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
没走几步,唐寅叫停二人。他见叶诚赤裸上身,于心不忍。于是脱下自己的如润玉般的锦缎长衫,递给叶诚。
“叶诚,这森林之中荆棘遍布,蚊虫肆虐,你还是穿上这外衫吧!”
叶诚欣然接过。他早就受够了,毕竟还是肉体凡胎,周身上下不是蚊虫叮咬的鼓包就是树枝荆棘划破的伤口,痛痒难耐。
只是叶诚比唐寅高了半个头,并且腿比唐寅长,唐寅的锦缎外衫穿在身上,有些短小。
长衫袖口只到半臂,下摆刚到膝盖往下一点,中间还是收腰,叶诚光着腿,好好的一件精致华贵的锦缎长衫,硬是被叶诚穿出一副高腰连衣裙的感觉。
更滑稽的是,这长衫还是v字型开衫,叶诚没穿内衬,并不壮硕的胸肌若隐若现。
看上去还倒有几分性感。这要是穿到巴黎时装周上走一圈,说不定还能获个奖。
叶诚也觉得有些尴尬,但聊胜于无嘛!他才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反正谁也不认识他。
为了加强时尚感,也为了防止森林中的荆棘,叶诚干脆又用树干现场做了一双简单的人字拖。又找了一张碧绿碧绿的大树叶,盖在闪闪发亮的秃头上。这是为了减少秃头的反光,避免引起森林中野兽的注意。
一切准备妥当,叶诚大手一挥,自信满满、耀武扬威,迈着男模一般的步伐,走在了最前面。
身后的兄妹二人,见叶诚如此装扮与行为,都忍俊不禁。
特别是唐诗,捂嘴轻笑,黑亮灵动的大眼,笑成了一弯月牙。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人,不禁对叶诚,少了几分偏见,多了几分亲切。
叶诚听见二人的笑声,转过头,一脸看土包子的表情。
“笑什么笑?这在我老家可是最时尚的。少见多怪!”
兄妹二人却笑得更加爽朗开怀了。
黄橙橙的太阳当空而挂,自有茂林遮蔽,但不小心散落的阳光刺在身上,也是火辣辣的。
林中落叶堆叠,腐败气味与潮湿空气融合,聚积不散,三人如同被放在蒸笼里蒸煮,全身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水或是水汽。
在密林中穿行了两个时辰,叶诚实在坚持不住了,双腿如同灌了铅,脚底板传来阵阵刺痛。
现在已经连续走了四个小时,也没停下来吃过东西,叶诚眼中满是莹莹闪闪的光点。
他在蓝星本就是个死宅,连外卖都懒得去取,体质怎么能和从小习武的兄妹二人相提并论。
叶诚只得呼喊走在前面的兄妹二人。
“哎!不行了!得坐下来休息会儿。”
叶诚不管前面的兄妹二人听没听见,背靠一棵大树,瘫软的坐倒在地。
兄妹二人听到身后叶诚的呼喊,停下脚步,转身回到叶城身旁。
唐寅赶紧取下自己的水袋,递给叶诚。
“喝点水,休息一会儿。”
他好奇,为什么隐氏家族的子弟,体质为什么这么虚?
恐怕人家有特有的专长,比如炼丹、炼器、制符、列阵、御兽等……根本就不需像自己这般,辛苦打熬自己的身体,练就一些浅显粗俗的外家功夫。
另一侧的唐诗却没想到这么多,翻了一个白眼,有些鄙夷的说。
“这才走多远,就不行了?”
叶诚懒得搭理她,自顾自的脱下脚上的木屐。木屐表面已是鲜血淋漓,叶诚小心翼翼的翻过自己的脚板,几乎已是血肉模糊。
看得一旁的唐寅与唐诗倒抽一口冷气。
唐寅用凌厉的目光看了一眼唐诗,有些责怪唐诗的口无遮拦。
在看到叶城血肉模糊的脚板后,唐诗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话有些过分。
于是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拔开瓶塞,将红色的药粉轻轻地洒在叶城脚板的伤口处。
叶诚感觉酥酥麻麻,如蚁爬,如猫舔,十分的舒服。
再看唐诗,见她双眉拥蹙,紧抿着嘴唇,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叶子脚上的伤口,撒药的动作十分的轻缓,此时的她显得分外认真与温柔。
叶诚相当享受这一过程,对于母胎solo的叶诚来说,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并且眼前的女子容貌绝美,又身在富贵之家,妥妥的白富美。看来穿越还是挺爽的,实现了自己以往幻想的画面。
叶诚忍不住舒服的呻吟出声。
“啊…!真舒服!你要是一直都这样温柔就好了。”
这话传入唐诗的耳中,瞬间气不打一出来。
“你把我当什么?贴身丫鬟?勾栏技姬?你自己舒服自己去吧!”
说完,将药瓶砸在叶诚身上,兀自起身走开了。
起身时还不忘捏了一把叶诚的伤口,疼的叶诚呲牙裂嘴,本来快要结痂的伤口重新冒出细细的血珠。
叶诚有些后悔自己的得意忘形,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只能捡起怀中的药瓶,自己往伤口上倒。他的原则是,哪里受伤就往哪里倒,多倒快好,直到伤口处堆起一座座药山。
唐诗在一旁看着心急如焚。这哪里是在敷药?简直就是在腌肉。她几次三番欲想夺过药瓶,重新为他敷过。但又碍于面子,只好扯着衣角干瞪眼。
叶诚敷药的间隙,问唐寅。
“唐兄,我们离断魂崖还有多远?”
唐寅从怀中掏出一张绢布制成的地图,细细比对。
“嗯…,照地图上的标注,估摸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
叶诚长舒一口气,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那还好,坚持坚持就到了,走吧!”
叶诚起身拍拍屁股,三人又踏上了路途。
再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三人在一处较高的地势停下脚步。
叶诚举目远眺,前方仍是一望无际,郁郁葱葱的树林。哪里有半分“山崖”的影子,连连一座像样的山都没有。
叶诚不免有些疑惑,询问唐寅。
“唐兄,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这里哪里有山崖的影子?”
“噗嗤!呵呵!”
唐诗看傻子一般看着叶诚,忍俊不禁。
“谁告诉你【崖】就只能出现在山上?”
“难不成还长在地里?”
说完这句,叶诚也恍然大悟。
“哦!这【断魂崖】应该是一条裂谷吧!”
“算你脑子里还有点子智慧,不全是浆糊。”
“切!就你傻白甜的样子,也没好哪去。”
唐寅带着垦求的口吻,说道。
“麻烦二位省点儿力气,不要再奚落对方了!【断魂崖】可不是个安生的地方,奇虫凶兽遍布,我们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我真怀疑你兄妹二人不是一个爹妈的,一个谦逊有礼;一个虽长得漂亮,却性如泼妇。”
“你…你根本就不是妈生的,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才来到这个世上的!”
唐诗捏紧粉拳,欲锤又止。
叶诚心道。
“嘿!你还真猜对了。我能来到这方世界,还真不是妈生的!”
所以他也没在乎唐诗如此过分的言语,一笑而过。
唐寅一脸痛不欲生,看实在阻止不了二人,直接大步向前,二人总归是会跟上来的。
再向前行走了半个时辰,叶诚果然发现前方的大地如被撕裂了一般,一分为二。
来到近前,叶诚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向下张望,心若悬空,脚尖差点没把木机扣穿。
裂缝深不见底,目光尽头,两边的崖壁已被黑暗黏合在一起,融为无边的黑暗。深沉沉,黑甸甸,如一双黑手,抓住人心,往下拖拽。
叶诚拍着自己的胸口说。
“这玩意儿有多深啊?”
“不知道,没人敢下去,下去过的也再上来。”
“这【火舌草】不会是在崖底吧?”
“当然不会!一般生长在阴阳交接的地方。”
“那我们分头找?”
唐寅点点头。
“这断魂崖足有十几公里长,如果三人一起,确实太耗时间。这样吧,你和我妹妹往东边走,我往西边走,然后我们在对岸汇合。”
“不行,哥哥!要么让他跟你走,要么就让他在中间等着。我才不愿意和他一起!”
唐诗极力的反抗道。
“切!谁稀罕和你走?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是个男人都会像条狗一样跟着你!”
叶诚想说“舔狗”,但想想她应该也理解不了,只能如此说。
“就算让狗跟着,也不让你跟!”
“唐诗!不要任性,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父亲可还躺在床上,等着【火舌草】救命!”
唐寅怒斥唐诗,面色十分严厉,这可是唐诗第一次见到哥哥对自己如此。
她心里虽有些委屈,但也算知道轻重缓急。闷闷不乐地向东疾步而去。
叶诚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嘴上说自己不是“舔狗”,但这行为跟“舔狗”也差不离。
刚走没几步,身后的唐寅恳切的对叶诚说道。
“叶兄,前面的路十分的凶险。麻烦你照顾好我妹妹,唐寅感激不尽!”
叶诚一抬手,头也不回的说。
“放心!有我,她死不了,大不了我和她双双殉情便是!”
唐寅一听,伸了伸脖子,心中暗忖:“怎么就到双双殉情的地步了?叶兄可真会开玩笑!”
站定片刻,唐寅大步向西边走去。
唐诗脚步极快,叶诚在身后追了半天,仍是落下两丈开外。如此快的行走,脚板上的伤口又崩裂了,苦不堪言。
叶诚叫了几次,让唐诗等一等自己,但她都充而不闻。
叶诚只好故意的大声自问自答。
“哎呀…!你说这【火舌草】长脚没有?
如果说长了脚,看见美女会不会直接跳上来,投怀送抱?
应该会吧!
毕竟人家美若天仙呢!
哈哈哈哈!”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是说你这样走马观花的看,除非【火舌草】长了脚,自己走到你面前,不然怎么能找到?可怜你的老父亲,还等着你给他活命。我要是生了个像你这样的女儿,我一头撞死,一了百了!”
听完叶诚的话,唐诗终于放慢了脚步,在悬崖边上一寸一寸的寻找。
叶诚借机跟了上去。
在耐心找了一个时辰之后,两人终于在一处距离崖顶三丈远的小平台上,发现了一株鲜红似血的药草,型如芦荟,状若火焰,顾名【火舌草】。
唐诗指着药草大叫,眼中噙满了泪水,可以想象她的喜悦。
“找到了!找到了!就是它!”
“嘘…小声点!你不怕引来凶兽。你哥哥可说过,这草的周围,一般都有一种叫火鳞蛇的凶兽。”
唐诗赶紧双手捂住嘴巴,哪怕只剩一双眼睛,也盖不住她的兴奋之情。
“我们要怎么下去?”
唐诗一拍自己的腰间,有一个粉色的小荷包,鼓鼓囊囊的。
叶诚一脸茫然,不知何意。
唐诗得意一笑,取下荷包,打开绳结,倒出一团晶莹剔透如毛线粗细的东西。
“这是什么?”叶诚好奇的问。
“这是金线蛇的蛇筋制成的绳索。”
“你是说就用这个垂下悬崖去?这么细,能行吗?”
“呵呵!少见多怪!别看这么细,同时吊起三五个人不成问题。”
唐诗一边说,一边将蛇筋一端绑在悬崖边上的一棵大树上,然后将另一端抛下悬崖,蛇筋恰好能垂到悬崖上的小平台上。
唐诗拍了拍手,一手提剑,一手抓住蛇筋慢慢的滑了下去。
叶诚也想如法炮制,跟着滑下去,但刚走到崖边,腿已经颤颤巍巍,完全不受控制,只好缩回身,趴在了崖边。
并不是叶诚胆子不够大,也不是恐高。以前在蓝星上,他也走过长空栈道、玻璃桥,过山车、大摆锤,他也丝毫不怵。但那些项目至少能见到底,就算死,也能想象得出自己是怎么死的。
但眼前的断魂崖却不同,深不见底,他对下面一无所知,人最恐惧的就是,未知!
现在的他也只能算得上一个普通人,没有唐诗那般身手,处理意外的能力不够,只能老老实实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