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长老已经凉了。

    ……

    纪年感觉他也快。

    当前的场景是这样的，断了气的五长老像个破布口袋，颓然叠卧在一处。他的手腕和脚腕，还有脖颈五处，分别被划了深深的刀口，鲜血潺潺流出。

    顾沉池手中一根式样繁复的青铜杵，他沾着五长老的血，正在地上画一个复杂的法阵。

    而在法阵旁边，正是被五花大绑的纪年。

    这倒霉催的。

    纪年奋力挣扎过、反抗过，但终究被顾沉池逮住，拿绳子熟练地捆起来。

    捆得死紧，只能微微动手指。

    纪年向系统求助。

    快点想想办法啊！能不能现在下线啊！再不有所行动，他就是五长老第二，要被顾沉池这个变态弄死了哇！

    [当前宿主等级不够，暂不开放随时下线功能]

    ……

    难道真的放任他等死吗！

    纪年这边自顾自地内心戏唱得足，那边顾沉池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瞥他一眼，很好看地笑了一下。

    妈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杀。

    纪年哆哆嗦嗦地问：“顾师兄笑什么呢？”

    “我想起一件高兴的事。”

    要不是手绑在身后不能动，纪年肯定要呱唧呱唧拍巴掌捧他的场。

    “顾师兄大仇得报，恭喜恭喜。”

    “报仇？”顾沉池咀嚼这两个字，笑着摇摇头，“道守长老算不得我的仇人。”

    他好像来了兴致，乐于分享。

    也可能这个阵法需要时间生效。

    总之顾沉池两手交叠搭在青铜杵的上端，优雅地站着，顺便一脚把五长老的尸体往旁边儿不碍事的地方踢踢。

    ……

    师兄你这言和行大大滴不一致啊！

    “道守修魔是真的，待我不错也是真的。当初我拜入青檀派，过了入门考，但算不上天赋最佳的。其他师傅不愿收，唯独道守从人群中选中了平庸的我，让我跟他拜师学艺。”

    “人都有好的一面。”

    “拜入师门第二日，他就要将我炼化成魔丹。”

    “想不到这贼人竟有两幅面孔。”

    “但魔丹炼化失败，丹炉炸了，我侥幸活命。”

    “吉人自有天相。”

    “五长老自此断定我是个修魔奇才，带领我走上一条不归路。”

    “同流合污……不不，绝处逢生。”

    “想不到我真是一块修魔的料，不到半年，魔功小有所成。道守身为我师，反倒对我生了忌惮。”

    “真小心眼。”

    “他走火入魔，残害了数十同门，让自己露出马脚。为了不让同门抓住更多把柄，我……”

    “你替他掩盖？”

    “不，我主动供出了他。”

    “……”

    行吧，以绝后患了。

    “道守被关在戒律峰，身为徒弟，我自然要尽一份心意。于是我时常前去看他。”

    “师兄真是有心。”

    “顺便夺走他的功力。”

    “……”

    顾沉池叹一口气。

    “可惜就差最后那么一点点，我就能把他的功力全部夺走，居然让他逃了。”

    纪年已经无言以对。

    “幸好，”顾变态弯起嘴角，“师弟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你不要感谢我！

    纪年在心里喊。

    前车之鉴就死在他脚边，顾沉池你个恩将仇报的东西。再信你一句话我纪年就倒立把青檀山吃下去！

    “师兄若是真的感谢我，”纪年清晰感觉到自己的面部肌肉在抽搐，“不如放我一马？”

    “那可不行，”顾沉池坚定地摇摇头，“放了你，你就会跑。再抓你就难了。”

    纪年心道你瞎说。

    只要你一干坏事，他保准撞个正着。

    他算是摸清楚规律了。

    话说，他的在线时长到底还剩多少啊？怎么听变态陈述犯罪事实这么长时间，还没到下线的时候？

    [今日剩余在线时长：1小时]

    ……

    居然还有一小时！

    纪年简直要飙泪。

    “顾师兄，你信我。我出去说我失忆了，大家都信的。现在全门派都知道我纪年脑子不好使。”

    “师弟，相逢是缘。你只需要相信，你我在此偶遇，绝对是命运的安排。”

    什么命运的安排？是命里的一劫吧！

    “那你何必把你的犯罪……是你被五长老祸害的一生坦白给我听呢！既然决定杀我，那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顾沉池笑得露出森森白牙。

    “纪师弟，都要成死人了，一吐为快怎么了？不妨事。”

    ……

    纪年彻底爆发。

    “顾沉池你个大变态！你欺师灭祖，你还残害同门！那么多个师兄弟死得可惨！”

    “啧啧，这话说的。他们可都是五长老杀的，我可没动手。”

    “有区别吗！五长老杀他们，你杀五长老，然后夺走了他的魔功！”

    “牛吃草，你吃牛，难道你还成了草的仇人吗？”

    “你歪理还一套一套的！你杀我，难道就不是残害同门了？你现在就是我的仇人！”

    “你误会了，师弟。对于你，单纯杀了太可惜，我另作他用。”

    听到这里，纪年一怔。

    “你不杀我？”他小声反问。

    “对，不杀你。”

    顾沉池重新挥舞那根青铜杵，在地上鬼画符。

    “我要把你献祭掉，正好我缺个祭品。”

    “……”

    果然变态就是变态！

    两人交涉的过程中，纪年也不算什么都没做。他从袖子里掏出平时用来切水果的小刀，把绳子划开了。

    顾沉池当他是修真废柴，也腾不开手，捆他的时候只用了普通麻绳，这倒给了纪年机会。

    背后的绳子悄无声息地绕圈落地。纪年不动声色地四下看看，寻找最佳的逃跑路线。

    趁着顾沉池背过身蘸血的时候，他弹射起身，直奔一条幽长小径，准备展示一场华丽的死里逃生。

    然后左脚绊右脚，缓缓倒下。

    诶呀！

    顾沉池被他折腾出来的动静打断，回头，笑了。

    “纪师弟忙什么呢？”

    “……”

    当然是忙着逃命！

    纪年哼哧哼哧地用刀去割脚上的绳子，顾沉池不紧不慢地踱步过来。

    “别白费力气了，师弟。五长老都逃不过，你觉得你行么？”

    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性命攸关，总得搏一搏吧！

    “献祭不等于死亡。虽然你的肉体消散了，但你的灵魂与师兄我同在。”

    什么鬼话连篇！居然还要给他洗脑！

    “真的，将来师兄我功法大成，你也算是为此做出贡献的一分子。”

    系统，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剑法，能用吗！

    [是否使用《青魂剑法》（体验版）]

    是是是——

    [提醒宿主，本剑法为一次性消耗品，您……]

    知道知道！快点吧！

    [已成功消耗《青魂剑法》（体验版）*1，获得该剑法碎片*1]

    纪年踹掉脚踝上的绳子，反手去捞他的破木剑。

    “噢？还想挣扎一番？”

    顾沉池顾及着最后的同门情谊，准备拔剑堂堂正正地把纪年献祭掉。

    他没认真，本打算随便使一招，把纪年抹了脖子。

    没想到眼前普普通通的青年，脚步踉跄地掠过那把不起眼的木剑。旋身，一道青色光芒夹着凛冽的风横扫而至。

    哧——

    常年的修炼让顾沉池敏捷地侧身，惊险避开。接着下一道剑芒就逼近眼前，差点割伤他的右眼！

    顾沉池眉目一凛，右手挥剑，堪堪接下那致命的一击。

    周围剑光不断，虚虚实实，纷纷向被包围在中央的顾沉池袭来。

    待剑光彻底落下，中间的顾沉池衣衫破了几处，脸上和手背也有或深或浅的伤口。

    但他来不及处理，而是盯着纪年留下的足迹，若有所思。

    青魂剑？

    这套由青檀派祖师爷创下的名剑，只能在各种古本中窥见一斑的剑法，不是早已失传了吗……

    还有，一个连炼气都不到的小小修士，如何使得这套至少跨过凝神期才能修炼的剑法？

    顾沉池的手指在青铜杵表面点了点。

    有意思。

    看来这个废柴且倒霉的师弟，藏了不少秘密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