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浴盆似乎有一种魔力一般，罗伊德泡在里面没一会，不绝困意上头，眼皮像千斤坠一般压下来，顷刻间他已然入睡。

    这一觉睡得很香，也很漫长。

    罗伊德忘记了自己还被“注视”，忘记了那个尔虞我诈的复杂家庭，忘记了他正身处危机之中。

    直到夜幕降临，灯火阑珊，他才恋恋不舍地睁开眼。

    全身的疲倦一扫而空，脑子十分的清醒，他感觉自己一拳下去能打二十个，最神奇的是泡了那么久的澡，浴盆里的水仍然保持着温热。

    “居然睡着了吗？”

    罗伊德赶紧起身，用准备好的毛巾擦拭身子，然后换上干净且简朴的衣服，同时他也没忘记自己那块怀表和左轮手枪，以及晾干的纸币。

    在这期间，他看了一眼怀表，指针已经停留在了七点钟的位置。

    “居然睡到这个时候吗！”

    临走之前，罗伊德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落下什么东西，旋即推门走了出去。

    此时酒馆里已经有几位顾客光临，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家家户户点起微光之火，正是月上柳梢时。

    酒保肖尔很客气地走过来，轻声说道：

    “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二楼的房间。”

    “我知道了。”

    在二楼的房间里，依旧是点着一根蜡烛，桌面上没有留下任何的蜡滴，白色蜡烛始终摆放在同一个位置上，仿佛是一盏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灯。

    晚餐只有一份，摆在属于他的位置上。

    盘子里是一份表面煎得胡香、切成很大块的牛排，肉质之间丝丝鲜血仍清晰可见。

    “五分熟的牛排么……”

    戴斯似乎对“血”有种情有独钟的品味，就连晚餐的饮品也是呈现出血红的颜色。

    五分熟的牛肉吃起来口感非常的柔嫩顺滑，既能够享受到肉的原汁原味，又不用担心吃太生的东西导致不消化。

    但是对于一个习惯了吃全熟食品的现代人而言，只能算是勉强凑合吧。

    血红色的饮品依旧是威士忌，经过了之前的教训，罗伊德没敢再来个一口闷，而是细细的让舌尖享受着酒精的滋润。

    他必须得承认，这玩意就像吸食奶粉一样，只需要一次就能让人上瘾，罗伊德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迷恋起来了。

    “戴斯先生真的是一位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罗伊德边吃边赞叹道。

    “我享受的不是生活，而是生命。”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回荡起悠然的声音。

    非常有哲理，而且蕴含深意的一句话，戴斯不去当一位演说家有点太可惜了。

    吃完这块牛扒，罗伊德感觉已经将近有八分饱了，再将这杯威士忌喝光，简短的晚餐也就算是落下帷幕。

    紧接着，罗伊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值1戈尔的纸币，压在了餐盘子下面。

    他知道戴斯不缺这点钱，也知道这顿晚餐的价格远远不止1戈尔，但总不能白拿人家的好处，多少得意思意思。

    很快门外就传来了肖尔的敲门声，在得到戴斯的允诺之后，他走进来将盘子和酒杯端走，连同那张1戈尔的纸币一并收下。

    罗伊德看了一眼怀表，清了清嗓子：“时间差不多了，戴斯先生，您说的那个神秘聚会将在哪里举行呢？”

    “每周五晚上8点到9点，在威廉地下街108号，有一家水果摊，你去那里找摊主，说我想喝一杯西瓜汁，请问哪里可以买到。他会说，需要2戈尔，这时候你塞给他两枚1费尔的硬币，他就会告诉你聚会的地点。但如果他说我这里不卖瓜，那就是暗示，本周的聚会暂停。”

    罗伊德点了点头，这就是所谓的接头暗号吗？

    “有点谍战上海滩的味道了。”

    罗伊德心中笑道。

    “我记住了。”

    “记得这件事情要对任何人保密，尤其是教会和警察局的人。另外，参加聚会的人不一定心存善良，它们也许会对你怀揣着恶意。”

    “多谢提醒。”

    罗伊德起身，微微鞠躬，转身离去。

    威廉地下街是艾尔兰德贫民区一条著名的商业街，这里出售的很多都是不新鲜的蔬菜，水果，以及肉类。当然也会有土豆泥，面包，布匹，等等，类似于罗伊德家乡的百货商场，只要是日常生活需要用的，都可以买到。

    在这里主要的流通货币是费尔，如果拿1戈尔来这里买东西，就跟你拿着一百块钱去市场买菜一样，只会无功而返。

    因此那些不知道接头暗号的人，即便不小心误问了暗语，他大概率只会生气走人，又或者真的拿出2戈尔来买西瓜汁，不管是哪种结果，他的行为都会引起注意，从而让摊主改变暗语，终止本次的聚会。

    同样，威廉地下街也是贫民区最复杂，最混乱的一条街。

    这里有食不果腹的穷人，也有被警察局通缉的罪犯，甚至是不少黑帮的盘踞之地。

    脏，乱，臭是这里最明显的标志，就连警察都不愿来这里巡逻。

    这里白天静悄悄的，大多数人都在沉睡，晚上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一些上流社会的贵族甚至会乔装打扮成穷人的模样，只为了来这里的赌场豪赌一夜。

    “难怪戴斯会让我在酒馆里洗澡并换衣服，如果我穿着一身昂贵的衣服来到这里，只怕会被当成不速之客而被驱逐出去吧。”

    罗伊德心想道。

    刚步入威廉地下街，一股浓浓的恶臭就开始扑面而来。

    这里距离地下排水管道很近，又常年照射不到阳光，所以空气十分的浑浊，病菌也很容易在这里滋生。

    但是罗伊德就像是被打过疫苗一样，他本能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抵抗这些病毒的侵蚀。

    “难道是浴盆里的热水能提升人的免疫力？”

    看来戴斯为了让自己能够顺利参加这个聚会，想的十分周全，他真的要好好感谢这个身处在黑暗中的“朋友”。

    “108号，就是前面那家水果摊吗？”

    罗伊德从右侧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握在手心，他来之前就将纸币和硬币分开放在不同的口袋，以防钱财外露，惹来一些贪婪的目光。

    他左顾右盼了一下，确认没有什么问题，走上前说出接头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