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河沿十二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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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梅先妈的艰辛

    经过了几年,孔家一带的河道已经清理了差不多,河道畅通了,巨化也建设好了,砂石已经不需要再挖,孔家砂石场就并到了衢县砂石厂里。

    自那时,梅先妈就到柴埠头挑砂,船老大从常山港和江山港拉来的砂石,停在柴埠头的码头边,她们七、八个妇女把砂石挑到码头上,这翘皮板也就是一尺来宽,中间还有三个弯道,连接处一个木桩,人走在翘皮板,不小心一晃就要掉到衢江里,然而,她们利用这一股惯性,就这么过来的,日复一日,从未停止过。

    又经过了十多年,衢江上游为了保证水土不流失,衢县政府对砂石厂进行了产业调整,在烂柯山脚下办起了水泥厂,她又随梅先伯伯到了衢县水泥厂里。

    那时,杜善已经在上大门大队里务农了,为了给杜善送点衣服,天一亮就从烂柯山走路到上大门。却不知月亮高空挂着,以为天已经亮了,走到了上大门才知道还是半夜两点钟,稍微睡了一觉就又往回赶,到水泥厂里去上班。

    这样的事情,在她身上远不止发生过一次。

    艰辛了一辈子,总算到了退休的年龄,子女的小孩子出来了,这又开始帮子女带小孩。等子女的小孩上学了,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行,到了医院里一检查,在喉部有一个肿瘤,已经压迫到了神经,如果是恶性的,肯定是晚期。在送进手术室里的时候,家里人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好像似在告别一样。

    经过了开刀切片,幸好是良性的,这一下全家人的心才放下来。还别说,这喉部的肿瘤拿掉了之后,身体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身体健康了,开始安度晚年,应该享天伦之乐,然而,梅先伯伯的身体又使她陷入了艰难的生活当中。

    在梅先伯伯面前,她从来都没有怨言,不是没有怨言,而是习惯了,在梅先伯伯面前唯有的是,唯夫是从,稍微有点焦虑的心情,一个眼神就足够了,稍微有点牢骚,筷子一放,立马偃旗息鼓。

    梅先伯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她已经很自然了,不是这么样生活,她还真极不自然,浑身的不自在。

    不要看这一对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年青的时候,他(她)俩还真有段难以忘怀的情感,刻骨铭心的记忆。

    梅先妈叫邵秋莲,她父亲邵祥吉是九华乡关溪人,邵氏在关溪是个大姓,几百年来吴氏和邵氏在关溪共创和谐,建设家园,凡大户人家不是吴氏家人的,就是邵氏人家,因为几百年下来了,吴氏和邵氏联姻不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情同一家亲。

    无论是吴氏人家,还邵氏人家,几百年来从关溪出去的人也很多,有的外出经商去了,有的也移居到外地去了,但凡到外地经商发财的,都会回到故里建些故居,以示对故土的留念,而移居出去的人,也会在关溪自家的祠堂里的家谱上留下自己的足迹。因为吴家和邵家长期以来亲同一家,不分彼此,有难共同承担,有福也共同分享,所以在关溪也很难分出吴家和邵家谁大谁小的问题。

    关溪整个村虽然算不上是富裕的村落,水源倒还比较充足,又靠近山区,凭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习惯。村里的村民,民风纯朴,尊长有序,你谦我让,一人有难,全村帮忙。

    她的父亲邵祥吉为什么会在下余村生活的呢,这要溯源到邵家的上辈人。邵家从关溪移居到衢州其他乡下的也有很多,老百姓生活中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特别是在困难的年代里,投亲靠友,上门招女婿的,祖产继承而移居的种种。

    在邵祥吉的上一代,有位同宗大伯,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从关溪移居到了下余村。为什么会移居到下余村,已经记不起来了,可能情况比较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邵祥吉的这位大伯年迈之时,因膝下无子嗣,在下余村有些家产,在邵祥吉十来岁的时候就过继给同宗的大伯做儿子,以继承大伯在下余村的家产。

    邵祥吉的而立之年,在下余村娶妻-姜菜花。

    时年其大伯也已过世,留下一栋很大的大房子,在当时下余村也算是个条件较好的人家,邵祥吉也是正当年,年富力强,又是个农家的行家里手,只是成家了之后生了三个都是女儿,没有儿子,在家里缺少帮手,缺乏劳力,后继没有来人,到老时也只能是靠女儿养成老送终了。

    邵祥吉与姜菜花,三个女儿,大女秋莲,二女金莲,三女银莲。因大女儿自少与城里吴家结亲,为了秋莲能体面地嫁到城里吴家,邵父在邵秋莲九岁时,送私塾念了几年书,认得些字,而其他两个女儿就没念过私塾了。她那年在关溪村正好十来岁,在关溪村里姑娘中,那是个亭亭玉立,水淋淋的,仙女一般。

    邵祥吉虽然在十来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关溪村到了下余村生活,但一年当中至少有半年时间都在山溪村度过,因此到了他女儿这一代,关溪村是她们的第二故乡,农村里一有空闲就往关溪村。

    那时梅先伯伯也随父母,经常在关溪生活,有些时候就把他一人放在关溪村生活,也就是这样的无意中的偶然,他与邵秋莲从少就经常生活在一起,要说他与邵秋莲还真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有一次父亲们在一起的时候,见俩人玩得这么开心,就定下了这门亲事,虽然说都是聊天时的话,但在从前那是一言既出,不能收回的,不像现在说变就变的,离婚率有增无减。

    那时邵秋莲正值青春妙龄,就像一支红玫瑰静静地插在刚换过清水的玻璃瓶中的纯净,红玫瑰从丝丝花芯,到花瓣,都在呼唤着恋人。

    夏日的一天,她一早就起床,邵秋莲把家里的事就早早做好了,吃了早饭,随后就到了下余村西侧池塘边的大树下,坐在椅子上绣花。

    村子里一些小伙子,知道秋莲今天在等心上人,就没有人上来打扰。梅先伯伯要来之前也是临时决定的,没有告诉过她,好像心有灵犀。每次来都是匆忙,来时接一下,离开时送一程,时间不会停留过多的,当天就回到城里。一到家中,父亲肯定会有很多话要说,自己插不上话。

    梅先伯伯到九华山上会朋友后,就从九华山的北山下来,往太真,洞口,双桥,车塘,塔山过来,经过了茶山就是一遍庄稼地,庄稼地视野开阔,远远就能看见下余村。

    秋莲已早早在这村口,池塘边等着。

    下余村前的池塘,是自西北铜山源流经白水,绕下余村西,过池塘向南归入衢江的一条水渠,水流不急,长年流水不断,虽旱不枯,绕村边弯弯曲曲约有五里左右。池塘的西边是一大遍开阔田地,与塔山的茶山连成一片。田间有条小路,弯弯曲曲而来,即便是有些小水沟,也就是一迈而过。

    约快到中午边,见田间小路上一年青人,穿青布长褂,兰衫内衣,顶着竹立遮阳帽向下余村走来。

    邵秋莲早已看见,一双澄清似水的秀目,望着年青人俊脸怔怔地转了转。

    这人就是她的意中人,他向邵秋莲这边走来。两人都到了这个年龄,不像小孩时,玩耍喜闹。见了面,没有什么诗情画意般浪漫激情,总是凝聚而少言语,一切都不在语言之中。

    他走到秋莲身边,农村里都还是比较封建守旧的,毕竟还没有成家,都是未婚青年,两人没有手拉手,邵秋莲起身就与他并步一起往家中走去。

    两个人从村口西边走进村里,下余村子不大,房屋座落的布局比较零乱,房屋与房屋之间相距都很窄,窄窄的间距生出许多小弄,串过好几个小弄来到了一座中等大小的房子,房子的左右与其他人家的房屋紧相连着。

    听邵祥吉说,左右两边的房子原来都是他大伯手上建起来的,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东面的一半被分割了出去。

    邵祥吉家里的房屋,座北朝南,看似徽派建筑,墙体青灰色,房屋以木构架为主,以木梁承重,以砖、石、土砌护墙。以堂屋为中心,在屋顶上以雕梁画栋和檐口见长。马头墙、小青瓦上也有雕刻,石雕、木雕、砖雕到处可见。从整体上看有点古老,在下余村不多见。

    两人走到家门前时,邵祥吉正在门前整理杂物,清理场地,两个小女孩在门前玩耍。

    邵祥吉看见邵秋莲带未来的女婿来家里,就上前招呼“璞璞,今天一大早就听秋莲说,你今天可能要来,大家都在准备着等你来,进来,快进来,到屋里歇歇。”

    他意料之外,想不到,自己要来下余村也就是一个星期前祖母交待的,不可能家里人到下余村来打招呼,她们一家是怎么知道自己要来,想想有点不可思义,难道路上有人认识自己,先来一步告诉了她,想想不太可能,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