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以众生愿力为食并成长的存在，食佛自认对人心还是有所了解的。

    人心莫测。

    想要真正的理解一个人时间吃力不讨好的事。

    毕竟连沟通这种本该简洁明了的事，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增加沟通理解的成本。

    理解一个人的内心是荒唐而又费时的，远不如利益来的更为直观与可靠。

    当上升到一个群体时，利益便能更加的直观清晰。

    这才是食佛愿意现身交谈的原因，尚未完全恢复的它仍旧受制于人。

    它需要足够的供奉，而这离不开财力物力的支持。

    否则以它如今的状态，显露自己的身形并不明智。

    实在是太过于虚弱，虚弱到足够任何想要再进一步的存在，前来宣誓效忠或是更进一步。

    袁无极是否与传闻相同并不重要，别人的认知观念永远无法取代自己的认知。

    至少在袁无极愿意驱散纠缠的剑意与妖气时，他还是很符合食佛对仁善的印象。

    那是在佛门之中都很难见到的品质，遁入空门者很少有专注于佛法和良善的。

    但是以世俗观念来讲，无疑又是一个人品极差的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父母之仇是人子必报的仇怨之一。

    可食佛丝毫感觉不到他对那位的憎恨，甚至连仇恨本身都不存在。

    仿佛死掉的是别人的父母，无疑都是人品极差的证明。

    这样的一个人又是无法被人掌控的，世俗的判断很有可能是不准确的。

    它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袁无极，似是在打量又或是在挑选。

    仿佛是在考量袁无极的内心以及能力。

    面对黑暗之中那深不可测的注视，袁无极仍旧保持着足够的镇定和从容。

    仿佛所处的环境并不糟糕，对面也不是依靠人心成长的大妖。

    任谁见了此刻的袁无极，都觉得他不愧是世家嫡子。

    不过他仍旧记得此行的目的，见彼此的见面还算愉快，便身子后移两步，让下仆处于身前。

    察觉身位变动的下仆立刻意识到袁无极的意图，尽管因为面对意料之外的大妖让内心充满压力，还是向黑暗之中的存在陈述此行的目的和来意。

    声音虽然略带颤抖，却也还称得上坚定有力。

    声名远扬的大妖的确是个糟糕的对象，但还不足以吓破他的胆。

    下仆的陈述并没有超出食佛的预计。

    当初来到这里做的事情并不多。

    能够让对方派人过来的急事，更是少之又少。

    食佛的名声与存在都不是一个值得传播的消息，依靠人心成长的它是一个很严重的祸害。

    在这种情况下仍旧派人过来找它，不外乎造反和那神智不清的剑道天骄，以及那仍旧没有彻底死去的大妖。

    这是不可多得战力，即使是全盛时期，食佛也不曾拥有此等战力的下属。

    否则兴许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此等的战力放在莽荒之地的南岭，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战力和威慑。

    想要为此做出妥协的兵力，是极为可观的。

    “你竟然还有操纵人心的能力！？”

    听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袁无极将陈述完的下仆护至身后。

    尽管下仆的述说中食佛好似具备玩弄人心的能力，但他还是不认为它真的拥有这样的伟力。

    面对袁无极如此直白的疑问，食佛并未给出直接的答案。

    原本阴冷黑暗的气氛变得更加诡秘莫测，周遭的空气仿佛凝结成实质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阵阵寒意自四面八方涌动，像是在展示无形的愤怒。

    下仆面对这好似食佛暴怒的诡异环境，心中犹豫着是否应该动手。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的身体本能的做好反击准备。

    肌肉紧绷，眼神警惕，随时准备和四周的一切厮杀。

    所幸事情并没有朝着最糟的方向发展，周遭环境的变化只是它探查遗留的后手。

    下仆的力量相较于食佛过于微不足道，唯有袁无极能算得上是威胁。

    察觉到自己应激的下仆，暂时的放下心中的戒备。

    食佛在深入探查后发现，自己曾经遗留下来的一缕灵性仍在，但距离完全消失却也不再遥远。

    这一缕灵性如同一把双刃剑，种下之时为它提供着便利，消散之时却是他人反击的线索。

    没有任何一位强者会容忍他人干扰自己的意识。

    这并不是一件能够轻易了解的小事。

    不过食佛倒是不担心对方会立刻过来寻仇。

    屠灭村寨部族的是那群来此的玉国军队，对于那位大妖而言，玉国才是首要的敌人。

    当初种下那一缕灵性，便是为了干扰大妖的寻仇。

    比起沿着灵性追踪而来，继续前往那位的所在，屠杀玉国居民才是大妖的首选。

    仇恨也是分等级的。

    对于一位被祭拜的图腾古神，不存在比屠杀臣民更大的仇怨。

    将探查的结果转告之后，食佛顺道处理遗留下来的后患，尽可能的抹去残留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的食佛便不再理会殿内的二人，四周阴冷黑暗的氛围快速消退。

    整个殿堂在这一刻发生显著的变化，原本充斥着压抑与恐怖的分为瞬间被金色的光芒取代。

    金光普照之下，殿堂中央的那尊慈悲庄严的佛像再次显现，它以无言的目光怜悯地注视着面前的渺小生灵。

    这一幕宛若佛陀降世，用智慧和光明驱散世间一切的罪恶与黑暗。

    “不愧是自佛寺中诞生的大妖，卖相就是要比凡人所铸的佛像要好。”

    认真的观察着身前的佛像，发自内心赞扬的袁无极也拿起香祭拜上。

    该要的礼数还是不能丢的。

    “那么这个应该给谁呢！？”

    好不容易感受到安心感的下仆听闻此言，立刻扭头看向袁无极的手心。

    熟悉的玉佩正在被把玩着，那是下仆身上屈指可数的贵重之物。

    那块玉佩不仅质地纯良、工艺精湛，还承载着非同寻常的价值，就算是一些他无法得罪的大人物，也算得上是一份体面且颇具分量的礼物。

    本就为此心疼的下仆变得更加心痛，凭借对袁无极的了解，已经能够猜到这块宝玉会被拿来干什么。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兴许你又会得到新的奖赏。”

    尽管察觉到下仆的内心的忧虑，袁无极还是淡然一笑。

    离开寺庙的大门后，便将这块原先的见面礼随手丢弃。

    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柔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