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雷复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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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佐断臂劝文龙 嘉豪大战金兀术

    上回说到倭寇军马被梁山军大败,金国狼主急忙让金兀术调集军马准备迎战。

    金兀术回到教场里点起数将,那吴平侥幸逃了回来虽金兀术前往,金兀术又挑选四员上将:王横、完颜清、完颜毅、陆文龙,从临横府等处调集十余万军马,又有倭寇军、姜娄部下逃回来的人马再加上从高丽国借来的五万军马,凑成二十万大军,除金兀术四员主将,另有战将千员跟随,金兀术又挑选一汉人前往梁山军下战书。

    却说仇嘉豪自大破北条英机后,查点人马,只有八万不到,仇嘉豪与众头领商议一番,就派吴佳润去向牛皋求援,并让张黄佳、陆淑雯、唐琳绣、江雨晴、曹家华购买药饵出塞后备用。

    元月一日,牛皋派遣赵云、周青、梁兴、吉青、欧阳从善、杨继周、董耀宗、王彪领四万军马前来相助,共凑成十二万军马,此时正是绍兴十二年的元旦,众将就在城外赏景。

    因这日子症值午时,又逢立春节候。是夜刮起东北风,浓云密布,纷纷洋洋,降下一天大雪。明日众头领起来看时,唐时柳宗元有一首诗描述这雪景,道是: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当下金怡彤对众头领说道:“这雪有数般名色:一片的是蜂儿;二片的是鹅毛;三片的是攒三;四片的是聚四;五片唤做梅花;六片唤做六出。这雪本是阴气凝结,所以六出,应着阴数。到立春以后,都是梅花杂片,更无六出了。今日虽已立春,尚在冬春之交,那雪片却是或五或六。”陆怡文听了这几句议论,便走向檐前,把衣袖儿承受那落下来的雪片看时,真个雪花六出,内一出尚未全去,还有些圭角,内中也有五出的了。陆怡文连声叫道:“果然!果然!”众人都拥上来看,却被不知哪来一阵热气,把那雪花儿冲灭了。众人都大笑,却惊动了仇嘉豪,走出来问道:“众兄弟笑甚么?”众人说:“正看雪花,被不知道甚么冲灭了。”

    众人就到燕京城外一处花圃坐定,共同饮酒赏花,仇嘉豪思念起昔日之事无不感叹,众头领却是把酒言欢,共饮酒食。

    待到次日,众头领却是醉的各自躺着歇息,金使前来,却见只有陆怡文一个尚清醒过来迎接,金使看眼前情形,却是一愣,陆怡文道:“汝来此何事。”金使道:“我家四太子说了,他聚了二十万人马,约你等在大定府决战若是输了便投降与你等。”陆怡文尚有些醉,听得此话登时清醒,连忙道:“我已知晓,汝且回吧。”那金使道:“汝等莫要不敢来。”说罢,变出城回去了。

    陆怡文连忙唤过小喽啰打起擂鼓来,众头领此时尚有醉意,迷迷糊糊的到了府衙,陆怡文道:“兄长,众位兄弟姐妹,放下金人派使者来,说金兀术引着二十万大军在大定府约我等决战。”此话一出,众将登时清醒,陆怡文又道了一番。

    众头领就在堂中议事,仇嘉豪道:“此番金兵倾全国之力前来对战,怕是一场恶战。”殷苏逸笑着摇头道:“这却让我想起那年与雷将交锋,张叔夜亦是起了二十万军队。”杨舒凌道:“我等兄弟有何惧他。”仇嘉豪随即便派人往金营去,约定元月十日在大定府决战,就在城中整顿粮草兵马,张黄佳三人已购足药饵,仇嘉豪便点起三军于元月五日出塞外往大定府而去。

    待到元月九日已到大定府附近一处余猴岭,金兀术特意将大定府空出来,仇嘉豪所幸便入驻大定府里。

    且说将军王佐,自在营中夜膳,一边吃酒,心中却想:“我自归宋以来,未有尺寸之功,怎么想一个计策出来,上可报君恩,下可分众好汉之忧,博一个名儿流传青史,方遂我的心怀。”又独一个吃了一会,猛然想道:“有了,有了。我曾看过《春秋》、《列国》时,有个‘要离断臂刺庆忌’一段故事。我何不也学他断了臂,潜进金营去?倘能近得兀术,拚得舍了此身刺死他,岂不是一件大功劳?”主意已定,又将酒来连吃了十来大杯。叫军士收了酒席,卸了甲,腰间拔出剑来,囗的一声,将右臂砍下,咬着牙关,取药来敷了。那军士看了,惊倒在地,跪下道:“老爷何故如此?”王佐道:“我心中的冤苦之事,你等不知的。你等自在营中好生看守,不必声张传与外人知道。且候我消息。”众军士答应,不敢作声。

    王佐将断下的臂,扯下一副旧战袍包好,藏在袖中。独自一人出了帐房,悄悄来至仇嘉豪营,已是三更时分,对守营家将道:“王佐有机密军情,求见元帅。”

    家将见是王佐,就进帐报知。其时仇嘉豪因决战来临,心绪不宁,尚未安寝。听得王佐来见,不知何事?就命请进来相见。家将应声:“晓得!”就出帐来请。王佐进得帐来,连忙跪下。仇嘉豪看见王佐面黄如蜡,鲜血满身,失惊问道:“贤弟为何这般光景?”

    王佐道:“哥哥不必惊慌!小弟多蒙哥哥恩重如山,无可报答。今见哥哥为着金兵久犯中原,日夜忧心,如今陆文龙又如此猖獗。故此小弟效当年吴国要离先生的故事,已将右臂断下,送来见哥哥,要往番营行事,特来请令!”仇嘉豪闻言下泪道。

    “贤弟!为兄的自有良策,可以破得金兵,贤弟何苦伤残此臂!速回本营,命医官调治。”王佐道:“大哥何出此言?王佐臂已砍断,就留本营,也是个废人,有何用处?若哥哥不容我去,情愿自刎在哥哥面前,以表弟之心迹。”仇嘉豪听了,不觉失声大哭道:“贤弟既然决意如此,可以放心前去!一应家事,愚兄自当料理便了。。”王佐辞了元帅,出了宋营,连夜往金营而来。

    王佐到得金营,已是天明。站在营前等了一会,小番出营,便向前说道:“相烦通报,说宋将王佐有事来求见狼主。”小番转身进帐:“禀上狼主,有宋将王佐在营门外求见。”兀术道:“某家从不曾听见宋营有什么王佐,到此何干?”传令:“且唤他进来。”不多时,小番领了王佐进帐来跪下。兀术见他面色焦黄,衣襟血染,便问:“你是何人?来见某家有何言语?”王佐道:“小臣乃湖广洞庭湖杨幺之臣,官封东圣侯。只因奸臣献了地,被岳飞杀败,以至国破家亡,小臣无奈,只得随顺宋营。如今狼主大兵到此,又有殿下英雄无敌,诸将寒心。仇嘉豪无计可胜,挂了‘免战牌’。昨夜聚集众将商议,小臣进言:‘且今中原残破,二帝蒙尘。康王信任奸臣,忠良退位,天意可知。今金兵二百万,如同泰山压卵,谅难对敌。不如差人讲和,庶可保全。’不道岳飞不听好言,反说臣有二心卖国,将臣断去一臂,着臣来降金邦报信。说他即日要来擒捉狼主,杀到黄龙府,踏平金国。臣若不来时,即要再断一臂。因此特来哀告狼主。”说罢,便放声大哭,袖子里取出这断臂来,呈上兀术观看。兀术见了,好生不忍,连那些元帅、众平章俱各惨然。兀术道:“这南蛮子好生无礼!就把他杀了何妨。砍了他的臂,弄得死不死,活不活,还要叫他来投降报信,无非叫某家知他的厉害。”兀术就对王佐道:“某家封你做个‘苦人儿’之职。你为了某家断了此臂,受此痛苦,某家养你一世快活罢!”叫平章:“传吾号令各营中,‘苦人儿’到处为居,任他行走。违令者斩!”这一个令传下来,王佐大喜,心下想道:“不但无事,而且遂我心愿,这也是番奴死日近矣!”

    王佐连忙谢了恩。这里仇嘉豪差人探听,金营不见有王佐首级号令,心中甚是挂念,那里放得下心,次日金兀术叫战,亦不出战。

    过了几日,王佐随了文龙马后回营。文龙回头看见了,便叫:“‘苦人儿’,你进来某家这里吃饭。”王佐领令,随着进营。文龙道:“你是中原人,那中原人有什么故事,讲两个与我听听。”王佐道:“有,有,有。讲个‘越鸟归南’的故事与殿下听!当年吴、越交兵,那越王将一个西施美女进与吴王。这西施带一只鹦鹉,教得诗词歌赋,件件皆能,如人一般。原是要引诱那吴王贪淫好色,荒废国政,以便取吴王的天下。那西施到了吴国,甚是宠爱。谁知那鹦鹉竟不肯说话。”陆文龙道:“这却为甚么缘故?”王佐道:“后来吴王害了伍子胥,越王兴兵伐吴,无人抵敌,伯(喜否)逃遁,吴王身丧紫阳山。那西施仍旧归于越国,这鹦鹉依旧讲起话来。这叫做‘越鸟归南’的故事。这是说那禽鸟尚念本国家乡,岂有为了一个人,反不如鸟的意思。”文龙道:“不好!你再讲一个好的与我听。”王佐道:“我再讲一个‘骅骝向北’的故事罢。”陆文龙道:“甚么叫做‘骅骝向北’?”王佐道:“这个故事却不远,就是这宋朝第二代君王,是太祖高皇帝之弟太宗之子真宗皇帝在位之时,朝中出了一个奸臣,名字叫做王钦若。其时有那杨家将俱是一门忠义之人,故此王钦若每每要害他,便哄骗真宗出猎打围,在驾前谎奏:‘中国坐骑俱是平常劣马,惟有萧邦天庆梁王坐的一匹宝驹,唤名为日月马,这方是名马。只消主公传一道旨意下来,命杨元帅前去要此宝马来乘坐。’”陆文龙道:“那杨元帅他怎么要得他来?”王佐道:“那杨景守在雍州关上,他手下有一员勇将名叫孟良。他本是杀人放火为生的主儿,被杨元帅收伏在麾下。那孟良能说六国三川的番话,就扮做外国人,竟往萧邦,也亏他千方百计把那匹马骗回本国。”陆文龙道:“这个人好本事!”王佐道:“那匹马送至京都,果然好马。

    只是一件,那马向北而嘶,一些草料也不肯吃,饿了七日,竟自死了。”陆文龙道:“好匹义马!”王佐道:“这就是‘骅骝向北’的故事。”王佐说毕道:“‘苦人儿’告辞了,另日再来看殿下。”殿下道:“闲着来讲讲。”王佐答应而去,不表。

    却说十四日,仇嘉豪方引兵与金兀术接战,金兀术引众人喝道:“南蛮子,汝已收回你汉家燕云十六州,汝何故再度来犯。”仇嘉豪道:“休说你这大定府,就是黄龙府,我等亦敢闯。”就派徐铭鸿姑侄和崔嘉帆、孙仁手握钩镰枪引兵冲来,金兀术早听闻这伙人之勇,忙叫手下铁浮屠上前,却一遇便败,原来铁浮屠被梁山和岳飞击败后,金兀术虽临时训练,却如何比得过梁山百战之师,连忙撤回山上关内,就叫手下金兵乱军擂木滚石砸下去,梁山军冒矢石攻关,张威中了一箭,仇嘉豪方引兵撤到城中。

    且说金营内王佐闻知此事,心下惊慌,来至陆文龙营前,进帐见了文龙。文龙道:“‘苦人儿’,今日再讲些什么故事?”王佐道:“今日有绝好的一段故事,须把这些小番都叫他们出去了,只好殿下一人听的。”文龙吩咐伺候的人尽皆出去。

    王佐见小番尽皆出去,便取出一幅画图来呈上道:“殿下请先看了,然后再讲。”

    文龙接来一看,见是一幅画图,那图上一人有些认得,好象父王。又见一座大堂上,死着一个将军,一个妇人。又有一个小孩子,在那妇人身边啼哭。又见画着许多番兵。文龙道:“‘苦人儿’,这是什么故事?某家不明白,你来讲与某家听。”王佐道:“殿下略略闪过一旁,待我指着画图好讲。这个所在,乃是中原潞安州。这个死的老爷,官居节度使,姓陆名登。这死的妇人,乃是谢氏夫人。这个是陆文龙,名叫陆文龙。”陆文龙道:“‘苦人儿’,怎么他也叫陆文龙?”王佐道:“你且听着,被这昌平王兀术兵抢潞安州,这陆文龙的父亲尽忠,夫人尽节。兀术见公子幼小,命乳母抱好,带往他邦,认为己子,今已十三年了。他不与父母报仇,反叫仇人为父,岂不痛心!”陆文龙道:“‘苦人儿’,你明明在说我。”王佐道:“不是你,倒是我不成?我断了臂膀皆是为你!若不肯信我言,可进去问奶妈便知道。”言未了,只见那奶妈哭哭啼啼走将出来,道:“我已听得多时,将军之言,句句是真!老爷、夫人死的好苦吓!”说罢,放声大哭起来。陆文龙听了此言,泪盈盈的下拜道:“不孝之子,怎知这般苦事?今日才知,怎不与父母报仇!”便向王佐下礼道:“恩公受我一拜,此恩此德,没齿不忘!”拜罢起来,拔剑在手,咬牙恨道:“我去杀了仇人,取了首级,同归宋室便了。”王佐急忙拦住道:“陆文龙不可造次!他帐下人多,大事不成,反受其害。凡事须要三思而行!”陆文龙道:“依恩公便怎么?”王佐道:“待早晚寻些功劳,归宋未迟。”陆文龙道:“领教了!”当夜王佐便暗自通报到梁山军营内。

    次日陆文龙道:“待小将再下去厮杀一阵,以小将本事挫这伙南蛮子一阵有何难。”金兀术点头,便引兵下山相助。

    此时梁山军早已得报,授了计策,仇嘉豪早领了兵马在城下列阵。

    陆文龙领兵出马,大将王横引兵在先到:“小将先厮杀一阵,陆将军再上。”陆文龙点头,王横纵马舞刀杀来,高嘉康挥动齿轮刀与王横交锋数合,赵源捷挥刀前来相助,王横以一敌二,力战数合,难以支撑,恰在此时关太平、宋正廷刀剑亦到王横急忙逃走。

    却见陆文龙双枪并举搠穿王横胸膛,只听陆文龙喝道:“众位兄弟,金朝何当灭亡,随我杀。”关胜在陆文龙心腹皆反叛起来,金兀术大怒,刚要下令只听后山一阵炮响,原来王佐早已寻到一处密道,张成文引着一半军马从后山冲上来,金兀术被两路夹击,顿时大乱。

    王大寿抬枪痛杀金兵,恰遇着金将完颜毅,二将交手十余合,完颜毅一刀把王大寿劈作两半,却见一支箭忽地射来,正中胸膛,完颜毅扑的倒地而死,却是梓烨发箭正中完颜毅。

    金将完颜清正要逃走,却见兄弟完颜毅阵亡,恼羞成怒,随手一箭射去,梓烨却是不曾提防,被射中肩窝,完颜清更是深知难活,所幸拼出性命来,手握长枪与梓烨厮杀,两个枪槊并举,一个北方上将,一个梁山五虎,各逞威风,枪槊交加,难分高低,若论平常,两个人的武艺梓烨略胜一筹,只是现在梓烨箭伤未曾痊愈,故难以支撑却不想两个皆落在后方,梁山军去追杀金兀术,金兀术引兵逃窜,梓烨舍出性命来与完颜清大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此时箭疮隐隐作痛,梓烨强忍伤痛,挥槊死战,完颜清见梓烨箭疮发作更是兴奋不已,长枪狂刺,战过二十余合,梓烨终是箭疮迸发,手中槊慢了一步,被完颜清一枪刺穿腰胯,梓烨终是悍勇,一槊把完颜清天灵盖削去,两员上将同归于尽,后人有诗叹道:

    御营上将军,梁山五虎将。

    槊箭皆精通,水战称骁勇。

    擅箭落于箭,星光坠寒谷。

    好汉名史留,梓烨真豪杰。

    梓烨已死,金兀术部将皆亡,不知金兀术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此回内折损梁山泊好汉一员:

    王梓烨

    此回内折损招贤堂好汉一员:

    王大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