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莎夏出车祸后不久的事情。

    莎夏因车祸身亡之后，她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整日间不出，不和白星夜交流，也不怎么吃饭，只是把自己锁在自己房间里埋头睡觉。因为只有在梦里她才会再次见到自己的妈妈，才能再次品尝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她当时，只是想逃避而已。

    那时，她甚至还常常埋怨自己的兄长，她以为，失去母亲之后，哥哥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安慰她，照顾她。

    可白星夜没有，他几乎从来不进欧莉克丝的房间，甚至连他们所在的家都很少回。

    偶尔回来一趟，也是只在家里待上几个小时，做好她一天的饭菜，然后把她剩下来的饭菜处理掉，之后就再度出门了。

    夜在外面倒底在干些什么？一天，趁兄长在家时，她冲出自己的卧室，对吃着剩饭菜的白星夜质问道，夜难不为妈妈去世而伤心吗？欧莉从来没见过夜因为妈妈的去世流过一滴眼泪，夜难道那么无情吗？

    当时白星夜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背对着她，颤抖着身子把饭吃完了。

    然后，莎夏的尸检结束后的第七天，是她该火化下葬的日子。

    当时的她极不情愿地穿上了白色的丧服，跟着白星夜去了火葬场。她原本以为场面会十分混乱，但一切都与她想像的截然相反，从结束头七的仪式，到灵车的准备，到下葬的手续和过程的打点，到骨灰的回收再到妈妈留存的工作的处理和商业上的遗留问题官司上的事，白星夜已经把一切都打点好了。

    回到家后，白星夜哭了。

    他好像是要把那些天来积累的伤痛一股脑地哭出来的，像是要把自己的一生的泪水都哭干似的。他哭的嗓子都咳出了血，哭的反复厥了两次，他好像变回了一个无助的婴儿一般在她怀里哭泣着。她强忍着自己的眼泪，一直把白星夜抱在怀里，她不敢去想象这个只比自己大了三天的哥哥究竟承受了什么。和她同为十六岁的白星夜在她所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一切都处理的那么完美，他用那并不成熟的肩膀扛下了一切困苦，只留给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白星夜并未消沉，翌日他就顶着肿得像桃子似的眼睛，和她一起商量起了未来的生活。

    莎夏经营着一家家具店，白星夜已经在莎夏的商业伙伴的帮助下对其关张。卖商铺所得的钱，加肇事者的赔偿，以及家里的存款，莎夏留下的遗产大概有两百二十余万的样子。

    当时他们面临着一个选择：把这笔钱用于末二人日后的生活以及上学、或是把这笔钱用于维系孤儿院的开支。

    莎夏所建立的，在旧区的孤儿院，虽说莎夏本人拥有房地产产权，之后又由白星夜继承。而且旧区的物价也并非很高，但每年仍要有巨大的开支。当时她想求助于葵虎但被白星夜断然拒绝，虽然葵虎在那里长大，但是他并没有义务支援他们。

    更重要的是，由于春草堂收养了大量灰子，想要继续办理下去，还需要流星塾颁发的担保证书。

    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进入流星塾学校，在五年内——也就是莎夏的证书到期前——从流星塾专员学院里面毕业，然后拿到流星塾颁发的特许证书。

    她没有同意，她不想白星夜为了她和孤儿们而放弃自己成为医生的梦想。她和白星夜争了许久，到最后，两人勉强妥协，报考了淘汰率最高的昊陵学院。两人约定，被淘汰的那个人回去上学；如果两人都被淘汰，就由白星夜出面，解散孤儿院，帮那些孩子们找一个归宿。

    两人都不想再让对方为自己牺牲，两人其实又都不愿与分开，结果变成现在的状况，欧莉克丝认为这说不上很好，但也不会遗憾。

    就这样吧，只要不用和夜分开，怎样都好。

    “夜……问这个做什么？”欧莉克丝忐忑地问道。

    “我——我想欧莉如果后悔的话，其实可以回去的，”白星夜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没有经济上的压力了，小虎也和我说了，只要等到毕业后……也就是两年之后，他就买下我们的孤儿院……虽然没有亲自保护儿院，但是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出路了。”白星夜说完之后，就陷入了沉默，静静地等着欧莉克丝的回答。葵虎的父亲非常有钱，并且以葵虎对孤儿院的感情，也不会担心他突然就把它变卖掉。更重要的是，葵虎是立志要成为流星塾专员的，就算他继承了孤儿院，也有办法弄到特许证书。

    “哥哥呢？”欧莉克丝问道，“如果欧莉回归了正常的生活，那哥哥打算怎么办呢？”

    “我……我得留下来陪着小虎，”白星夜犹豫了一会儿，说，“毕竟这件事我是受了葵虎的大恩，所以我想留下来陪着他。而、而且，欧莉也知道吧，流星熟有专门的医疗人员的，我选修医疗的话，毕业、退役后就能去当医生了。这也算是完成了我的梦想了吧？”

    欧莉克丝显得有些无法释怀，“那哥哥的伴怎么解决？哥哥如果让欧莉退学，又不能在三天内找到新的伴刃的话，就会被开除吧？哥哥有办法在三天内找到新的伴刃吗？”

    尤希尔已经对我发出邀请了——白是夜张开口，话到嘴边，却变了内容，“我可以和小虎搭档，你看——我一开始就想和小虎结为伴刀吧……”

    “但是—但是哥哥并没有这么做吧？”欧莉克丝说道，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凿子般重重地刺激着白星夜的心灵，“哥哥为什么—开始没有选择老虎哥，现在为什么又选了老虎哥呢？”

    白星夜沉默了许久。

    “抱歉……当时我满脑子想着不要和欧莉分开。但是——在经过了和琉璃老师的决斗，以及和霜叶老师的战斗中我才真正明白，流星塾专员个职业不是在过家家，而是和风险共存的。我……无论如何也不希望欧莉经受——”

    “哥哥，不该说这些的。”

    白星夜书起头，正好与欧莉克丝四目相对，他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毅。

    “欧莉不怕这些，哥哥、欧莉只是不想和分开。欧莉不怕其他的，欧莉只害怕等到哥哥痛苦时，欧莉不能成为哥哥的支撑——欧莉依赖了哥哥那么久，也想成为哥哥所能依靠的人。”

    她牵起白星夜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异常诚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