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红火岁月做俗人
繁体版

390关系

    上课的时候,唐植桐恶补了一阵作业。

    一周多的作业是不可能一天补完的,但唐植桐也不着急,更没打算带回家写,慢慢来吧,照唐植桐估计,大概有个两三天就能补完。

    数学课后的自习时间,唐植桐上讲台敲敲讲桌:“同学们,现在收一下上个月的饭卡,在交给我之前,麻烦各位同学在饭卡的右上角写明饭卡上对应孔数的斤两。希望各位同学一定如实填写,不要弄虚作假。”

    “唐老师,我这吃超了,怎么办?”唐植桐话刚落音,就有同学站起来问道。

    “先写吧,我送过去的时候一块问问。”唐植桐心里叹了一声,就眼下这种情况,多吃肯定是不合规矩的,但事情已经发生,再说什么话也于事无补了。

    一会的功夫,全班29张饭卡全部收齐,唐植桐麻烦舍友帮忙重新核对一遍斤两后,将饭卡分为了三摞。

    吃超的、正好的、有富裕的。

    黄老师接过饭卡,跟唐植桐点点头,没有自专,而是转向魏之桢,问道:“魏科长,这事,您看怎么做合适?”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有门路搞来粮食还好,那些城中家里有农村户口的又没钱、没门路搞粮食的,就度日如年了。

    唐植桐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后来读到了一篇关于“字如其人”的文章,还有笔迹鉴定的介绍等等,虽然有些以偏概全,但确实有一定道理。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魏之桢把话说开,唐植桐心里的那块石头就落了地。

    正是基于此,庞师傅说唐植桐是押运科的财务股股长后,魏之桢就上了心。

    这也是叶志娟愿意给婆家加钱寄回去的缘故之一,万一来了赖着不走处理起来会非常麻烦,所以能用钱解决还是用钱解决。

    “还行,不算多。”魏之桢听后点点头,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魏之桢心里苦啊,运力很紧张,想用铁路的车皮得求爷爷告奶奶提前协商预定,预定不上、铁路临时取消都要联系领导协调,总不能次次都找领导吧?那自己在领导眼中会显得跟废物没什么两样?还怎么进步?

    高中生嘛,还有浓烈的好奇心,绝大部分都给了,然后这位同学也像模像样了给大家点评了一番。

    总的来说,吃超的占大多数,超的也不多,平均每个人两三斤的样子;吃得正好的只有一小部分;而富裕只有几个,且都是女生,每人富裕出两三斤的样子。

    下午下课后,唐植桐先去了一趟办公室,将补完的作业交给任课老师,然后骑上自行车载着路坚杀向内城。

    得益于印刷技术的发展,唐植桐小时候就看到过毛体,那时候啥都不懂,就觉得这是写的啥??跟老师教的一点都不一样,龙飞凤舞,压根就认不出是什么字。

    天灾、人祸、加上背刺……

    有些人单个字虽然不好看,但整片给人的感觉就很舒服,也有些人单个字矫若惊龙,但整个篇幅下来给人感觉并不舒服。

    唐植桐知道,裂痕已经扩大至不可弥补,接下来恐怕会有常人难以看到的改变。

    “别谦虚,我可是听到风声了,你们押运科要升格为处级单位,你到时候水涨船高,我还是趁现在巴结你好。”魏之桢没有把唐植桐当做学生,而是作为兄弟单位的同事,平等对待道。

    “周老师没说。不过我听说是人大的一个老师,家里人口多,定量不够吃。”路坚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大好前程就这么毁了。

    唐植桐点点头,等着魏之桢的下文。

    这一天下来,手腕和手指累的够呛,让唐植桐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三,整天就是埋头做真题、做模考、评卷、改题,什么黄冈、海淀、志鸿,统统来一遍,仿佛那边的老师整天没事光出题一般。

    看到魏之桢的模样,唐植桐就放心了,不过貌似也是担了人情?

    黄老师听到后,心里就有了数,在唐植桐的班级后面记下一个数字,将饭卡放进了抽屉里。

    “大家都聊什么呢?”这副状态跟平时迥然不同,坐下后,唐植桐跟路坚打听道。

    “那我回头跟我们科长说一声,不过东西不能太大,不能影响我们押运的正常工作。”唐植桐算是答应下来,运费什么的就不提了,万一运点吃的,给押运科留口汤就行,毕竟接下来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这么做肯定是不太符合规矩,但跟那帮“批条子”倒卖车皮运力的人相比,唐植桐就显得非常良心了,毕竟不是为了自己谋私利。

    “刚才周老师来了一趟,说外面有人偷白薯被抓住了,告诫大家别走歪门邪道。”路坚小声跟唐植桐解释道。

    唐植桐叹口气,还是***室写作业吧。

    “劳您挂念,挺顺利的。”尽管魏之桢带了几分客套,但唐植桐的感受不一样,如沐春风。

    而此时四九城城镇户口大概有四百万的样子,一家五口人粗算,大概每8个家庭就有一个暂住人口。

    后来,了解的多了,才感觉到也许只有这种让人捉摸不透下个落笔点的龙蛇飞动字体,才能配得上他老人家天马行空、毫无拘束的用兵吧?

    唐植桐不知道自己的那位同学是不是借字识人,反正这位同学后来读了北邮。

    好处是拿来就能用,弊端也很明显,存在惯性,甚至渗透。

    唐植桐一进教室,就听到叽叽喳喳的聊天声。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此,唐植桐没有过多的评价,对有四九城户口吃商品粮的人来说,定量虽然不足以吃撑,但总归饿不大着。

    “哎呀,魏老师太抬举我了。”唐植桐听到后连连摆手。

    Mr.玉米皮鞋在敌对阵营待了半个月之久,而在四九城只待了四天。

    十年前,基于无奈也好,基于兄弟般的信任也罢,包括但不限于“劳卫制”都是照搬的老大哥那一套。

    唐植桐也随着黄老师的问话,把目光投向了魏之桢。

    这种事是盖不住的,唐植桐收拾好饭卡,将算好的差额写下来,直接去了后勤处。

    唐植桐

    也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跟随魏之桢脚步,停在了基础楼外面的草坪上。

    “小唐啊,进来。这是出差回来了?还顺利吧?”魏之桢看到唐植桐后,招呼打得很贴心。

    十周年庆典后的招待会上更是直言“战争应该被抛弃,不应用武力去考验资本主义”。

    “不会次次用,万一再有上次类似的情况,我希望你能从中协调一下,咱们私下解决,按运费结算也好,给你们押运科……对吧?”魏之桢话说了一半,但意思很明白,就是给好处。

    “魏老师好,黄老师好,都在呢。”唐植桐敲门后,先打招呼。

    “什么人?是学生吗?”唐植桐一愣,学生的定量比普通市民都要高,再干出这种事来,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肯定有人会找各种理由想妥协,但这次妥协了,那下次呢?

    裂痕已不可弥补,而我们想发展,不愿做傀儡,那么丢掉幻想,改出来成了迫不得已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唐植桐跟路坚聊了两句就开启了补作业模式,除了中午吃饭外,其他时间都没有休息。

    “协调不到车皮,最后还是找了领导,蹭了你们押运科的自备车厢。”魏之桢上次之所以帮唐植桐的忙,并不是图那三包松子,也不是看庞师傅的面子,而是他看重唐植桐的身份。

    魏之桢确实是卖唐植桐面子,想着以后用到唐植桐的时候好说话。

    在***室的时候,唐植桐甚至有心情粗览了一下阅报栏。

    唐植桐从上次魏之桢那句“二十岁的股级,以后常走动”认定他可能会有求于自己,跟学校的领导搞好关系大概率是件好事,但前提是不能用自己的人情给班级里某些同学犯下的错误买单。

    “以前抽过,后来戒了。陪你抽一根,方便说话。”魏之桢大大方方的说道。

    “谢谢魏老师体谅,您先忙。”唐植桐略微放心,既然魏之桢听明白了也给了明确的说法,那就麻溜的告辞回去补作业吧。

    咱不比导师,就拿慈父来比,这种发言也让人很难绷得住。

    “顺利就好。你这是来交饭卡了?给黄老师吧。”魏之桢看到唐植桐手里的那摞饭卡,笑眯眯的说道。

    “我代表我们班饭量大的同学们谢谢魏老师、谢谢黄老师。饭量大力气就大,以后咱后勤处有需要出力气的活,我跟同学们肯定全力以赴。”尽管唐植桐听明白了魏之桢的意思,也明白这是魏之桢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给自己面子,但这事毕竟不是私事,他还是想尽量说清楚。

    打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某公司买了一套财务软件,结果年终盘点的节骨眼上,厂商给停了授权,说不给钱就不给开权限。那费用还报不报?财报还出不出?回款还要不要?

    路过北图的时候,唐植桐暂停了一下,进去跟小王同学打个招呼,说今天不用等自己,有事要陪同学去一趟车站。

    魏之桢把唐植桐送出办公室后,并没有留步的意思,而是一直送到办公楼外面。

    “对,麻烦黄老师了。”唐植桐将手里的饭卡都递给黄老师,随后据实交代道:“今天一上课就跟同学们收上来了,核对了一下斤两,有四十来斤的窟窿。缺的这部分怎么办?”

    “开学时发饭盒的事还记得吧?我负责的采购,费了很大功夫,各方面都协调好了,好不容易争取到货,最后硬生生卡在了运输上。”都是成年人,唐植桐的话,魏之桢没当真,而是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说给唐植桐听。

    “呵呵,小唐不要多想。同学们8月底开学,不是还多出个三五天嘛,偶有吃超的不是很正常嘛。”魏之桢听懂了唐植桐的言外之意,略微解释了一句。

    “我明白了,您以后想用押运科的自备车厢?”唐植桐了然,这是盯上了押运科的自备车厢,不过不难理解,只要铁路运输,恐怕没有比押运科自备车厢更准时的了。

    一帮七八点钟的太阳在无涯苦海中也有作乐的时候,让唐植桐印象深刻的是有位同学在课间搜集大家笔迹,理由是给大家做性格测试。

    看到结果,唐植桐叹了一口气,这差额有点大啊。

    “瞧您说的,就是升格了,我到什么时候都是魏老师的学生,您说话我不得照办?”唐植桐这次终于确定,魏之桢找自己真有事,而且是需要自己帮忙。

    二流日报的头版刊登了诸位大佬昨天给玉米皮鞋先生送行的新闻和照片,然后没了。

    “我还以为魏老师不会抽烟呢。”唐植桐明白这是男人之间拉近关系的一种方式,麻利的掏出烟,给他点上。

    当着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的面,唐植桐不方便问的很直白,所以点出“后勤处有需要出力气的活”,谁的锅谁扛,真要追缴多吃的那部分,就让吃多的同学卖力气去补偿。

    在这种特殊的日子里,没有达成任何共识,没有签署任何协议,也没有发表任何公报,这就非常耐人寻味。

    唐植桐仔细看了文字报道,表面看不出任何异样,但联系以往的惯例,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联系前阵子的报道,加上唐植桐上一世的了解,这事就好理解了。

    虽然经过动员还乡,但目前全市仍有十来万的外来暂住人口,其中又以城镇农村户口为主,暂住理由有探亲访友、临时工、保姆、看病、找对象、公干等等。

    “走,我送送你。”魏之桢起身,跟在唐植桐身后出了办公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有话要说。

    “小唐,蹭你根烟。”魏之桢停下后,以唐植桐未曾想到的方式开场。

    “唐老师和王老师还真是伉俪情深。”待唐植桐出来后,路坚赞道。

    “嘿嘿,家和万事兴嘛。”唐植桐没扯什么自由恋爱,这爱情啊,犹如饮水,冷暖自知。

    别说38.8个的彩礼,小王同学三块八毛八的彩礼也没要,而且那么善解人意、温柔贤淑,现在不深情,难道等退休后再焕发第二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