出的判官，直把那撮贼军杀得再作混乱。

    “杀！”

    燕云十二骑两两并骑，紧随林冲，挥刀如电。

    众人如一柄戳出的凶矛，只消片刻，便把那贼军大营从头到尾，戳出了条尸道。

    雨渐大，风渐狂，林冲抹了一把面罩上的粘稠血迹，遂令罴掉头，再扬大槊，领燕云十二骑复杀而回。

    “杀！”

    一槊断空空欲裂，寒刀嚯嚯夺敌魄。人借雨势势如岳，兵起寒潭见龙蛇。

    天发杀机，移星换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翻覆。

    林冲能至如今这副田地，完全是拜那大宋腐政所赐。

    他从骨子里恨透了大宋朝廷，对这些顶着朝廷范阳帽的厢禁军出起手来，自是不留余力。

    忽一柄朴刀自一侧向他面门袭来，寒中令人窒息，比之前林冲的林家枪，亦丝毫不逞多让。

    此时他大槊已击出，再想回防俨然不太可能。情急之下，他只得侧身闪躲。

    “刷...”

    凌厉刀光堪堪擦他头顶而过。

    容不得他出槊，那刀光顺势在空一折，刀背竟反抽向了他。

    “好犀利的一刀！”

    一声惊赞，他铁手急向空探出，遂以大力钳住刀身，而后左臂虬龙大筋猛一发力，直将对方紧握刀杆的双手甩震而出。

    忽...

    丈八大槊夺空出世，一排排森寒大钉，以惊人之势，直取那人脖颈。

    那人武艺也是了得，但见其顺势向后一仰，双脚划着积水向后飞退，旋即双脚猛一点出，行如燕子抄水，稳稳落地。

    “杀！”

    林冲深知此人乃是一武艺超群的高手，若继续与此人缠斗，短时内他定讨不得多少好处，遂双腿一夹，御罴扎入贼兵群，直掀起一股血雨腥风来。

    “好个狡猾撮鸟！”

    那人见林冲扎入兵群，自知再追刀对方，恐误杀同僚，遂弃刀弯弓，瞅准林冲后背便是一箭射出。

    只听“叮”的一声清脆，那箭竟为另一铁箭所截，直把那人惊得直呼，“这伙贼寇端是了得！”

    那人不是别个，正是之前与梁世杰一起的青面兽杨志，天波府杨家后人。因汴京城卖刀怒杀了泼皮牛二，被刺金印发配至了大名府。

    若非梁世杰有意抬举，令他做了管军提辖，他一身本领，怕是自此埋没于荒野服刑。

    如今正是他大显身手之际，当捉下林冲等人为己身铺就大将高官路。

    “诸位兄弟！短刀短矛者速退，长枪长矛者推进。”

    杨志奋力一吼，似令那些陷入混乱的厢禁军们，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个开始按他所吼列战。

    长枪阵乃骑兵克星，杨志晓得，林冲亦晓得。

    一槊扫翻迎来的七八长枪手，林冲一罴掠空，直向大营外奔去。

    一十二名燕云骑，亦自敌营冲出，遂追林冲而去。

    来时隆隆风雷涌，去时踏波一阵风。

    水花落尽，林冲等人已然无踪。

    哗啦啦的骤雨，将一具具厢禁军尸体无情淹没。

    这雨夜，留给众军的，似乎只剩了颓败与阴冷。

    “好可怕的骑兵！那贼首所骑，似是一只庞然凶兽，端是地狱判官来催命。”

    一场偷袭，竟带走了五百多的厢禁军性命，而对手竟无一人伤亡，这结果显然令梁世杰等一干高级将领无法接受。

    可眼下追无追，他们只得硬着脖颈吞下这口苦水。

    “大人！眼下贼寇虽退，却保不得又要去而复还。当务之急应令军士们轮番守夜，以防贼寇再来袭营！”

    杨志话一出口，登时便引来李成不悦。“本都监还用得着你教？”

    杨志无奈叹口气，遂向兵马都监李成告罪一声，便回了帐中。

    这大雨磅礴夜，谁愿顶寒执守？

    那些被分出的厢禁军，待众将领安歇后，便悄悄将盔甲脱掉，再用衣物填满伪装成人样，放置在了军帐外，代他们“执守”。

    ...

    青龙潭西南，密林一角。

    林冲一动不动端坐在罴背，任由大雨倾洒蓑衣。

    燕云十二骑亦如一尊尊雕像，持刀而立。

    冷风虽侵肌，却无法追比众人心中滔天的冷意。

    槊锋幽，刀身寒，不覆贼军岂能还？

    少顷，槊尖突如抖出一水线。

    胯下凶罴似感受到自槊尖捣出的杀气，遂四肢竭力一跃，行如流星赶月自密林迅速奔出，一路水花四溅，直向青龙潭方向而奔。

    整整齐齐的铁骑踏水声，似蛟龙闹海，一路随行。

    ...

    “嗖嗖嗖...”

    寒箭幽幽穿敌帐，鬼哭狼嚎荡山岗。

    一轮箭雨过后，众悍骑追风杀上。

    第二波屠杀已至。

    “啊！敌袭！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