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是我的命
从教导主任办公室出来,天已经黑了。安悸双手手臂搁在走廊的栏杆上,抬头看夜幕上的星子,一闪一闪,玲珑可爱。
不一会儿,许嘉诺和文竹相继从教导主任办公室走出。下午的事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淅川中学,文竹和十四班的班主任立刻就被传唤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待了几个小时,这事儿最终还是没解决。奈何天色已晚,终是先让安悸等人先回去。
文竹揉了揉酸痛的额头,没再骂安悸,而是挥手让她和许嘉诺回家。毕竟已经晚上了,再不回去父母该担心了。
许嘉诺似乎还想说什么,文竹却不打算听了,简单交代几句注意安全就匆匆又进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安悸回头瞧办公室,门缝透着光亮洒落在走廊上,印照出一道狭长的光影。隐隐地,还能听见室内传来立光明生气的拍桌子声。
夜风轻拂,安悸身着短袖竟觉得有一丝凉意。她双手抱着臂膀,自顾自地下楼,准备回家。
身后的少年传来一阵窸窣声响,一件校服外套便环住了女孩单薄的背影。安悸下意识回头,对上黑暗里那双看不分明的眼眸。
少年默默无言,无人感知的空间里,他的咖啡色眼眸翻涌着浓烈的复杂情绪,那似悲似喜的情绪渐渐溢出眼眶,在黑暗里奔涌流淌。
最近楼梯处老旧的灯管被换了,还没装上新的声控灯。在黑暗里摸索着下楼属实困难。
安悸扶着一旁的栏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楼下走。她能听见身后规律的脚步声,这让她在漆黑一片的环境里不至于那么害怕。
终于快下到一楼了,安悸右脚就要踏上最后一级楼梯,突然,一团黑影从脚下飞快窜过。
安悸忍不住惊叫出声,乱了脚步与身形,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一只有力的臂膀从身后深处,一个旋转间,将女孩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别怕,只是一只猫。”少年沉稳低哑的声调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安悸渐渐压下心里的恐惧,慢慢调整紊乱的呼吸。
直到耳边传来急促有力的咚咚声,欸?她已经平静下来,心跳怎么会有这么快?不对,安悸又往面前人怀里钻了钻,不是她的心跳,是许嘉诺。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耳边急促有力的心跳异常突兀,少年终于反应过来,松开了怀里的人,大步往前走:
“我先送你回家。”
许嘉诺试图掩饰自己失控的心跳,可安悸分明瞧见一向冷静自持的少年难得慌不择路。
安悸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许嘉诺,真有趣。
出了校门,走上了街道,路灯照亮了回家的路,让无边的黑暗就此消散。
“为什么要为我出头?”许嘉诺问出了积压在心底的问题。下午。他被林鋆撞到在地时,他才抬头,安悸就一脚踹倒了林鋆。他清楚地看见了女孩眸底的怒意与冰冷。
安悸一脚踩在了路灯下自己的影子:“没什么,我看林鋆不爽。”她随口编了个借口。
撒谎,许嘉诺的眉头微微皱起,深沉的咖啡色眼眸里掀起丝丝波澜,他对女孩的回答并不满意。
少年不远不近地跟在安悸的身后,看着女孩不厌其烦地踩着自己的影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受处分的。”
的确如此,今天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私了。许多人并没有看到林鋆在处处针对许嘉诺,他们只看到安悸横空出现踹了林鋆。在他们的眼里,是安悸故意伤害同学。而安悸身负多种前科,上课睡觉、不学无术、逃课违反纪律,且她还有一群社会上的狐朋狗友。在所有人的眼里,安悸本身就是错的,何况她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么出格的行为。周围人的言语已经给她判了“刑”。
下午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立光明坚信是安悸的错,因为他亲眼看到了安悸踹林鋆的那一幕。许嘉诺顶着立光明的愤怒据理力争。要不是文竹匆匆赶来,许嘉诺怕是能和立光明吵起来。
安悸抬头看前方,汽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留下一阵疾风,响彻在她的耳畔:
“你呢?为什么又处处护着我?”她不明白,为什么许嘉诺次次对她以命相护。他们明明没有过命的交情。
许嘉诺没有出声,他看着安悸进了公寓楼,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才轻声回应:
“因为,安悸是许嘉诺的命。”
“没有安悸,许嘉诺会死的。”
这话一下子就飘散在了五月的晚风里,不见了踪影。
自从辛烟和安呈明回来了,他们对安悸关怀备至。安悸猜想今晚她回来这么晚,他们应该很担心吧。
她快步踏出电梯,打开了家里的门。客厅里没有开灯,安悸按下开关,没有看见辛烟和安呈明。她快步走向父母的房间,里面依旧是空无一人。
许久,她看见了冰箱上的便利贴:安安,爸妈有事儿要出去一趟,你照顾好自己啊。
又走了,安悸盯着那张便利贴笑了,又被抛弃了啊。安悸,你真的是活该,你竟然相信他们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你居然想着再坚持一两天就原谅他们然后开开心心地和他们过日子。你看啊,他们根本就不爱你,说不定他们还后悔生了你,生了你这么个拖油瓶,你心存幻想的模样真可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安悸啊安悸,你活该被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弃。
安悸跌坐在地板上,笑出了声。忽而,脸上一片冰凉,她抚了抚自己湿哒哒的脸颊,笑得更加肆意。
嘘,告诉你一个秘密,安悸,她是一个孤儿。
翌日。
安悸刚来到教室,就见九班的同学窃窃私语地望着她。
她自顾自地放下书包,坐在了椅子上。旁边终是有人忍不住了:
“安悸!昨天下午篮球赛上半场时你在哪?”
安悸抬头,斜睨了一眼说话的人,哦?是她,那个跟许嘉诺撒过娇说要晚些交作业不要让他记名字的女生,叫什么来着?哦——邱慧。
见安悸没有回答的意思,邱慧大着胆子又上前几步,厉声道:
“安悸,昨天下午篮球场上半场时,你是不是一个人在教室?!”
本是应该早读的时候,九班的同学却都放下书本,直直盯着安悸。
安悸理了理书包带子,头也没抬:“是我一个人在教室又怎样?”
“我就知道,果然是你!你趁着大家都去篮球场了,偷了我的钢笔!”邱慧像抓到了证据一般,斩钉截铁地控诉起来,“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爸爸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你竟然偷我的钢笔!你真没教养!你父母没有教过你不能偷东西吗?”
教养?父母?安悸压下去的戾气被尽数唤醒。她缓缓站起身,猛地踢翻了自己的椅子:“教养?你问我的教养?那你的父母有没有教过你随便诬陷人是犯法的?!”
椅子被踢翻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九班的同学都惊诧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早知安悸不好惹,但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安悸真正发火的样子。
一瞬间,教室里安静极了,隐隐地,可以听见隔壁班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邱慧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她攥紧了手指,女孩子怎么可以这样呢?安悸这个脾气暴躁的暴力狂!
“我……我哪有诬陷?昨天下午明明是你一个人在教室的。我今天早上就发现我的钢笔不见了,不是你还能是谁?”邱慧顺了口气,强逼自己镇静下来,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
“那为什么不可能是晚上有人又回了教室偷了你的钢笔呢?或者是你自己不小心弄丢了?”教室的后门,许嘉诺缓缓走了进来。
少年蹲下身,扶起了被安悸踢翻的椅子。
他今天一来学校,就被文竹叫到办公室去谈话了,现下才回来,就撞见这一幕。
九班的同学们纷纷看向许嘉诺:
“诶,我感觉学委说得有道理欸。”
“说不定有人晚上又回了教室呢?邱慧是今早上才发现钢笔不见的,还真有可能是在晚上丢的。”
“我还觉得是邱慧自己弄丢了呢?明明邱慧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冤枉人,人家安悸发火正常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