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时候,唐植桐让小王同学先带着酒和锅回家,自己则绕道去郎家园骑了一圈,等到家的时候,上衣的两个口袋里装了郎家园枣。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小王同学喜欢吃的,自然是要尽量去满足她。
张桂芳今天将院子里被公鸡糟蹋的白菜收拾了一下,让白菜与昨天被炖的公鸡在锅里来了个美味的“邂逅”。
张桂芳并没有将昨晚吃剩的鸡肉都放上,还剩了一些在盘子里,打算明天再掺上点粉皮炖一下,还能再吃一顿。
节俭中透着无奈,同时也是一种时下非常常见的持家方式。
“妈,先吃个月饼吧?”唐植桐回来后,将枣放盆里,让凤珍去洗,自己则找出来月饼,先递给张桂芳一个。
文人讲究赏月的时候吃月饼,唐植桐不讲这个,先用月饼给凤芝垫垫肚子,一会吃饭的时候容易把控着量,可不能让她吃撑喽。
“我不吃,你们吃吧,一个人一个,正好。”张桂芳看了一眼月饼,回道。
“嘿,学校里有卖的,我又买了一个,您拿着,正好一人一个。”唐植桐听张桂芳这么说,索性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月饼,在母亲眼前晃了晃,是学校小卖部卖的酥皮的那种。
“分着吃点意思意思就行了,干嘛还要再去买?”张桂芳看到月饼,略有不满的埋怨道。
入秋后,天气转凉,哪怕唐植桐已经在油桶上刷了一层黑漆,晒上一天,温度也不足以洗澡,更别说现在天都黑了,桶里的水温早就降下来了。
“都是五仁馅,但你拿的月饼皮软馅多,肯定是你的好吃。”唐植桐随口说道,酥皮与软皮各有千秋,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喜欢软皮的人多一些。
“讨厌!”小王同学轻捶了一下唐植桐,心虚的往正房那边看一眼,看有没有被婆婆看到。
“哦。”听唐植桐这么说,凤芝信以为真,一手拿着月饼吃起来,另一只手则摊平放在月饼下面接着,防止有点心渣掉在地上。
唐植桐嘿嘿一笑,也不回嘴,人的生活习惯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以前过惯了紧日子的张桂芳还不习惯唐植桐这种想买就买的做法。
小王同学搬了个马扎,坐在唐植桐身边,抬头望月,喃喃道:“真漂亮。”
唐植桐觉得就馅料来说,两种五仁区别不大,馅软不硬,果仁酥脆,即便是没牙的老人估计放嘴里都能用舌头给抿化掉,接下来的若干年,恐怕很难再买到用料这么扎实的月饼了。
“哥哥,你的月饼好吃吗?”唐植桐分了一圈,凤芝看到自己手里的月饼和唐植桐的不同,忽闪着大眼睛问道。
虽然晚饭时只有白菜炖鸡一个菜,但一家人吃的很有滋味。
“本来就是嘛,要不天狗怎么爱吃月亮呢?还得敲锣打鼓吓唬,才不情不愿的吐出来。”唐植桐一本正经的瞎说。
“脏了就洗洗,水一会就烧好了。”唐植桐乐呵呵的回道,小王同学的好日子在十五号左右,趁今儿还没来,抓紧洗洗,保暖措施不到位,等月信来后,得尽量避免洗澡。
晚饭后,凤珍、凤芝在屋里写作业,唐植桐则搬出火炉子烧起了水。
小王同学高兴的接过去,回赠了唐植桐半块月饼,算是互换了。
丈母娘给的酒估计都是老泰山在世时存下的,喝一瓶少一瓶,唐植桐不舍得。
不是怕脏了地面,而是担心浪费,用手接着,一会还能掉下的点心渣舔到嘴里吃掉。
“是啊,又大又白,肯定很可口。”唐植桐抬头看一眼,回应道。
“哎呀!你这人,净瞎说,我觉得跟你在一块整个人都脏了。”类似这样的话,夫妻俩以前也曾说过,不过那是关起房门来没外人,不像是现在在院子里。
唐植桐吃掉外面的酥皮,将五仁馅掰了一半给小王同学:“尝尝,看有没有区别。”
“emm……可能当时古人身边也有一个美人吧,不好意思直接夸,就说月亮上有个兔子,又大又白的兔子。”唐植桐继续胡扯。
“你说古人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说月亮上有蟾宫、有玉兔呢?”小王同学点点头,继续望月。
小王同学想给自己男人打开酒倒一杯来着,被唐植桐给拦住了。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虽然已有卫星上天,但这个问题将一直困扰着人类,因为这牵扯到地球、月球的诞生,离普通人生活太遥远。
“讨厌,不能正经点嘛。”小王同学有些羞赧,有些不满,轻声嘟囔道。
“正经的说,你该去收拾衣服了,水快烧好了。”唐植桐催促道,油桶没有保暖措施,冲澡一旦慢了,水就容易凉,冲个澡真的是争分夺秒。
唐植桐倒是琢磨着再改造一下洗浴间,只是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
无论怎么改,价格都是一个跳不过去的问题,更何况据洗浴间建成还不足一年,若是再次改造,恐怕张桂芳那边第一个不同意。
待小王同学收拾好衣服后,唐植桐才端着锅小心翼翼的爬上放油桶的平台,往里面掺热水。
其实只是做个样子,遮住家人的耳目,实际上唐植桐偷偷将油桶里的水换成了华清池的温泉水,又加上半锅热水,泡澡可能会有点烫,但淋浴来说温度肯定是可以的,因为从喷头出水到人身体上,会稍微有点热量的损失。
小王同学冲完,唐植桐也简单冲洗了一下。
良辰美景,花好月圆,软玉在怀,小两口学了篇古诗。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仙人垂两足,桂树何团团。
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
啧啧啧,就很应景。
李白写的诗很多,但唐植桐小时候的课本里没有这一首,这还是头一回学。
朗朗上口,唐植桐挺喜欢的。
第二天下班回家,唐植桐和王静文都到家了,凤芝却还没回来。
“妈,凤芝呢?”唐植桐进屋后没有看到妹妹的身影,问道。
“没回来,今天她干值日。”张桂芳没有在意,随口回道。
“明天才是她值日吧?我去看看。”凤芝是星期六干值日,显然是张桂芳记错了,唐植桐说完就出门,沿着去小学的路找自己的妹妹。
一路上,唐植桐并没有看到妹妹的身影,快到小学门口的时候,终于发现围成一个圈的一帮学生。
有的在喊“别打了”,有的在喊“打!打!”、“一个老爷们还打不过一个娘们”一类的话。
唐植桐没听见凤芝的动静,不过仗着身高的优势,站在外面往里面一瞅。
嘿!怪不得没听见凤芝的动静,正铆足了劲骑在人家身上摁住脖子抡着王八拳框框的捶呢。
看到妹妹没吃亏,唐植桐也就放心了一大半,不过心下却在琢磨怎么善后,四平八稳的朝围观的学生喊着:“别看了别看了,散了散了。”
“哥?”凤芝听到唐植桐的动静,一个激灵,停下手站起身来。
一直被按在身下的那小子终于迎来了咸鱼翻身的机会,转过身一把扯住了唐凤芝的辫子。
唐植桐哪能眼见着妹妹吃亏?捏住小崽子的手腕就定在了那,开口把嘲讽拉满:“怎么着?打不过就跟老娘们似的,挠脸、薅头发?”
围观的学生并未因唐植桐的一番驱赶而散去,此刻听到唐植桐的话,哄堂大笑起来。
那小崽子又急又羞,手腕被唐植桐攥的还疼,终于憋不住松了手,咧开嘴,哭了。
“说清楚,怎么回事?”看那小崽子松了手,唐植桐捎带着把他拉了起来,两个小孩站一块一对比,凤芝这一年来的营养加强就显出了效果,比小男孩高半头。
说清楚和说实话还是有区别的,凤芝调理清楚的跟唐植桐说了前因后果:“刘家明骂嫂子,我气不过说了他两句,他就动手打我,我就还手了。”
“他骂你嫂子啥了?”唐植桐由于不怎么在家,跟刘家碰面的时候不多,一时没认出眼前的这个小男孩这就是街坊嘴里的反面典型。
“他骂嫂子是不下蛋的母鸡。”凤芝气红了脸,嫂子对她那么好,她自然是要维护的。
“好了,走,找老师去,让老师处理吧。”虽然唐植桐对刘张氏没有丁点好印象,但他也犯不着对她孙子用什么阴招。
这件事发生在学校门口,打架双方又都是学生,交给学校处理最合适。
“我不去!”刘家明此刻还在抽噎,在听到找老师后打了个激灵,转身就想跑。
“是不是个爷们?哪个好汉不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怎么这么怂呢?这次你跑了,以后哪个同学还看得起你?”唐植桐一把薅住刘家明的后脖领,成功留住了他。
“就是,就是,怂包!”围观的学生里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个劲的在旁边拱火。
“小哥几个仗义!谁跟他俩一个班?麻烦跑一趟把班主任苏老师请过来。”唐植桐朝围观的学生夸了一句,立马就有人跑去学校请苏老师了。
苏老师是唐凤芝的班主任,虽然唐植桐没见过,但不止一次的听她在家说起过,是个泼辣的女青年。
有人跑腿,唐植桐乐的清闲,押着两个打架的学生慢慢悠悠的往学校门口走。
苏老师来的也快,两帮人马在学校门口相遇。
所谓的学校其实就是一座四合院改成的,校门口依旧保留着四合院的样式,苏老师站在台阶上,先是打量了一下两个打架的学生,没有明显的外伤,才开口道:“刘家明,怎么又是你?”
得,听老师这么一开口,唐植桐就知道,这个刘家明是个老惯犯了。
“我……我……”刘家明明显想辩解几句,却一时无从开口。
“想说什么?你说我听着。”苏老师挺有耐心,没有上来就乱判。
“我……没什么。”刘家明张张嘴,索性就放弃了。
“你先骂人,你先动的手,对不对?”苏老师显然从报信的同学那知道了来龙去脉,跟刘家明确认道。
“嗯。”刘家明低着头,脚尖搓着地,这会也不抽噎了,承认道。
“道歉。”苏老师给出了自己的处理结果。
“对不起。”刘家明麻溜的转过身,低着头跟唐凤芝道歉。
“行了,都散了吧。”苏老师处理完,抬手哄学生。
老师的话明显比唐植桐的话好使,学生立马三三两两的散去。
唐植桐拉着妹妹的手,等人走远后,才提醒站在台阶上的苏老师:“苏老师好,我是唐凤芝的哥哥。您得留神刘家明那个奶奶,有点不讲理。”
“谢谢提醒,我知道,她不敢。”苏老师回了一句,跟唐植桐点点头,接着风风火火转身回了学校。
“哥,你不怪我吧?”回家的路上,拽拽唐植桐的袖子,凤芝怯生生的问道。
“我怪你干嘛?回去跟你加鸡腿。”唐植桐揉揉凤芝的脑袋。
尽管唐植桐不怪妹妹,但这事也给唐植桐提了个醒,打架小技巧该给妹妹提上日程了,只有这样才不担心她会被一点好吃的骗走。
骗走不算本事,能抗住凤芝的暴击才算本事。
兄妹俩到家后,张桂芳看到女儿衣服上的尘土,问道:“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嗯,揍了刘家明一顿!”由于唐植桐说不怪她,而且加鸡腿,凤芝的底气格外的足。
“他奶奶不讲理,你打他干嘛?”张桂芳有些头疼了,刘张氏因为孙子的事,没少骂街。
“刘家明骂嫂子。”凤芝将书包放下,被小王同学拉到门口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骂我什么?”小王同学手下一顿,问道。
“骂……”凤芝刚想要开口,就被唐植桐给截住了。
“骂的难听,你就别打听了。架也打了,老师也处理了。先收拾吃饭吧。”唐植桐也是担心小王同学听了生气,才截住了妹妹的话头。
“……”小王同学瞅了自己男人一眼,心道不知道这种欲说还休,不上不下的感觉最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