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鸿门宴
傍晚,赵亭玉只身一人,如约而至。
栖月阁是京都有名的销金窟,不少王宫贵胄、达官贵人沉溺于此。
若是寻常烟花之所倒也罢了,偏是挂着卖酒的生意,招来美貌的妙龄女子献艺,引得不少人前仆后继,一睹芳容。
栖月阁上下皆是一位年过三十的女掌柜管事,不知姓名,众人只管叫她晓姑,也没人知道栖月阁的主人是谁,也从未露过面。
赵亭玉面容俊俏,头戴冠玉,一袭黑衣,既无令牌,也无配饰,极其轻简。
栖月阁大门前的小厮是个眼尖儿的,光是眼前人的衣裳料子来看,此人地位定然不低,好生招呼着总是没错。
“贵人安好,可是第一次来?”小厮躬着身子问道。
“我找叶昀棠。”
赵亭玉也不啰嗦,更不想费时费力去找人。
小厮一听,连忙请赵亭玉入内,招人去唤晓姑。
他在栖月阁一年有余,从未听见有人敢直呼叶大人的名字,虽不知眼前人是何身份,但敢直呼叶大人的名字,官职必定不低。
小厮带着人上楼,晓姑便迎面走来了。
赵亭玉看着迎面走来的晓姑,本以为栖月阁的掌柜是个风姿摇曳、迎客带笑的女子,不想却十分知礼,甚是规矩。
“贵人安好,叶大人已至阁楼恭候,请随我来。”
赵亭玉颔首示意,便随着晓姑的脚步至阁楼。
曲意悠扬的琵琶声响彻阁楼,推开门,先入眼帘的是一扇山水画的屏风,映衬着女子弹奏琵琶时窈窕的身影,绕过屏风,叶昀棠便从花丛中起身相迎,连带着旁侧沉浸在花丛的跟班。
“王爷能受邀至此,下官实乃有幸,快请上座。”
赵亭玉在叶昀棠指引下坐在正位。
方一沾地,叶昀棠便指使着一女子,“暮雪,还不快给王爷倒酒。”
京都如今是怎样的景象,暮雪多少有些耳濡目染,摄政王位高权重,她还没伺候过这样大的官,竟有些紧张。
叶大人说,若是将王爷伺候好了,半个京都都在她手里拿捏着。
暮雪将酒举到赵亭玉眼前,“王爷请饮酒。”
赵亭玉接过酒杯,却未曾喝下,朝叶昀棠说道,“叶大人有什么事,就直说,不必使计来引诱本王。”
叶昀棠讪笑,“美人在怀,王爷,一点也不心动吗?”
叶昀棠朝暮雪使了个眼色,暮雪便坐得更靠近了些,却不料赵亭玉冷声说道:“姑娘若是再靠近些,插在头上的簪子,本王就帮你插在脖颈。”
暮雪被吓的后退了些,满眼惊惧,这些贵人,捏死她们就如同捏死蚂蚁一般,她不敢得罪。
叶昀棠凝住了笑,赵亭玉的话同时也在告知他。
“紫苑,将她们都带下去。”
一名身着紫衣,面容俏丽的女子从叶昀棠的身侧缓缓起身,带着所有的女子一同出了阁楼。
眼下就只剩叶昀棠和他的两个跟班。
“王爷,何必这么快就把事摊开来说。”
赵亭玉看着叶昀棠,“不然呢?叶大人若是想拖时辰,恕本王无法奉陪。”
叶昀棠陪笑着,“王爷初到京都,许多事想必还不了解,若王爷肯与元相共同掌权,朝廷上下,也是支持的。”
赵亭玉蔑视着叶昀棠,“叶大人当真是妄言,赵家的天下,何须外人插手。”
赵亭玉起身,“叶大人,今日之约,本王来得不值,烦你回去告知元相,本王与他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语毕,赵亭玉便拂袖离去。
常钧是叶昀棠手底下的人,瞧叶昀棠脸色不对,上前道:“叶大人,赵亭玉软硬不吃,那是他不识抬举,今后无论什么手段他都得一一受着,到时便叫他知难而退,求助无门。”
叶昀棠闷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赵亭玉就像是一根刺,他在慢慢地深入朝廷,日子越长,刺得就越深,也就越痛。”
常钧道:“大人,当时何不将他悄没声地处置了?”
叶昀棠冷笑,“这还用你说,当时不识人,白费力气。”
“当时不识人,此刻不一样,赵亭玉知道我们迟早会动手,何不就趁此时,他只身一人,在朝中亦无根基和帮助,即便截杀,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叶昀棠默不作声,像是默许了常钧所言。
常钧识趣地退出阁楼,做好准备。
赵亭玉绕着栖月阁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底楼中央,楼中央是一座高台,此刻台上献艺之人,便是方才屋内弹琵琶的女子。
仅匆匆一眼,赵亭玉便朝大门走去,不想,回头与人迎面撞上,撞个满怀。
“谁?!谁这么不长眼?”
疼痛还未散去,便听见有人高声叫唤。
赵亭玉一抬头,方才叫唤那人,立马噤了声,像一只蔫了吧唧的鸡崽。
赵潼低着头走上前去,悄声道:“王爷怎么在这儿?没撞疼您吧?”
赵亭玉放下抚着肩头的手,摇头道:“不碍事。”
突然的静默,使得赵潼有些不知所措,抿唇道:“不如我差人送您回去?”
赵亭玉上下打量着赵潼,“就你吧!你送我回去。”
“啊?这……”
赵潼真摸不清赵亭玉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得!又给自己挖坑了。
“这什么?是约了哪位美人吗?来栖月阁,侯爷知道吗?说来我也许久未曾见过侯爷了,初到京都,也该去拜访拜访。”
赵潼几乎咬牙切齿,“马车就在门外,王爷请。”
赵亭玉勾唇轻笑,赵潼还是如学时那般好欺负。
她径直从赵潼面前走过,出了大门。
京都的长街耀眼通明、热闹非凡,赵潼的马车驶入长街,显得更为拥堵。
时间长了,赵潼与赵亭玉在马车中独处,便有些坐不住了。隔着车帘,催促道:“怎么还没到?”
赵亭玉不禁问道:“赵潼,这么些年过去了,你我也许久未见,怎么你还是这般怕我?”
赵潼背对着,不看她,嘴硬着小声嘟囔着:“谁怕你了?我只不过是打不过你而已……”
赵潼得承认,小时候打不过赵亭玉,成年了也打不过。
声音虽小,但赵亭玉却听得清楚,不禁抿唇一笑。
她突然喜欢上,赵潼嘴上说个痛快,却撼不动她半分的感觉,以前只想着教训他,竟不曾体会到这样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