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者！

    于乐明诧异地看着铜老虎，想不到这么快就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词。

    非凡者，难道不是只活跃在神秘世界，一向避免被大众知晓吗？即便偶然被普通人目击到，不是也应该抹去对方记忆吗？

    且不管随便删改他人记忆是否道德，难道这个世界的非凡者连这点都做不到？

    就好比美丽国的黑衣人，追着外星小怪兽横穿整座城市，就算被一百万市民看到了也不过是让自由女神点点灯就解决了。

    又或者，这个铜老虎本身就是非凡者？所以他说得这么随意自然？

    “于兄弟，你不舒服？”

    “没事，刚刚有点头晕，可能伤还没好利索吧。”于乐明移开视线，“我也不知道我那亲友算不算非凡者，虽然他确实很厉害很神秘……”

    于乐明很想向铜老虎询问更多关于非凡者的信息，但他压住了这种冲动的想法。

    毕竟刚刚认识，交浅言深，谁知道会不会触碰到什么忌讳的地方。

    就算对方真的坦诚相待，知无不言，以自己现在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可能形成某些严重的误解。

    还是先当朋友相处看看，来日方长，等自己足够了解这个世界了才有可能抓住主动权。

    于乐明正思绪翻腾，敏仔抱着一堆东西进来了。

    有一卷绷带、几瓶伤药、两个水囊和一包肉干，还有一些干净衣物，不过都是大人穿的。

    敏仔把东西都放到床上，说了下哪些药外敷哪些内服，也没搭理道谢的于乐明，反而看了眼铜老虎，欲言又止。

    铜老虎见状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于兄弟不是外人，什么话都可以说。”

    “门官刚才传来消息，说五点就轮到他当值了，在南门。”

    铜老虎掏出个怀表看了看：“让大伙都动起来，半小时后出发，天黑前赶回悬马城！”

    敏仔听完转身出去了。

    铜老虎又朝于乐明笑道：“这戈壁里头待着没什么意思，于兄弟不介意随我跑一趟悬马城吧？”

    “我正愁没地方去呢，麻烦童大哥了。”

    “哈哈，于兄弟不用客气，你先准备一下，等会儿会有人过来拆帐篷，到时一起出发。”铜老虎站起身，“我还得去处理点事情。”

    “童大哥请自便，不用管我的。”于乐明也站起来看铜老虎出去了，回头翻看那些衣服。

    这些衣服都相当粗糙，似乎是亚麻之类混合某种丝线织成的，颜色素净单调，只在袖口之类地方绣有一些装饰花纹，款式跟地球的居然还挺相似，只不过没有塑料部件，金属成分也只有皮带有个铁扣子。

    于乐明照着敏仔的穿着，选了件灰色及膝袍子，一条裤脚略为收窄的长裤，都很宽松。那双皮靴也稍大了，不过鞋带系紧一些就没事，总比穿小鞋强一百倍。

    多多不知何时居然睡着了，于乐明给他换了件衣服都没醒。

    换好衣服，那件破烂的手术服本想顺手丢掉，考虑到上面有自己的血迹，于乐明把它跟笔记和獠牙都放一块，用一件长袍裹紧，打成个包裹搭在肩上。

    然后他把没用上的东西都摆整齐，抱起多多走出帐篷。

    外面是一派忙碌景象，天气也没有想象中的酷热。

    周围稀稀拉拉还有几个帐篷，都已经放倒了有人在收拾。

    离得不远是一长排载满货物的各式车辆，将近三十辆，大多是平板车，也有几辆手推车和厢式马车。

    车队后头还有一群牲畜，乍看还以为是群水牛，可定睛一看，于乐明立即发现了它们的异样。

    那些牲畜每一头都有不同程度的畸形。

    有的脊背上长着大大小小的瘤子，瘤子上似乎还有不明液体渗出来；有的在后腿根长出一只爪子，正懒洋洋地摆动着；有的身上覆盖着稀疏的羽毛，好像掉毛的落汤鸡；有的四肢粗壮，身躯却瘦骨嶙峋……

    可以说每一头都丑得出奇，怪得可怕，看久了心里甚至会有一股厌恶感。

    要不是它们全都安安静静地站着不动，周围的人也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淡定模样，于乐明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一群怪物给盯上了。

    难道这种牲畜本来就长得这么病态？

    不可能吧，它们的形态过于扭曲，完全没有正常生物应有的那种自然协调的感觉。

    于乐明正出神，铜老虎走到了身旁。

    “于兄弟对力畜也有兴趣？”

    原来这种牲畜就叫力畜。

    于乐明本想遮掩一下自己的无知，但转念一想，只要不涉及自己穿越的根本秘密，其实也没必要遮掩什么，事实上也遮掩不住。

    何况既然要交朋友，总是坦诚一些比较好。

    “不怕童大哥笑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力畜，看它们长得这么……特别，所以多看了一会。”

    “哦？难道于兄弟的家乡没有力畜吗？”

    “没有，我家乡只有水牛毛驴之类的普通牲畜。”

    “其实这些力畜也可能是水牛毛驴变的。”

    这句话太意外，于乐明都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看于乐明一脸疑惑，铜老虎又说道：

    “力畜都是受到侵蚀的普通动物变成的，不管牛马猪羊，只要受到侵蚀就有可能变成这种力畜。野外的动物也是，悬马城里就有人专门到荒野搜捕力畜为生。呵呵，于兄弟你别看它们长得怪异，干起活来可是一把好手，一头力畜起码能顶十个壮劳力，能卖不少钱呢。”

    侵蚀……于乐明想着笔记里记载的那句话，忍不住问道：

    “那……人也会受到侵蚀吗？”

    “至于人，那多半就是悲剧了……”铜老虎声音略显低沉，似乎没了兴致。

    这时有个伙计过来拆身后的帐篷。

    于乐明见机岔开话题：

    “童大哥，你看我能帮忙做点什么？光站在这里看大家忙活，挺不好意思的。”

    “哪里用得着你动手！走，我给你准备了辆车子，先放多多上去睡，你这受过伤，抱久了也累。”

    铜老虎说着带头往一辆马车走去，边走边说：

    “于兄弟，你别看我开着商行，其实我干的是不用交税的买卖，不算敏仔，在这儿我自己的伙计也就四个人。其他人，都是想借我名字才一起走的，省了税费还方便进城。当然我也收他们一笔好处，哈哈。所以说，你看到这些人忙的都是他们自己的活，你可千万别觉得过意不去。”

    不就是走私嘛，我懂！于乐明心下明了，对铜老虎的观感又好了几分，毕竟人家连见不得光的事情都说了。

    “那童大哥你自己的货是哪些，我真可以帮上忙的。”

    “哈哈，于兄弟有心了。”铜老虎也没说要不要帮忙，“我自己主要贩的是粮食和香料，有时也贩点有意思的小玩意，前边那几车就是我的货了。”

    于乐明抬眼一看，就见敏仔站在一辆板车前，也正朝这边看来。

    目光一接触，敏仔低头把挽具往一匹挽马身上套。

    于乐明也赶紧低头看路，不然下巴就得疼了。

    两人在一辆单厢马车旁停下，一个两鬓斑白，伙计打扮的男子已经拉开车门。

    铜老虎说道：“于兄弟，你们先上车休息吧。”

    车厢里有两个相对的座位，看宽度完全可以坐下四个人。

    于乐明踩着踏板上了车，把多多放到车座上继续睡，车座铺着皮垫，倒不用担心硌着他。

    回头却不见铜老虎也上车，他问道：

    “童大哥，你不坐这辆吗？”

    “哈哈，我还要去前边带路呢。于兄弟你放心坐着，咱们到了悬马城再聊。”铜老虎说完朝前边走了。

    于乐明也只好坐下，看看一旁的多多，还睡得死死的，估计被人拐去卖了都不会醒呢。

    于乐明又跟那驾车伙计攀谈几句，知道他正是铜老虎的手下，名为王胜达，跟了铜老虎有二十多年了。

    王胜达看着像个闷葫芦，根本不问于乐明的情况，有话说时却也相当健谈。他称于乐明为“于先生”，是个敬称，不知道是不是铜老虎吩咐的。

    闲扯几句，于乐明见拉车的是一头高大的骡子，随口问道：

    “怎么这辆车不用力畜拉？”

    王胜达笑道：“于先生你不常接触可能不知道，力畜虽然力气大，却也蠢得很，拉重货是蛮不错，拉客车就不好使唤了。而且力畜太贵，这两年虽说便宜了不少，但一般也不这么用，划不来。”

    “哦，那铜老虎平时就坐这辆车吗？”

    “哈哈，老板贩货时从不带这种车。这辆还是他跟别人借来给于先生坐的，说你是贵客要坐得舒服些。”

    “这，倒是让他费心了。”

    “于先生不用客气，他们巴不得老板开口呢。”王胜达笑着指了指力畜群旁边一个戴着羽毛头饰的男人，“呐，看到那个头上插有鸟毛的家伙了吗？这辆车就是他的，他自称戴维，那群力畜也是他的货。”

    这时，整个队伍已经整理完毕，大致排成纵列，启程了。

    铜老虎打头，于乐明居中，那群力畜跟在最后。

    一路上与王胜达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于乐明了解到悬马城规模不大，就在戈壁边缘，离他们启程的地方不到二十公里。

    他们这趟买卖，原本走的是贴着戈壁的一条相对隐蔽的小路，按计划今天中午就已经进城了。但不知昨晚城里发生了什么事，铜老虎一早得知附近的巡逻队全都调整打乱了，为了避开不相熟的巡逻队，才拐进戈壁躲一躲。

    队伍的速度并不算快，走了大约三小时才到悬马城南面。

    天色已经很暗，能看到一堵两三米高的城墙，城门有灯光透出。

    队伍稍作停顿调整就从南门进了城，一路畅通无阻，也没人查问于乐明的身份。

    马车穿过几条街道，一直驶到一处二层楼房门前才停下。

    于乐明抱着多多下了车，看门边挂着的招牌写有“环球商行”四个大字，还用小字写着米面香料等经营范围。

    环顾一下，只看见敏仔举着灯，在安排伙计卸货，却不见铜老虎身影，问王胜达也只说老板一进城就去办事了，稍晚就回来。

    王胜达提着盏马灯，引于乐明上楼。

    这座二层小楼临街而建，一楼主要是商铺和仓库，二楼才是住人的地方。

    二楼以中间的客厅和餐厅隔开，一侧是几个伙计的宿舍，另一侧三个大房间，铜老虎和敏仔各住一间，剩下的一间安排给了于乐明和多多。

    王胜达带着于乐明大致熟悉了一遍二楼的格局，又着重介绍了屋子里几种生活用具，然后说一句“于先生请自便”就下楼去了。

    于乐明把包裹放在桌上，见房间里隔有卫生间，就给多多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

    自己也洗掉一身尘土，顿时浑身舒爽。两人刚穿好衣服，又听到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王胜达捧着几套衣服站在门口：

    “于先生，老板已经回来了，让我送这几套衣服过来，另外晚饭也准备好了，请于先生稍后到餐厅用餐。”

    于乐明道过谢，接过衣服，目送他走了才回到房里。

    这些衣服质地明显更好，触感柔顺多了，居然还有几件小孩子穿的，连鞋子也有，估计是铜老虎顺便买回来的，难得还挺合身。

    气温已经明显降低，于乐明就给多多穿了两件，然后带着他往餐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