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魔尊被我养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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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对决

    章威,四十五岁,筑基圆满。

    二十四年前,在宗门被屠时,藏在一块青石板下未被发现,侥幸不死,在江湖摸爬滚打过几年,发现散修生涯看似潇洒,实无出路,于是仗着自己比起普通散修还有几分血勇,交上灵石和钱财,加入了专职刺杀的血隐门。

    血隐门说是宗门,其实更像一个多个商人集结起来的商帮,组织松散,只要有灵石,便来去自由,少了许多其他宗门的规矩,只不过和其他商帮交易货物相比,血隐门交易的是人的性命罢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杀人夺命,钱货两讫。

    也正因为它和其他宗门全然不同的性质,加之松散的组织结构,不要求确凿的身份,因此甚至许多其他门派的人都在其中挂了个名头,只要有可以接下的任务,便可转身披上另一个身份,化身血隐门的弟子。

    久而久之,血隐门便成了五门三宗里面号称弟子人数最多的门派,触手遍及各国,甚至连在其他宗门都不敢踏入的妖国中,都有了血隐门弟子的身影,堪称鱼龙混杂,强大的弟子堪比五门三宗中其他门派的核心弟子,最弱的,却是甚至连灵根都没有的凡人。

    章威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一个天赋平平的修仙者,加入血隐门后,便先从宗门里最差最烂、别人看不上的任务开始做起,接些刺杀练气期甚至是凡人的活,换取宗门功绩,一步步向上,提升境界,换了功法和武器。

    每次接取任务,他都小心翼翼,反复确认目标绝对是自己能战胜的,也唯恐惹到麻烦,所以不去碰有背景的大宗门弟子,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他几乎从未有过任务失败的记录。

    自从突破到筑基圆满,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以后,又换了功法和武器,他就逐渐把目标的境界调整到筑基期身上,但为了保证获胜的几率,他把自己的任务目标境界定为最高不超过筑基中期,正好低于他两个小境界。

    这样小心谨慎的态度让章威战无不胜,二十来年的作战经历也让他对于筑基期的搏杀技巧越发娴熟,他自信即使是其他大宗门的筑基圆满,他也不是没有机会获胜。

    只是章威从不招惹那些大宗门的弟子,所以这份猜想也无从验证。

    一天前的晚上,有人找到他,给了他这份最新的任务,任务目标是青山宗的一个弟子,他见惯了这样的任务,甚至有把握肯定,下发这个任务的就是那个宗门内部自己的某个弟子或者长老。

    不管是为了情杀,还是仇杀,又或者其他的什么腌臜事,反正灵石给够,他并不管背后到底有什么缘由,只是背后一剑了事。

    一些修仙门派表面看起来纤尘不染,但他知道其实背后有些东西如果细究起来,远远比流到他这个血隐门弟子手上的鲜血还要腥臭。

    他本以为这个任务还要等上十天半个月,可没想到今早就有人给他发信通知目标已经下山,他也乐得早日完成任务,于是那人进城以后,他便暗暗盯上了。

    看着那人的背影,章威开始期待他跪在自己面前哀求自己不要杀了他的样子,这是他任务过程中第二开心的时刻,而最开心的时刻便要说到清点目标储物袋里面的灵石的时候了。

    在他看来,那些小宗门的弟子就像懵懂无知的小羊羔,只需要拔出剑来,他们就会开始两腿发抖,引颈受戮,他享受着这样的时刻。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目标竟然发现了他,更让他意外的是,那人一点都不害怕,甚至拔出剑向他斩来。

    虽然在心里嘲笑此人的这种行为只是困兽之斗,但向来谨慎的他还是提起精神,运起灵气攻了上去。

    灵气在体内奔腾,如解冻的冰河,体内每一块的肌理都在搏动着生机,无穷无尽的力量沿着血肉传递,他自信在这种状态下,此人不是他一合之敌。

    可在接到目标的一剑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本来速度极慢的剑身陡然加速,朴实无华的剑气倏然爆开,声音如竹节炸裂,与之相随的沛然巨力自剑身传来,震得他气血外涌,直接向外飞去。

    还没等他站定,那人竟一个踏步踩在地上,又向着他直直冲刺而来,速度犹如鬼魅。

    足足杀过几百个筑基的章威可以肯定,这速度根本就不是正常的筑基初期,甚至连他都不能这么快!

    此时还飞在空中、无从借力的他见状心头一惊,战斗经验丰富的他知道,假如让这人继续追上来,恐怕这场战斗就直接见了分晓。

    他一个咬牙,在空中强行扭腰转身,用全身力气踏在一侧墙壁上,借力上弹反身袭杀而去,灵气聚集剑锋,全身力量压上,只求能将其暂时击退,好给他留下一丝喘息之机。

    冲杀而来的章威仿佛听见一声冷冷的笑,而后两剑相撞的声音犹如金石震鸣耳侧,他又一次被打飞了出去,狠狠撞在墙壁上,剑气四散的余波直接冲垮了墙壁,瓦石四散。

    撞开墙壁后他余势不减,又撞进另一侧的布坊中,整个布坊为之一震,倒下布匹纷纷,把他掩盖在其中。

    “离开!”

    迈步走来的许墨冲着还在发愣的伙计喊道,后者一个激灵,匆匆离去。

    而后许墨挽了个剑花,回复剑势,潋滟的寒光照亮了他的脸,逸散在空中的灵气也开始有节奏地向他涌来。

    即使是刚刚将那人两击击退的战果,许墨心中仍然没有泛起一丝激动之情,一如无波的古井,因为他知道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刚刚他也只是占了此人没有心理准备的优势,打了个措手不及。

    阴沟里翻船的事许墨见得多了,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放松。

    那刺客是筑基圆满,境界方面许墨本就不占优势,更不必说万一他做了这么多年刺客,万一掏出什么法宝符箓,胜负的结果就更加难以预料了,所以他只能一开始就集起全身灵气猛攻。

    此时剑光自布匹中猛然刺出,一时间照亮了昏暗的房间,被剑气割开的碎布冲天而起,在纷飞的碎布中,剑身如离弦之箭直冲许墨眼睛而去。

    “来得好!”许墨冷喝一声,如闪电般踏步向前,毫不犹豫地起剑,以巨大的幅度劈砍,一声清脆的声音,两剑交接在一起,倏然的火花切过剑刃,最终僵持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这火花闪亮的一瞬间,许墨得以与眼前此人的目光对视。

    “你还真是令我惊喜,”章威扯出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刚刚的两击令他全身气血上涌,受了点轻伤。

    “你不是筑基初期,你分明是后期,为什么要隐藏境界?如果你不隐藏境界,我根本就不会接这个任务。”

    “我没有隐藏,只是临时突破了一下,怎么?难道还要通知你么?”许墨冷冷地说。

    “说谎!”章威猛然撤步,在转瞬间刺出数刀,每一剑没有丝毫试探,两人的剑锋拼撞在一起,犹如两头疯狂的妖兽在撕咬,可不管怎么冲杀,他都没能冲垮许墨的剑围,甚至反而受了剑伤。

    明明他才是境界更高的那一方,可是他却隐隐感觉战斗的节奏完全被眼前的目标掌控着,他竟然在逐渐丢掉主动权,看似是他在主攻,可是这其实只是许墨在用最小的代价应对,刻意减少灵气的消耗。

    他只能以伤换伤,甚至有时候连换伤都做不到。

    虽然章威很不想,但他不得不承认,再这样下去就没有获胜的可能了,只能一点一点被磨死。

    在许墨又一次格挡住他的剑招的时候,他不得不拼着受伤也要拉开距离,逸散的剑气激起他身上的血花。

    明明是正在战斗,心脏砰砰作响,身上的血液也在沸腾奔流,可他分明感觉到一股冷冰冰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战栗,让他想起当年他透过石板的缝隙,看见剑锋滴落的血液。

    拼了!章威再一次咬牙鼓动起全身的灵气。

    许墨见状也长出一口气,知道他要拼命了,胜负在此一举。

    章威怒吼一声,阴冷的灵气充溢而出,霎时间犹如飞速奔驰的狂马,提剑向着许墨狂奔而来,筑基圆满的全力一级,纵是金丹见了也得心头一惊。

    “力度够了,可惜破绽还是太大了。”就像完全不是正在被攻击的那个人一样,许墨淡然地点评道。

    全力一击,同样也意味着空门大开。

    许墨轻轻踏步上前,转身,在毫厘之间躲开剑锋,伸出手扣住章威的肩膀,背身后以自身为轴,用力,将他连根拉起,狠狠摔在地上,整个布庄又是一震,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章威吐出一口鲜血,正欲起身,许墨飞起一脚,狠辣地踢在他的右肩,骨裂的声音响起,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剑柄掉在地上。

    而后许墨在背后双手捏住他的下巴,用力一推,只听见喀拉一声,章威的下巴便脱了臼。

    血隐门有些弟子会在牙齿里藏毒,任务失败后为了避免被折磨便会自尽,虽然看起来这人不是这么专业的死士,但许墨也不得不防。

    做完这一切,他把章威翻了过来,用膝盖压住,反手把剑顶在他的喉咙上。

    “你不像是……宗门弟子……”

    因为下巴脱臼的缘故,章威说话有些含糊其词,只能勉强听清。

    这人根本就不像是那种在温室里养出来的花朵,即使是受伤的时候,他的眼神都没变过。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谁派你来的?可以回答我吗?”许墨问道,同时剑锋往前推进一丝,抵住的地方泛起血色。

    “我说的话……你能放过我吗?”

    “不能,杀人者人恒杀之,你入行的时候应该就知道这句话了,”许墨叹了口气,“不过我答应给你个痛快,你自己也知道很多办法能让人开口吧?”

    两人在沉默中对峙了一会,章威终于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是谁,那人戴着面具,穿着黑袍,”他说,“其实按规矩来说应该由中间人来发布任务,只是血隐宗在这里的势力太小了,没有几个人,所以可以直接联系我。”

    “这样啊。”许墨沉思了一会。

    本以为能拿到什么线索呢,没想到那人这么小心。

    不过他也大概猜得到到底是谁就是了。

    既然如此,他倒是有了一个想法。

    “接下来,我说几句,你记下来,再说一遍,明白?”许墨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颗留影石。

    “我的雇主是一个青年男人……”

    等章威说完以后,许墨叹了口气,按承诺,给了他一个痛快。

    “谢谢……”在咽气前章威喃喃说道。

    许墨摇摇头,捡起他的储物袋一翻,发现里面除了一些灵石以外,也没多少东西,顿时有些嫌弃。

    也怪不得,本来就只有穷鬼才会做刺杀这种高风险的活计,油水血隐门上头还得抽几层,再分到底下就一点点,再加上要换功法和丹药,也剩不下多少东西。

    许墨把身上的已经有许多破洞和血色的衣服换掉,随手拿出几个灵石放在布坊的柜台上,权当是补偿,而后迈步走出了布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