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娃娃是……”韦组长在一旁问道。

    “是我儿子，今早出门就跟着了。”

    “哦。那个是胖冬子，大名陈赖冬，也归在行政组，平时算打杂的。”韦组长说着压低声音，“他脑子不太灵光，时好时坏的，不过不伤人。”

    这时多多注意到这边，一溜烟跑过来。

    陈赖冬也跟过来，看看于乐明，笑了笑。

    嗯，平时看不出来，但一笑就确实显得……傻乎乎的。

    “多多你这样很没礼貌啊，自己的东西自己拿着！”

    “噢。”多多应了声，转头从陈赖冬手里拿过奶瓶，一口把剩下的奶给喝完了。

    “胖冬子，跟上了，带你去吃大餐。”韦组长招呼着当先往外走，路过前台时又叫那个眼镜姑娘，不过她婉拒了。

    出了历史局，韦组长边走边说：“刚刚坐前台那位小姑娘叫露西·杨，是城主的小女儿，平时都是独来独往，你以后可以和她多接触。”

    他说着朝楼上看了一眼：“行动队长王左释其实也在，不过他今天心情不好，咱们别去贴他那张臭脸。”

    ※※※※※※

    西查镇历史局。

    “呦，队长，你这张脸是造反被镇压了啊？怎么鼻青脸肿的？”

    翠丝一见何堂平走进办公室，挖苦起来，引得一旁的队友也跟着笑。

    “什么造反，我是觉得最近表情太严肃了，不够平易近人，就给自己按摩了一下。”

    “不止按了一下吧，起码又摩了一早上，你看你这迟到时间都破纪录了！”

    “谁说我迟到了，我一大早就来了，去领导那里接任务了而已。”何堂平径直走到翠丝跟前，靠着办公桌，“这次我可接了个好任务，还能带个队员，你猜我点了谁的名？”

    翠丝身子往后一缩：“不会是我吧？”

    “真聪明，这回猜对了。”何堂平笑着拍拍桌子，“赶紧回去收拾下，这次要长驻外地了，三点在后院集合出发，我先去领些装备。”

    说完就往外走。

    “队长，你连去哪里都没说啊！”

    何堂平头也不回：“去悬马城！”

    “队长，我……”翠丝看着何堂平身影消失在拐角，叹了口气，“还长驻，这是发配流放啊。”

    ……

    两个多小时后，后院，两个大皮箱放在地上。

    何堂平坐在一个皮箱上，手里把玩着一条青绿色的小蛇。

    “队长，出发了吧？”翠丝背着个大背包，从身后走过来，“是坐局里的马车到车站吗？”

    “去车站干嘛？”何堂平低着头，边说边把小蛇的尾巴往它嘴里塞。

    “那么远，不坐火车去吗？听说凯蛮到高孚的铁路也开通了，从那里转车会快很多吧？”

    “不用那么麻烦，我们传送过去。”何堂平看着小蛇摆摆头又把尾巴吐出来。

    “传送？你领到空间结晶了？究竟什么事这么急？”

    “领到一颗了，不过是留着备用的。悬马城太远了，两个人还带着这么多东西，我也没把握完全平复空间。上面说三点多会有一位默象之神教会的祭司来接我们，他是灵界行者，到时直接从灵界传送过去。”

    何堂平放弃了让小蛇咬自己尾巴的想法，把它盘在拇指上，继续说道：

    “上面急着派人过去而已，其实没什么的，被调动的也不止我们，其他分局也有，都是调到烈丹沙漠附近的城镇，包括摩亚国。上面跟我说还是照常上班，只强调说一有特殊事件，无论大小必须当天上报，以前都是月报……日蚀也近了，我推测是那一带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那我们现在就这么等着？你认识那位祭司吗？”

    “等着呗，那位大人守时的话也快来了。”

    “哦。”翠丝调整一下背包，想坐到另一个皮箱上。

    “别坐那个皮箱，里面装有电报机，要是压坏了我可不会修。”

    翠丝生生止住坐下的动作，站了起来：“怎么还带电报机？悬马城那里还没配有电报机吗？”

    “有什么奇怪，那种偏远小城，你是城主的话也不会喜欢旁边的历史局太强势，当然能拖就拖了。”

    傻站着等了一会，又看看一直闷头玩蛇的何堂平，翠丝又问道：

    “队长，这小蛇你用什么变的？我猜是蚯蚓吧？”

    “不是变出来的，我看到它在草丛里爬过，就抓来玩玩。”何堂平把青绿小蛇放回地上，轻声说道，“走吧，还你自由了。”

    “队长，你今天怎么这么多愁善感？这不像你的风格啊。”翠丝笑道，“该不会是在别离伤心吧？不就是跟女朋友打了一架嘛，又不是头一回。”

    何堂平闻言抬起头，露出笑脸：“还是翠丝对我好啊，温柔体贴，懂得关心我，呵呵。”

    “谁关心你？我看你这张脸还是欠揍呢，等着瞧，下次你们打架我一定去帮忙，帮你女朋友！”

    “都已经不是女朋友了，那婆娘脾气太暴，这回总算甩掉她了……”何堂平仍是笑，“而且我也不打算回来了，悬马城可是好地方，我要发财了，呵呵。”

    翠丝没有接话，半晌才挖苦道：“去悬马城还能发财？你想卖沙子啊？”

    “小翠丝啊，有些文件你看不到，不知道悬马城这几年输出的货物翻了多少倍也正常，总之，现在要是有人告诉我那城主的宅子是黄金堆成的我也信，而且他这两年还在到处招揽移民呢，可见有多兴旺。你看，工作轻松，油水又多，可不是要发财了？”

    翠丝不信：“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是好地方我还能带上你了？我坑谁也坑不到你头上啊。”

    翠丝仔细回想了一会：“好像还真没坑过……”

    “你还‘好像’，别人要有我这么英明神武的队长，做梦都要笑醒呢，哦，也是，你不会做梦。”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嘈杂声，翠丝听了听，像是前院传来的。

    “队长，你确定是在后院等吗？”

    “上面说在院子里等就行了……”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扛起一个皮箱，麻溜地跑到了前院。

    一身白袍的默象之神祭司普洛·帕利埃已经站在那里，带着谦和的笑，正应付着几个问好的同事，见两人跑到跟前，开口道：

    “就是你们要去悬马城吧？”

    “是的，祭司大人。”何堂平放下皮箱，行了一礼。

    “那就出发了，进入灵界如果发生什么，没有我的允许都不准擅自采取行动，都懂吧？”

    普洛说着上前一步，站到何堂平身旁，右手抬起，搭在他的肩头。

    “明白，祭司大人尽管放心！”

    何堂平左手抓紧皮箱把手，伸出右手握住翠丝空着的左手：“翠丝，你最好闭上眼睛。”说着朝周围的同事露出个难看的笑脸，也闭上了双眼。

    呼吸间，他感觉身体仿佛忽然轻了一些，接着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推拉着，朝某个方向移动起来。

    移动中，不时感到有某些或冰冷或炽热的东西滑过皮肤，即使有衣物包裹的地方也不例外，甚至隐约感到有些是直接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几个呼吸后，他感到肩头搭着的手掌战栗似的突然一震，又一个呼吸的间隔，他感到双脚重新站在了坚实的地面上，肩头搭着的手掌也放开了。

    睁开双眼，只见普洛面色凝重，略略点头就重新进入灵界，消失在两人面前。

    “队长，是不是我们表现不够好啊？那位祭司大人话都不说一句就走了。”

    何堂平摇摇头：“不关我们的事。”

    “哦，”翠丝看看周围，兴奋起来，“这里就是悬马城了？真的好快，原来穿越灵界是这个样子，确实好奇妙，哎队长，你在灵界有看到什么东西吗？”

    何堂平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悬马城城门，还是摇摇头：“没有，我也是闭着眼睛。不过……那位祭司大人很可能看到了什么，快退出灵界时，我听到他说了句话，语气听着十分震惊。”

    何堂平收回目光，看着翠丝：“他说，世界真的要变了。”

    ※※※※※※

    于乐明这一顿午饭吃了两个多小时。

    韦组长点了满满一桌好菜，硬是把工作餐吃成了欢迎宴。席间高谈阔论，从悬马城的特色美食聊到都城凯蛮的皇家秘闻，从工作细节聊到人生哲学，健谈得不像年过六旬的老人。要不是于乐明生长在信息爆炸的网络时代，什么都能聊一点，还真不一定能接得住话头。

    等散席别过了，多多又闹着要去游乐园，他吃饱喝足，什么都想玩。

    于乐明搞定了工作问题，也乐得带他到处转，游乐园是没有的，不过坐公共马车穿街走巷也挺有意思。

    等回到铜老虎的环球商行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跟一楼正接待顾客的伙计打声招呼，于乐明带着多多上了二楼。

    只见敏仔站在客厅木桌前，正摆弄着一个白色花瓶里的各色鲜花。

    这是在插花？敏仔还有这等雅好啊……

    “喂，过来看看我作品怎样。”敏仔招呼道。

    心情好像不错嘛……于乐明走过去，见那些花没有一朵是认识的，不过确实错落有致，浓淡相宜，就点点头：

    “很好看啊，这些花都是你摘的？”

    “是啊，我去西郊摘的。”

    于乐明正犹豫要不要问下早上买奶瓶的事，多多抬头说道：“我要尿尿！”

    于乐明指指自己房间门：“去吧，记得冲水。”

    多多把奶瓶放到桌上，自己过去了。

    敏仔看着多多走开，忽然问道：“喂，你老婆呢？”

    我哪来的老婆？连多多都是捡来的……于乐明一时语塞，看不出来啊，敏仔也有这么八卦的时候。

    敏仔又神秘兮兮地凑近一点，于乐明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结果听到一句：

    “是不是被你抛弃了？”

    神特么被我抛弃了！别冤枉好人啊敏仔……看来不说清楚是不行的了，嗯，只好委屈一下某位母亲了，希望她不会介意。

    于乐明端正表情，放缓语速：“其实，多多他娘亲，生下多多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

    “哦——”敏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问了。

    于乐明有些郁闷，把哦拉得这么长，究竟是信还是不信啊？奇怪，自我感觉这两天演技明明很有进步的……

    “敏仔，那你娘亲呢？我都没见到她。”

    敏仔看了看于乐明，回答得却是很认真：“我娘亲五年前就生病去世了，不然我们家也不会搬来这里。”

    原来是单亲家庭，看敏仔这郑重模样，想必对他娘亲十分在意……于乐明有些后悔自己的唐突了。

    不想敏仔语气又轻快起来：“你问这个干嘛？难道说你还见过我娘亲？”

    还好，看来没触动敏仔的伤心事，嗯，毕竟五年了，也该适应了……

    其实换个角度，像敏仔这样，有钱有本事还特么比我帅，虽然脾气差了点，但也算情有可原，妥妥的人生赢家。关键还是我的大债主，关系不能搞太僵了，多少还是安慰一下吧。

    要搞好关系，有时候称赞对方看重的人比称赞他本人要好得多。

    于乐明也放松语气：“因为直觉告诉我，你娘亲一定很漂亮，可惜不能亲见了。”

    敏仔果然笑了：“那当然，我娘亲可是真正的美人！”

    看着敏仔的笑脸，于乐明却觉得心脏不争气地颤了一下。

    乖乖不得了啊！想不到敏仔笑起来居然这么要命！男生女相，果然非妖即孽！不行，以后得离他远点，不然我这钢铁直男也迟早要弯……

    “喂，你发什么楞啊？”敏仔伸手推了于乐明一下。

    感受着胸口的力道，于乐明心中又是一亮：“敏仔，你不会是女的吧？”

    话音刚落，胸口的推力变成了拉力，只觉一个没站稳而已，于乐明就被放倒在地上。

    敏仔右脚一屈，压住他胸口，举起拳头，满脸恼怒：“我、当、然、是、女、的！你、眼、瞎、啊！”说一个字就往他头上擂一拳。

    于乐明双手抱头，连连求饶：“我真没看出来啊，哎哟！我是说我眼瞎，我眼瞎行了吧？”

    敏仔哼了一声，松开膝盖站起来，又踢了于乐明一脚：“起来！想装死啊？”

    于乐明赶紧站起来，头上脸上火辣辣的，退后一步悻悻道：“不就是一时看错了嘛，也不至于打人吧你？”

    “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我是被打那个欸，还不能有点意见了？”

    “可以啊，但不能在我面前说。”敏仔斜了于乐明一眼，“谁让你打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