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祸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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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命运之轮(五)

    “……江一鸣。”

    陈清川的声音像迎面扑来的一盆冷水,接着针管刺穿江一鸣的皮肤注射进他的手腕,镇静剂使江一鸣强行冷静下来,副驾驶上的大汉探过身来和旁边的大汉一起按着江一鸣。其实江一鸣根本没有睡着,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因为刚才那一瞬间他确实感觉到了身体里的某些东西觉醒了。

    他被唤醒的那一瞬间居然是怒不可遏的,甚至想暴起杀了陈清川。

    “听到了?”陈清川将针管扔进车内垃圾桶。

    江一鸣茫然地点点头。

    “那是‘兽鸣’,这个山谷的磁场很特殊,记录了旧神们的声音,和云南陆良县的惊马槽类似,是个天然的录音机。”陈清川解释,“你刚才的状态是体内的基因被兽鸣唤醒了。”

    江一鸣有点懵,心里既没有兴奋也没有惊讶,只是不知所措。

    刚才那些画面简直就是精神污染,江一鸣的头还在隐隐作痛,就像有一颗种子正在他的脑海中慢慢发芽生长。

    “异种在初次接触兽鸣都会产生幻觉甚至暴走,所以需要临时工们的帮助。”开车大汉说。

    江一鸣点点头,他深深呼吸瞥了一眼窗外,有点发愣。

    道路两边种植着整齐挺拔的银杏树,银杏树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落在被残阳映得通红的湖面上,湖面上漂浮着一片片小小的银杏落叶,宛如一艘艘小巧的扁舟。

    这是一条围绕着一个巨大湖泊修建的路,这时,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气流与引擎声,银杏树叶在狂风中响作一片,江一鸣抬头望去,一架洁白的飞机呼啸着从上空掠过。

    江一鸣呆呆地看着远处嵯峨黛绿的群山,绿意盎然的山体接壤着留有积雪的苍白山顶,在夕阳之下有着油彩水墨结合的别样美感,干净又朦胧。

    “这是什么情况?”江一鸣甚至觉得有点惊悚。

    很难想象苍茫干枯的荒漠之中,居然藏着这样生机勃勃的地方。

    “第五十五区。”陈清川回答,“全区占地500平方公里,湖是由雪山上融化的水浇灌的,如果从飞机上往下看这里还是一片荒漠,区方用某种技术把五十五区隐藏起来了。”

    “我……靠……”江一鸣的嘴张得简直能塞下一个柚子。

    简直就像是月球基地啊!

    此时,相差11个时区的亚马逊雨林。

    茂密的树木枝叶覆盖了天空,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星星点点地投射下来。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雨,地面很是潮湿泥泞,晶莹的水珠划过叶脉,倾倒的枯木上长满了牛肝菌和青苔。

    一只长达十多米的亚马逊森蚺躺在浑浊的泥水中一动不动,它并没有死只是在恐惧着面前的人。

    它的面前是一个穿着棕色登山服的人类。那人头上戴着一顶牛仔帽,脚上的防水长靴上沾满了泥渍。

    亚马逊雨林是横跨巴西哥伦比亚秘鲁等九个国家的大森林,占地约700万平方公里,在这样大的森林中一人独行是很不明智的,雨林中潜伏着各种危及生命的风险。

    这条亚马逊森蚺就是风险之一,其余的还有生活在亚马逊河中的黑凯门鳄,丛林深处的美洲虎等猛禽,还有整个地球上最为致命的毒物之一箭毒蛙。

    那人正在摆弄手里的指南针,这条森蚺本来想袭击他,但当它刚从树上探下头准备一口咬掉那人的脑袋时,一股突如其来的重压如山般压在森蚺身上,把它从树上扯了下来。

    那人的眼中亮着红色的图腾,他看了森蚺一眼,恐惧便瞬间贯穿了森蚺的身体,只能像绵羊一样匍匐在那人面前。

    当那人把指南针朝向西南面时,指南针的指针便失控一般疯狂转动起来。

    那人跨过了树桩粗的森蚺向着西南边探索,森蚺身上的压力消失了,它飞快地朝雨林深处逃去。

    那人拨开一层又一层茂密的植被,植被上的露水哗啦啦地往下掉。这里是雨林的深处,除了土著部落外几乎没有人烟,但走了几分钟后那人忽然被某个东西拌了一下。

    他俯身去扫开地上的枯叶,被埋在枯叶下的是一个圆形的石头。

    那是似乎一个石雕,被泥土埋掉了大半,岁月和雨水已经将其侵蚀得千疮百孔,但那人通过面部特征认出了这是人类的头部雕像。

    雕刻是只有人类才有的技艺,这证明他并没有来错地方。

    那人继续往前走,说来也怪,本来虫鸣不断的森林变得越来越安静了,只有风声依旧。

    大概走了有十分钟左右,那人扒开厚实的芭蕉叶时,刺眼的阳光迎面扑来。

    这样明媚的阳光本不该出现在常年昏暗潮湿的亚马逊雨林深处,因为茂密的枝叶几乎覆盖了整个雨林。

    但此时温暖的阳光洋洋洒洒地倾泻下来,阳光下月光花在长满青苔的枯木上绽放,藤蔓如同长蛇一般悬挂在枯木之间,一种不知名的蝴蝶在阳光中婆沙起舞,翅膀如同透明一般。

    一座黄金色的庙宇矗立在半个足球场大的空间中央,在阳光的映照下并不刺目,而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周遭的植物围绕着庙宇像是信徒参拜神明不敢做任何逾越,所以庙宇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植物生长在上面。

    那人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崇敬感从内心涌出,这种感觉就像是散发着巨大光辉的母神朝他伸出御手。

    他缓缓向着庙宇走去,踩烂了遍布在地上的枯枝和落叶。

    庙宇前的台阶上积满了枯叶,那人拨开枯叶注意到台阶也是金黄色的,并且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从登山包中取出了一把考古刷,然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刷去灰尘和枯叶,台阶上的文字就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那是一种十分古老的文字,类似于古拉丁文,但他对古文字没有研究,只好掏出数码相机拍下照片。

    台阶共有18级,那人逐一清理拍摄,用了将近40多分钟的时间。

    最后他站到了正殿门口,看着门上那个怪异的雕刻。

    大殿门上的雕刻类似炎国古代的罗盘,但却有着钟表一般的24道槽孔,槽孔之间彼此连接,形成一个周期。

    印度教的古老家派TANTRLSM认为圆形代表着生命的轮回,同时也是生命诞生到逝去的准则,对于时间研究较深的学者认为时间是需要能量维持的,他们认为推动时间运转的能量是宇宙大爆炸产生的。

    血裔学者们对于时间也有研究,他们通过研究得出了旧神们对于圆和时间的理解。

    旧神们认为时间就像圆一样会在世界的某个时间点上留下印记,这些印记是固定且相通的,最后时间的终点与起点交汇成一个圆,即‘起点也是终点’。

    旧神们把所谓时间的印记定义为‘黑塔’。

    一个文明的诞生必将以一个文明的灭亡为祭品,那是血腥的祭坛,成千上万个种族被名为时间的枷锁捆绑在一起,雷霆和烈火在轰鸣,前者被后者捆上十字架,黑色的鸦群在狂风中嘶鸣,熊熊烈火燃起将受刑者和十字架烧得通红,粘稠的血液顺着十字架流下汇进时间槽当中,以万族的鲜血绘制那幅血腥的周期图。

    那人抽出腰间的瑞士军刀割破了自己的右手掌,然后将手贴在了门上时间槽的中央。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那人的血液汇进时间槽开始往四面八方的槽洞流淌。

    短短十几秒那人就失去了300毫升的血液。

    但他并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调动肌肉从心脏中挤出更多的血供其吮吸。

    那些血液被槽孔分配到全部的24个槽洞中,接着沉重的开门声响起,大殿门缓缓向两边敞开,然而迎面而来的并非沉积的灰尘,而是柔和的火光。

    那些火光是站立在大殿两侧的石雕手中发出的,那些石雕以跪姿双手高捧着精致的白色蜡烛。

    普通的蜡烛燃烧时间大概是一个小时,但这座庙宇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了,毕竟没有人会想到在亚马逊雨林深处有着这样一座黄金庙宇。

    解释只有一个,这些蜡烛就是炎国神话传说中的人鱼烛。

    所谓的人鱼烛就是用人鱼的油膏为材料制作的蜡烛,传说能够燃烧千年而不灭。

    早在干宝的《搜神记》中就有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鲛人指的就是人鱼,是炎国神话传说中鱼尾人身的神秘生物,与西方神话中的美人鱼相似。在血裔编写的‘隐史’中记载,人鱼其实就是生活在海中的半人异种,他们本来也是异种,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变异成了怪物。

    古代异种为了剿灭它们散播鲛人肉能长生的谣言煽动秦始皇去捕杀鲛人,在西汉司马迁所著的《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第六》中,有关鲛人的记载就有提到:‘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徒臧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那人尝试去拿蜡烛,但由于蜡泪已经流满了半个雕像根本拔不动,并且其烛火也吹不灭,即使割下来也很难带走,于是只好用瑞士军刀割了一些蜡泪收进登山包。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殿壁上刻着的壁画。

    那是一副难以言喻的壁画,画面保存完整色彩鲜艳,就像刚雕刻不久。画中漆黑的洪水几乎吞没了天空,成千上万具人类骸骨夹杂在汹涌的浪花中。

    漆黑的的十字架矗立在潮水之下,捆绑在十字架的裸女被剖开了胸腔,无数狰狞的妖魔在啃食她的脏器,熊熊烈火灼烧她的头发,她的肚子上连着一根脐带,脐带连接着一艘船。那艘船在滔天巨浪中艰难航行,人类在船上举着火把,无数妖魔乘着死人指甲在追赶船只。

    裸女低垂眼帘看着那艘在风浪中航行的船,极致的美与疯狂同时呈现在壁画中。

    那人用手触摸壁画,黑色颜料便剥落下来,随后在他的手指上渐渐消失。

    这种颜料只要一离开殿壁就会分解。那人判断。

    那人掏出数码相机将壁画拆零拍摄下来。

    殿堂并不算大,大殿中央有个一米高的坛台,坛台上的殿顶有一个圆形的洞,阳光从洞外打进来,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撒下圣光。

    围绕在坛台周边的是深不见底的深坑,那人探头看向坑底,坑底遍布长矛一般的石柱,石柱上躺着几具苍白的人骨,尖利的石柱贯穿了他们的身体。

    坑洞的宽度约有十米左右,坑洞之上悬着一个平台,想要去往坛台就必须通过平台。

    那人站到平台前,他注意到平台是由一块又一块的地板铺成的,每一块地板上都有数字。

    那些被石柱贯穿的白骨就在平台之下,想必都是触发了机关导致的结果。

    那人思索片刻忽然走回壁画前,然后伸手去触碰十字架上裸女的肚子。

    裸女的肚子逐渐凹陷下去,脐带断开,神殿突然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摇晃在片刻后停止,悬于坑洞之上的平台突然坍塌,地板一块又一块砸下坑洞将白骨砸得支离破碎。

    那人回到坍塌的平台前,然后迈出步伐。

    奇怪的是那人并没有掉下坑洞,他将手掌伤口重新割开,将血液泼向前方,有些血掉下了坑洞,有些却悬浮在空中。

    这个平台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规律可循,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骗局,欺骗探索者去寻找规律。

    那人踩在血液悬浮的地方,慢慢地向着坛台接近。

    那人成功登上了坛台,坛台的中央放着一个石盒,阳光呈圆形打在石盒上。

    那人伸手打开那个石盒。

    石盒之中保存着的是一个染血的石矛枪头,枪头上的血迹依然是鲜艳的红色。

    “终于找到了。”那人喃喃自语。

    他用手帕包裹枪头将其捡起放进登山包中。

    就在这时大殿突然开始震动起来,坛台开始开裂崩塌,那人迅速顺原路离开坛台跑向庙外。

    当他跑出庙外时,那座庙宇彻底崩塌了,深深陷入地下,只留下了一个黑洞洞的坑洞。

    他探头去看,地下是一条湍急的地下河,庙宇就像一个肥皂泡一样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