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舷。

    布伦丹打了个哆嗦，接着将裤子提起，紧了紧裤腰，回头看向后面甲板上，正在练习劈砍的瘦削少年。

    这是上船的第二天清晨。

    昨天布伦丹将斗气的凝练方法教给了梵，然后，他就看着这个少年立即就练了起来。

    没有迫不及待，没有兴高采烈，他为提升实力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没有目的，也似乎只是没其他事才这么做。

    很平静，平静的吓人。

    至少布伦丹是被吓到了。

    看梵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解决，也没有称霸大陆的野心，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动机。

    但不知道为什么，布伦丹总能在梵的身上感觉到一股离谱到能让他做噩梦的“责任感”。

    不是把那家姑娘肚子搞大了那种平凡伦理责任，而是像背负了整个世界命运一样，那种厚重，深邃，宛如深渊一样能令人灵魂都颤栗起来的责任感。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在梵的身后，然后，梵还丝毫不反抗，甚至还顺着那股力道在向前走……

    然后，他就看到梵停了下来。

    似乎是累了，他擦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抬起手腕，看着那里的手环。

    【偏差值：0.173。】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旁边的水壶猛灌了一口，因为喝的有点急，差点被水呛到。

    布伦丹口中发出啧啧声。

    梵的进步实在是神速。

    就这么一天的时间，他已经将动作的偏差值从0.5修正到了0.1，就动作而言，已经不比那些从小开始训练的修士差了。

    换做别人，这个过程少说得要半个月。

    简直就是天生的战士！

    梵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简直到了一种惊人的程度！

    “还不够。”梵喘着气，轻轻摇头，表情严肃，“越到后面，动作越难调整，想要偏差值归零，就需要更多的练习。”

    “你这家伙，又读我心？”布伦丹无奈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是你表情太明显了。”红发从船舱中走出，来到布伦丹身旁，靠在栏杆上漠然说道：“你一点都不会藏心事。”

    “是吗？”某人对这件事毫无自觉，只会傻呵呵的笑。

    红发耸了耸肩，一副“你说呢？”的样子。

    她将注意力从布伦丹这个憨货身上移开，眼神古怪的看向不远处练习的梵，“喂，小鬼，你这样太蠢了！”

    “是吗？”梵随口说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来。

    “真是的，你别抢我活干啊，你有教师凭证吗？再这样信不信我告你啊！”布伦丹没好气的拍了拍红发的肩膀，却被红发一手打开。

    “你是想走古武流对吧？”红发嘴角上扬，指了指不远处正在钓鱼的枪兵，“喏，那个就是古武流的傻子，你们两个肯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实际上，他们两个要是有共同话题就有鬼了！

    所谓的古武流派，核心理念就是技艺至上，斗气什么的都是洪水猛兽。

    梵练习斗气后，如果再去找枪兵求教，不打起来才怪！

    就算枪兵是古武流里面比较通情达理的那一批，不像激进派见到斗气战士就打。

    但也只是好一点，依旧不是好说话的人啊！

    看着她一副拱火模样，布伦丹这个一点教师样子都没有的憨货眼中居然亮起了名为期待的光芒。

    看他那样子，甚至让人觉得他比拱火的红发更迫不及待这两个人打起来！

    就突出了一个不靠谱！

    ——然后。

    梵只是面无表情的瞥了这边一眼，便继续自己的训练了。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看两个傻子。

    红发冷哼了一声，靠在船栏上，掏出一根烟点燃。

    布伦丹轻咳一声，对着梵说道：“实际上，百分百完美的基础动作是没必要的，那不过是在一定区间内，人为规定出的一个角度，战士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太死板。

    尤其是对于注重技巧的战士来说，更是如此。你不能去模仿别人，你要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角度。”

    “哼，还挺有模有样的嘛，死狼。”红发诧异的看了布伦丹一眼。

    “开玩笑，我可是有教师凭证的人，你有吗？嗯？啊？哈！你没有！”布伦丹嬉皮笑脸，顺杆爬。

    红发被他气的不轻，原本叼着的烟都不小心落到了海里。

    “干！”她愤愤地一挥手，转身走回了船舱。

    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若有所思，然后，抬起头问道：“那么，区间呢？”

    “以前有学者调查过，最完美的角度应该在偏差值0.05以内寻找。”书虫从船舱中走了出来，走的时候还回头望了几眼，“红发怎么了？”

    “谁知道，可能是她亲戚来了吧。”布伦丹耸肩，满嘴胡话。

    布伦丹话音落下，脚下便隐约传来了红发那肮脏无比的咒骂声。

    这段时间以来，书虫对梵的态度改善了不少。

    主要是被他的认真态度吓到了。又是法师，又在做这战士的训练，一副要魔武双修，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很难不让人敬佩他的作死能力。

    历史上有过不少尝试魔武双修的例子，最后都变回了专修一项，还因为一开始顾得太多，错过了最好的成长时间，成就都不高。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梵看起来和学会有些关系。

    他手腕上的那个草环，明显是学者的技术，正常法师谁会弄这玩意啊？

    这倒是让书虫觉得亲切了许多，虽然书虫自己并不是学者，但他很崇拜那些追求真理的学者们。

    ——叮叮！！！

    “注意！有大鱼来了！！！”

    桅杆顶部的瞭望塔上，传来了水手的呼喊。

    “哦哦哦哦哦哦哦！！！”

    于此同时，枪兵猛的站起身，怪叫着撑起了手里的鱼竿。

    他全身上下隆起了夸张的肌肉，特殊材料加经过附魔的钓鱼竿弯出了一个吓人的弧度。

    不禁让人感到害怕，仿佛下一秒鱼线就会崩断，鱼竿会猛的反弹，把枪兵那毫不设防的脑袋抽爆。

    “巨物！绝对是巨物！！！”枪兵脸憋的通红，面目狰狞，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我来帮忙！！！”布伦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拽住枪兵的腰就往后拉。

    “蠢，蠢货！你特么抓鱼竿啊！抓我干嘛？！！”枪兵被拉的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看着就要翻白眼了。

    “哦，哦哦。”布伦丹连连点头，抓住了鱼竿，接着便被那狂暴的拉力吓了一跳，“妈耶，真的假的？这是鱼王了吧？！”

    “何止！估计是千年老鱼王！！！”

    “不行，这力气太大了！喂！来点兄弟啊！是条大鱼！”

    在布伦丹那粗犷嗓门的吆喝声下，一群水手呼啦啦的就围了过去，拽着那根鱼竿，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无与伦比的兴奋。

    甚至还喊起了号子，一二一的，跟拔河似的。

    梵看的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激动。

    不就钓个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