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是皇兄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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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三十六年,正月初一,雁英殿。
“这几日都辛苦诸位卿家了。”清平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缓缓开口道。
群臣纷纷跪倒于地,道:“臣等万死不辞!”清平皇帝挥了挥手,欣慰地说道:“永州的战局已经明朗了,相信不日就将平叛成功。这将是新岁以来的第一件大事!”
说罢,清平皇帝高举酒杯,道:“众卿!满饮此杯!”群臣纷纷举杯相庆。唯有寥寥几人有些不安,饮酒之余打量着清平皇帝的神色。
这其中,便有冯枚。
难道清平皇帝还不知晓前线战事的真实情况?
不,他知道。
有意隐瞒。
冯枚慢慢地饮下了杯中烈酒,心下有些惊讶。“这其二,便是泉儿的婚事便要临近了!”清平皇帝面上带了几分喜色,颇有些意气风发地说道,“还有十日便是迎亲使团出发的时间了,焦评!”
焦评应声而出,展开了一张谕旨,道:“上谕,以阁老刘嶂为迎亲使团正使、礼部侍郎裴宿为副使,赍国书前往顺天。另,太子宾佐冯枚为东宫特使,一同前往。此外,由礼部筹划婚典,钦此。”
被点到的众人纷纷行礼道:“臣等遵旨。”
清平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好!好!好!”
待群臣自雁英殿内走出,冯枚缓缓靠向苏寺生。“散秋有事?”苏寺生笑呵呵地问道。冯枚低声道:“首辅大人,您观陛下可有异常?”苏寺生一愣,道:“何意?”
冯枚望了周围一眼,道:“陛下方才训话之时,身体一直在微微地发颤……”“噤声!”苏寺生低声喝道。
冯枚拱手。
“你知我知即可。”苏寺生笑了笑,道。冯枚看了苏寺生一眼,压下了心中的惊慌,低声道:“是。”
散朝。
一回府,冯枚便摘下了官帽,问道:“繁露呢?”陆辑拱手道:“鸾公子在他自己的房中。”冯枚摇了摇头,道:“真不知他是怎么了。”
“老爷不去看看?”陆辑试探着问道。冯枚笑了笑,道:“我还有那么多政务,没太多的闲工夫。”陆辑点了点头,道:“老爷考虑的对。”
“对了,泣然呢?”
陆辑答道:“陛下命他补入禁军,墨公子拒绝了。而夏医师则留下了一封信,云游四方去了。”
“拒绝了?他人呢?”
“于房中休息。”
冯枚不置可否地颔首道:“信呢?”
“书房。”
冯枚刚要前往书房,便听下人来报道:“老爷!府外来了个老夫子!说是来找您的!”冯枚一愣,道:“老夫子?”
下人点了点头,道:“是,说与鸾公子有旧。”冯枚更加惊讶了,道:“这样,去请这位老夫子书房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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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原来是这样么?”冯枚睁大了双眼,拍案怒道,“满末忙!”赵老夫子拱手道:“话已带到,老朽这便离去了。”
冯枚道:“您为何来寻我?”赵老夫子笑了笑,道:“汤公子是个好人,希望你也不要负了他。”冯枚眉头一皱,道:“还请您放心,此事冯某有分寸。”
赵老夫子起身道:“那便好,赵某告辞,你我有缘,还会再见。”冯枚道:“我送您。”将赵老夫子送到府外后,冯枚的手紧紧地攥成了一个拳头。
“泣然!出来一下。”冯枚尽量语气平静地说道。墨纷很快便披着袍子走了出来,问道:“散秋,怎么了?”冯枚道:“你跑得快,今日夜间于满末忙府邸墙上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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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你们看!你们看!那是什么?!”
“我不认字啊!但那是血字吧?!”
“江……江融……复……复仇……?”
顿时有人飞报应天知府衙门。
应天知府胡崖现在很烦躁。
就因为江融被杀的事,自己三天被清平皇帝骂了四回。“大人!兵科给事中满末忙府上惊现血字!是江融复仇!”小吏喊道。
胡崖闻言一愣,随即大喜过望,道:“快!包围满末忙府邸!”
胡崖已经事先收到了首辅苏寺生的手书,苏寺生命令胡崖将满末忙拿下,咬死他是凶手。胡崖也乐见其成,故而有此一举。
“斩!斩!满门抄斩!”清平皇帝拍案喝道,“混账东西!立斩!”
在冯枚首发、苏寺生妙传、胡崖助攻、清平皇帝临门一脚的一连串动作下,满末忙稀了糊涂地就上了刑场。
此事不再多言。
正月初十。
一片旌旗招展、人山人海,迎亲使团即将正式出发了。
“冯卿,”安沛泽抓着冯枚的手,低声叮嘱道,“此去北淇,万事小心。”冯枚点了点头,道:“还请太子殿下放心,臣有分寸。”
“老刘,传闻北淇镇南王与皇室不合,你看看能不能挑起他们的纷争。”杜夕低声道。刘嶂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还有,”苏寺生插进了话,道,“摸一摸北淇的形势,看看拓跋檀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刘嶂捻着胡须,道:“好了好了,别嘱咐了。”
杜夕叹了口气,道:“咱们五个老翁在一块儿搭班搭了十多年了。前一阵毕方和延明就那么走了,我真的接受不了。”刘嶂拍了拍杜夕的肩膀,道:“不是还有我和老苏么?别杞人忧天了。”
杜夕慨叹一声,不再说话。
“吉时已至,起行!”
迎亲使团浩浩荡荡地向远方行去。
“王爷,小心别着凉了,回吧。”花维担忧地望着安沛泉,开口道。安沛泉缩在软榻上,长发如瀑、随风飘舞,闻言笑道:“是啊,该回了。”花维拱手,道:“回!”
仆从们扛着软榻向王府走去。
温清平三十六年,淇宝熙七年,正月初十,南温和亲使团向北淇进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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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淇,顺天。
染锈宫,空恨殿。
重檐相叠,雕梁画栋,好一派皇家气象。
悠扬婉转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宝熙皇帝拓跋檀衣衫不整,袒露着结实的胸膛,侧卧在软榻上。
面前的舞姬卖力地展示着自己婀娜的身姿,可惜拓跋檀正闭着双目,根本无意欣赏。
“胡客,几时了?”拓跋檀悠悠问道。胡客一躬身,道:“陛下,申时了。”拓跋檀长叹一声,睁开了眼睛,英俊的面容上添了几分担忧。
“瑶光啊,你究竟去哪儿了?”拓跋檀托着腮,眼巴巴地望着宫门口的方向。“陛下,您也等了一日了,要不先传膳吧?”
拓跋檀摇了摇头,道:“朕哪里还有心思传膳?瑶光平日里喜欢去的地方都寻过了?望月台?潇星池?砚光山?”
胡客苦笑道:“陛下,这些地方都已经派了三拨人去寻过了。”拓跋檀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父皇在时,最偏疼她。朕这个做哥哥的一向都不如她得宠。”
“此番和亲,也是没有办法。”拓跋檀拢了拢衣衫,朗声道:“都下去。”舞姬恋恋不舍地退出了空恨殿。
“漠北的镶繁族怎么样了?可有异动?”拓跋檀敲着桌案问道。胡客摇头道:“暂时没有。”拓跋檀长叹一声,道:“不好对付,真没想到六万大军对上他们竟然会全军覆没。”
“父皇在时,尚未听得他们的名字,怎么崛起得如此之快?”拓跋檀目光如刀,皱眉思索着。忽然间,拓跋檀双瞳一缩。
“陛下难道有了对付镶繁族的办法?”胡客惊喜地问道。拓跋檀亦是欢喜万分,道:“朕想,朕知道瑶光身在何处了!”
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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