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们就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沦落到老丈的境地吗？”

    梅清瑶叹了口气：“想不想的，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有什么用呢？

    肉没割到自己身上，就不会觉得疼，在那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之前，他们只会一边抱着侥幸心理，一边祈求遭殃的不是自己。

    挣扎了好半天，蓝曦才问出一个压在自己心中许久许久的问题：“阿娘，这些……怎么才能改变呢？”

    梅清瑶见女儿真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不由得认真起来，摸了摸女儿的头，神情严肃：“这和你无关，莫要想这些不该想的。”

    蓝曦闭口不言，虽然早就知道阿娘的态度，但她还是有些失望。

    若这是不该想的，那什么才是该想的？

    人人都不去想这些问题，那这些普通老百姓就只能永远被欺压，被剥削，没有解脱之日。

    就在她们娘俩交谈的时候，前方的争执也没有停止。

    老丈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洪爷，我真的没钱了，没钱了，求求您，再宽限几日吧，五天，不，三天，再给我三天，我一定把钱凑齐。”

    洪爷却丝毫不为所动，神态狰狞，“宽限？你当老子是傻子吗？你们这些贱民受县衙庇护，让你们交点保护费不应该吗？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啊，给我砸！”

    等在旁边的四名壮汉立刻上前把老丈简陋的菜摊子掀了，将滚落一地的蔬菜踩了个稀巴烂。

    老丈想要上去阻拦，却被一名壮汉推倒在地，只能爬到洪爷面前，抓着洪爷的裤腿，“洪爷，求求您，求您让他们住手啊……我孙子病重，还等着卖菜的钱救命呢……不能再砸了！”

    语气中充满了哀求、悲痛与绝望。

    这一幕，只要是个人，便不会漠然置之。

    老丈一边哀求一边磕头，“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洪爷，求求您可怜可怜我吧……我孙子没钱治病会死的，不能再砸了……”

    洪爷欣赏着老丈匍匐在他脚下的模样，嘴角噙着几分讥笑，一脚将老丈踢倒在地，“你孙子是死是活，跟老子有啥关系！你们这些贱民，骨头就是硬，给我打，老子倒要看看，你是真没钱还是想骗老子！”

    四名壮汉或拳打，或脚踢，丝毫不在乎脚下的是一个年过五十的老人，仿佛只是在踢一件死物，甚至为了在洪爷面前有个好印象，每一拳每一脚都使足了力气。

    老丈只能抱着头蜷缩在一起，尽量保护自己的要害，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不停地向洪爷求饶。

    戏看够了，洪爷的心情相当愉悦，叫停了四名手下，“停，给老子仔细搜，看他把钱藏哪儿了。”

    一名手下搜了半天，最后又搜出一小块碎银和几枚铜板，急忙交给洪爷，谄媚道：“还是洪爷聪明，差点就被这老东西给骗了。”

    洪爷笑着拿过碎银在手中掂了掂，又扔给几名手下，很是大方地道：“赏你们了。”

    几名手下连忙道谢，跟着洪爷办事就是好啊！

    临走前，还不忘“呸”了一声，“贱民就是贱民！”

    看着洪爷一行五人离开，不知有多少人在心里叹气，咒骂，但——也仅限于此，甚至连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丈，去扶一把都不敢。

    直到眼中再也看不到洪爷的背影，蓝曦才松开紧攥的双拳，掌心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原来不知何时，掌心已经被她掐出了血丝。

    一声长叹自头顶传来，“走吧。”

    蓝曦定了定神，看着前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老丈，终是心有不忍，“阿娘，你等等。”

    说完不顾梅清瑶的阻拦，跑到老丈面前，放下几两碎银，又迅速跑了回来。

    街上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蓝曦，心下只能暗暗叹气，小娘子心这么软，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在心里祈祷，洪爷千万别知道这事儿，就算知道了也别去找小娘子麻烦。

    “阿娘，走吧。”

    看着蓝曦的笑脸，梅清瑶真是一言难尽：“你啊，你啊，不是说不让你管吗？”

    蓝曦安慰梅清瑶：“不会有事的，他们都走远了，而且我只是给了一点银子，又不是什么大事。”

    梅清瑶心中虽然担心，但也没再说什么，只希望那位洪爷不要盯上她们。

    然而——

    往往越是担心什么，越有可能发生什么。

    两人去附近的食肆饱餐了一顿，将刚才的那点不愉快全部抛到了脑后，笑意盈盈，准备回客栈休息。

    谁料想，刚出食肆就撞到了不速之客。

    “洪爷，就是她们。”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指着蓝曦两人，向洪爷邀功。

    这次在洪爷面前露了脸，说不定以后就有机会跟着洪爷做事。

    附近也有一部分人是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的，对于中年男人的行为虽然憎恶，但也无可奈何。

    甚至还有人在懊悔为何自己没去打小报告。

    “不错，确实有几分姿色。”洪爷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表示满意。

    刚刚掀摊打人的四名壮汉收到示意，立刻将二人围了起来。

    梅清瑶侧步上前，将蓝曦挡在身后，神色紧张：“你们要做什么？”

    洪爷闻言挑了挑眉：“干什么？爷的事也是你们能管的？”

    他的眼神在梅清瑶和蓝曦二人身上来回游离，最终定格在梅清瑶身上，蓝曦看起来太小，相较之下，他还是喜欢梅清瑶这样的成熟女人。

    洪爷一步步上前，猥琐之气扑面而来：“娘子若是真想管，爷就给你个机会，如何？”

    旁边的几个手下也在一旁附和。

    “洪爷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就是，跟了洪爷，以后就是吃香的喝辣的！”

    “娘子还是从了吧！”

    梅清瑶神色来回变幻，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她想让蓝曦找机会逃出去，可是周围四人盯得很紧，完全找不到机会。

    蓝曦早在洪爷出现的一刹那，就已经开始运转体内灵力，虽然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伤不到任何人，但是洪爷如果执意要对她们母女做些什么，她也绝不会束手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