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于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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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死亡拥抱于我

    稍带锈蚀的草叉毫无阻碍地捅穿了失去人形的“伊奇”。

    紧随其后的锤子给它开了个瓢。

    鲜血淋漓,而后是放声的嘶吼。

    “嗷啊啊啊啊!”丑陋的怪物一把挥开了两人,腹部蠕动,似是在咀嚼。

    还不够,还要更多,要向主献上更多的鲜血。主即将诞生于此,这些人便是必须的祭礼。

    呢喃着自己所信奉的主的名讳:“真主啊,圣洁的稣和华......不对......给予我等欢愉的西风之主,春之神【***】,我向您致以血与肉的奉献,恳请您赐我以进入乐园的权力,让我侍奉于您——永远!”

    自言自语着向倒地的猎物欺进,它还是饿。一个人,不够吃啊。

    被怪力掀翻在地的眀离听懂了这家伙说的话,在努力思索间瞥见了它背后的一根舞动的触须。

    那东西牢牢地扎在“伊奇”的颈椎上,不断吞吐着猩红的液体,还有淡红的雾气在缓慢释放。

    结合这事发生的突然来看,这家伙该是罪魁祸首了。

    “大家快上,帮我缠住它!”眀离大喝一声。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众人本就满腔悲愤,这下都壮着胆子抄起家伙死死地架住它的四肢,限制其行动。

    而“伊奇”体型壮硕力气恐怖的同时机动性却显得极其低下,难以对接下来的动作进行防御。

    捡起掉落的草叉,眀离借着莱大的格挡下闪躲开迎面扑来的利爪,精准地贯穿了那臃肿的肉须。

    果不其然,“伊奇”表现出了极大的痛苦。

    2米多高的畸形躯体此刻却在踉跄着后退,浑身的组织都喷张着,像是癫痫发作一般。

    而那不知何来的触须似触电了一样,迅速后缩,消失在眀离视野中。

    本体部位的茧瞬间暴动,表面的血丝张合,亮起了一道暗芒,一只眼睛睁开,望向眀离的所在。

    眀离顿时感觉胸口像是被重石挤压,喘不过气来,此时她甚至出现了严重的耳鸣。

    下一刻在谁都没有看见的地方,那“幸运符”的表面也微微泛起荧光,“小丑”的嘴角向上扬起,它笑了。

    然而藏起来的肉茧就笑不出来了,它本就发育不成熟,没想到还遇上了硬茬子。

    面具切断了茧的压力,令眀离浑身一松,这才能回过气来。眀离不明所以,只当是触须留下的副面影响罢。

    接下来它就要尽“幸运符”的职责了。

    面具嘴角下拉,像要哭了。

    茧的独眼震颤,它被凭空的压力挤成了浆糊,一如它对付眀离的手段一样。死的不能再死了。

    小丑面具满意了,为了照顾自己的持有者,它还贴心地为他们制造了一层微小结界用以屏蔽声音的外传。

    可惜它不会说话,不然眀离就能更好地“利用”它的能力了,也就不用苦哈哈地东躲西藏。

    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边两异物的较量刚结束,那边眀离已经准备结束战局了。

    见杀死亲兄弟的凶手空门大开,莱大当即拿起钝锤重重地攻击在其已被薄薄肌肉覆盖的太阳穴上。

    成年男子的倾力一击足以将花岗岩凿开,更何况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武警,柔软的肉质当然也不在话下。

    最脆弱的部位被这样攻击,猝不及防间“伊奇”的视界天旋地转,它彻底倒下了。

    可它的生命力过于顽强,纵使口鼻溢血仍想挣扎着爬起。

    伊奇的意识从混沌中回归,他只感到头痛欲裂。

    “嘶......怎么了这是?头好痛啊......我们被袭击了吗......”

    眀离正提着短镰向它走去,听到这话不由得一顿。

    “你......是伊奇?”她不敢相信,这东西是在迷惑她对吧?是觉得打不过所以想欺骗他们吗?

    “是啊。我们逃出去了吗,眀离小姐?莱尔先生呢?我怎么没看到他?”

    看着眼前挣扎着爬起的“伊奇”,眀离一脚把它再次踹倒。

    “你是没搞清楚情况吗混蛋,看看你自己吧。”眀离面无表情地对它举起了短镰。

    在镰刀那不甚光洁的刀面上伊奇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样子,那样狰狞,那样邪恶。

    “不不不......怎么了?为什么我变成了这样?”

    “你这怪物给我闭嘴啊!我弟弟......他可是被你吃了啊!!”眀离拦住了握着武器扑上来的莱大。

    虽然“伊奇”现在看上去是清醒的,但还是保持距离为好。对他们都好。

    被我吃了......开什么玩笑?伊奇难以置信,可腹中莫名的饱足感却略微战胜了此前脑内挥之不去的饥饿。

    我没吃东西啊,怎么会?

    伊奇无措地向后退,在地面碰到了一截奇怪的东西。

    终于,他看清楚了,那是两条小腿,截面被撕扯的痕迹清晰可见。

    他认得那牛仔裤,是莱二的,那个颇合他眼缘的年轻人,他不是刚刚还和自己说笑吗?怎么会......

    “呕!”他吐了起来,当然,异化的结构使得它根本无法把吃进去的再吐出来。

    而倘若眀离他们想为莱二收尸的话也就只能将它那异化为摄食器官的腹腔剖开了。

    不行,不能再细想了,好痛...好饿...

    伊奇抱住脑袋不住地抽搐着,眀离则再次握紧了手上的镰刀,上前。

    伊奇抬起头来,他的眼睛早已变作一片复合的眼群。

    大大小小的眼珠盯着眀离,从中居然蓄出了点滴水意,最后凝作泪珠滚下。

    “我很抱歉,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确实不是他的错,他也同样是受害者,而且更加生不如死。

    身体与心灵上的苦痛早已让这个纯净的稣和华教徒趋于崩溃。讽刺的是信仰的神明却没有半分奇迹予他。

    他,不,是它但求一死,也唯有一死。

    “求你帮帮我,杀了我吧。”它如是说。这是它希冀能够保留身为人类尊严的最后渴望。

    看着那一点星光滑落,眀离明白,该给他一个体面的离场了。

    “要给你家人带什么话吗?”眀离问。

    “就跟他们说,我爱着他们吧,可惜啊......足够了。”伊奇闭上了双眼。

    纵使他此刻还保有理性,可还是一个定时炸弹,谁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能一直保持清醒。

    更何况,他也再也没有办法出现于人前了。

    莱大接过镰刀,手起刀落,鲜血沾满了双手,他完成了为弟弟的复仇。

    但他知道,这也不是对方的本意,他需要倾泄,伊奇需要解脱,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草草埋藏起两人的尸身,他们没办法回头了。

    当死亡降临于身边最熟悉的伙伴,他们才真正认识到那来自于死亡的至高无上的权威与恐惧。

    这是他们永远无法在实验室与书本上所知道的。

    等小丑循着茧最后所传来的信息跟过来,这里只留下了两个十字架树立于坟包前。

    “有意思,这么快就解决了战斗?还有这微结界残留,是高位遗物吗?有意思,有意思!”

    随手割开想刨开坟土进食的无皮女人的喉咙,小丑伸了伸懒腰。

    “一天天的净是些破事,那个祭品明明可以直接抓到手的,还要我慢慢赶到祭坛那边,真会使唤人啊......”

    天边的血月弯弯,虚假的星辰在笑,为什么你在流泪?因为我害怕死亡。

    玛吉握紧了眀离的手,他们离出口仅有不到400米了。

    只需要再穿过那个花园,那个花园......怎么围满了人啊。

    “欢迎来到本次观光兼表演的最终场~我可是专门把东西方向都倒过来了呦~快过来,就等你们了。”

    魔术师绅士地举帽示意,站在祭坛的最高点俯视着他们。

    眀离和众人停住了脚步。

    难以置信,他们明明是按地图走的,走的是与这里相反的方向,可现在却出现在了不可能出现的地方。

    卢卡的地图不可能看错,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家伙把整个小镇的方向都调换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们不知道头上的星空是虚假的,甚至他们对于此间小镇的方向空间认知都被欺骗了。

    我只是把所有的出口都变成了向我这里而已,无论怎么走,你们都只能到达这里。

    这在空间上是不可能存在的,可魔术师最擅长的不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吗?

    他的手段多着呢。而作为一名魔术师,他也绝不会向观众展露自己魔术的秘密。

    看着盘踞于祭坛的恶兽们,还有围得水泄不通的面露狂热的镇民们。

    恶寒再一次爬上眀离的心头。

    死亡,随时可能降临。人人平等,谁都不会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