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按刘嶂的意思，众军于魏博汇合。

    魏博，军帐。

    “此番出征，希望诸位能襄助老夫，早日平定叛乱，不失封侯之赏。”刘嶂依然是面目冷肃的样子，见威宁侯曹郁宽率部众赶来，故而开口道。

    曹郁宽坐在一旁，闻言说道：“那是自然，大都督但请放心，我等自然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此时在军中，刘嶂内阁阁老的身份就不那么让人在乎了，而他永州大都督的职位则尤为重要。

    刘嶂缓缓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他看似不经意地说道：“曹侯爷，平叛过程之中，我等当以谁为首啊？”

    冯枚心中一紧，不由得看向曹郁宽。曹郁宽一双虎目似有似无地瞟了冯枚一眼，而后说道：“按我朝以文制武的观念，自然是以大都督为首。”

    刘嶂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希望曹侯爷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曹郁宽冷哼一声，不再出言。冯枚起身说道：“大都督，如今十五万大军已然逼近永州，下一步如何做，还请大都督示下。”

    刘嶂眉头一挑，道：“冯监军可有良策？”冯枚略一思索，随即拱手道：“或许……或许我等可以试着招安……”

    “荒唐！”

    冯枚话未说完，便被刘嶂的拍案怒喝打断了。“招安？冯监军，你还是年轻，不知道刁民的可恨之处。”

    刘嶂捋着胡须，颇有些教书夫子的风范，开口道：“如今天下有两万万人，怎么就永州发生了叛乱？嗯？你怎么也不想想，要不是有邪教于幕后谋划煽动，永州怎么会在短期内爆发如此规模巨大的叛乱？”

    冯枚面容有些苍白，拱手道：“大都督，百姓生活困苦，但凡有一口吃的，谁会将生死置之度外——冒险造反呢？”刘嶂摇了摇头，道：“不，冯监军，你不太明白。要说这百姓啊，可怜的是他们，可恨的也是他们。有钱有粮，必然叫爹叫娘；没钱没粮，弑爹杀娘。”

    见众人有些发愣，刘嶂开口解释道：“这是前明崇祯年间官军镇压农民造反时说的话。老夫承认，这句话有夸大的成分，但却在一定层面上陈述了事实。你等可知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说？”冯枚与曹郁宽对视了一眼，沉默不语。

    “以张献忠为例。”

    刘嶂敲了敲桌案，开口道：“朝廷有银子，便会如冯监军所言，进行招安。拿了银子，自然便无人再反抗。张献忠等造反头领不知道率领民众开垦土地，只知道花天酒地，等银子花完了，立即便再次举旗造反。”

    “这么一次次下来，朝廷便不再招安了。”

    刘嶂说完，饮了一口茶。

    冯枚坐回了椅子上，久久无言。

    深受后世教育的冯枚一时间难以接受刘嶂的“全新”观点，与其争吵不休，不如沉默不语。曹郁宽瞥了刘嶂一眼，开口道：“大都督，依我看，不如直接派人杀过去！一了百了！”

    刘嶂起身道：“曹侯爷所言极是！老夫当亲率大军，亲抵永州！”

    ……

    ……

    “这便是永州首府永宁城？”一名金刚行者问道。

    “可不是嘛，瞧瞧这气派的城楼，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整个永州，只有永宁没有沦陷了。

    城楼之上站着一个身着官服的青年人，也就三十来岁。

    他望着城下旌旗招展的起义军，身子不由得有些发颤。“百姓们！我便是永州刺史袁平泰！”那青年人高声喊道。

    “请你们的法主来见！”

    不过多时，一辆马车缓缓行来。马车上罩着黄纱帐，一看便是豪奢不凡。

    很快，自黄纱帐里走出了一个中年人。这中年人头戴金刚法冠，身着黄色仙袍，看起来无比威严。

    此人刚刚下车，无数百姓纷纷跪地高喊道：“金刚行者见过黄德真人！金刚行者见过黄德真人！”

    这便是黄德真人。

    “袁刺史，敬你是个好官，奉法主令，我等不会攻城，你大可放心。”黄德真人朗声说道。袁平泰叹息一声，道：“可永宁被你们重重围困，城中百姓们吃什么？还请诸位……”

    “袁刺史不要得寸进尺，我等不攻城，已是给足了你面子，千万不要自找苦吃。”黄德真人冷笑道。

    袁平泰也已经饿了数天，此时的他听闻撤围无望，不由得晃了晃，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大人！大人！”一旁的百姓急忙上前。

    袁平泰看了看自己周围的人，有气无力地说道：“袁某……袁某对不住诸位，请粮奏疏早早就递上去了，可迟迟不见下拨，看来已经是没有希望了……请你们相信，袁某是真的想救你们……可终究还是失败了……”

    众人听闻，尽皆哭了起来。富商沈长安道：“大人，沈某虽是一介商贾，也知忠义礼智，这些日子，大家能捐的捐，也没什么家底了。大人，所有人都尽力了，有些事尽力了就好。”袁平泰闻言苦笑道：“是啊，都尽力了……都尽力了……”

    “位……位卑……未敢忘忧国……我也尽……尽力了……洪三……洪三东……我恨你……我……我恨死你了……”

    说罢，袁平泰竟就这般活活饿死在了百姓的怀中。

    “去你娘的黄德真人！老子跟你拼了！”曾经的富商沈长安怒喝一声，还未喊完，就被一箭射穿了咽喉。

    “袁平泰已死！攻城！”黄德真人大喝一声。金刚行者瞬间爆发了一阵欢呼，紧接着——如潮水一般涌向永宁城。

    ……

    ……

    大队士卒在向永州缓缓挺进。

    令冯枚惊讶的是，六十二岁的刘嶂骑术竟如此精湛，以至于他居于队伍的最前端。刘嶂、冯枚、曹郁宽三人并辔而行，按理说众人应说些什么，可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气氛有一些尴尬。

    良久，还是冯枚开口打破了僵局：“大都督，叛军人数众多，我军只有十五万，不知能否击败叛军？”刘嶂捋着胡须，道：“肯定能击败，不过时间可说不定。”

    冯枚拱手道：“还请大都督明言。”刘嶂一挥马鞭，道：“如果那个洪……洪……洪……”曹郁宽见状开口提示道：“洪三东。”

    “对，如果洪三东有些智慧，率领部众转战内地，而不是守着永州不放，平叛可能还会费一番功夫。如果固守永州，那倒省事，他马上就要死到临头了。”

    冯枚笑了笑，拱手道：“大都督神机妙算，冯某不及。”刘嶂向来冷厉的面皮上闻言也挂上了几分笑意，他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前方出现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杂乱无章，有人举着木棍、锄头、铁锹等农具，没有一件像样的兵器。

    “官军！是官军！”

    刘嶂冷哼一声，转而对曹郁宽说道：“曹侯爷，带兵冲一冲吧。”

    曹郁宽一拱手，抽出腰间宝刀，厉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杀！”

    曹郁宽一骑当先，跃马扬鞭，飞冲而出。身后的三千骑兵紧随其后，扬尘四起。刘嶂对冯枚道：“此地往西十里是永州下辖的平丰，足以让大军驻扎，先夺平丰，杀一杀叛军的士气。”

    冯枚道：“遵命。”

    二人带着大批士卒向西而去。

    几乎是不非吹灰之力，刘嶂便夺下了平丰城。

    大军入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