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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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理

    应天城里的各方势力虽都在大明这个旗帜下,可论及勾心斗角却似要比金坛县城的那三伙人还要阴上几分。

    当然,这里面有相当程度是因为实力碾压所致,毕竟花里胡哨在绝对实力面前并无卵用。

    在接到求援之后图赖一面散出大量斥候,一面遣马队绕至金坛后方,待将敌情全部探查明白后又让曹虎率全部降军行藏身于金坛四五里处,只等天色稍暗便杀将出来,自己则与八旗兵在后面督.......相机行事。

    凭心而论,若换是未降之前,曹虎及其麾下大抵就是应付一番,一旦情况不对便会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但今时不同往日,漫说鞑....清军早已将军饷足额发放,哪怕没有,身后还有八旗兵督战,任谁也不会放着面前的乱民不打掉头去试八旗兵的刀是否锋利。

    说到这里就需提到人性的奇特。

    当初他们还是明军的时候,哪怕饷银已足额发放,但只要身后有另一支其他统属的人马督战,那兵卒们不管大小总会闹出些事端。

    可现在八旗兵明打明就是在后面看着他们厮杀,这些兵卒心中虽不舒服,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缘何?

    与两人相处类似,若无大的变故,第一次见面时的相处方式当能决定今后很长时间的相处方式。

    还未降清时,你是明军,我也是明军,凭啥我就得冲杀在前,你却在后面悠闲督阵?

    可现在咱只是新附的降军,干点苦活、累活,再被主家防着一些岂不是理所应当?

    唔.........扯远了,言归正传。

    在斥候的遮蔽之下,曹虎毫不意外地抵达了既定位置,待瞅见金坛城外冒出阵阵炊烟之后便直接杀了出来。

    其后的事情不难想见,正准备用饭的乱民在正规军面前便如待宰羔羊一般。

    不过三四刻功夫,金坛城外便连半个能喘气的乱民都无法寻见。

    再之后,马队四散追杀,曹虎好整以暇地至金坛城外叫门,这一战也便就这么胜了。

    “诸位,若非王师,金坛还不知要被削鼻班荼毒到何时,我等当敬二位将军。”

    晚上的酒宴中,金坛县令见图赖、曹虎入席坐定便带着城中富户耆老朝他们敬起酒来。

    按说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金坛,曹虎当高兴才是,可看着那身穿汉家服衫,头上却已剃成金钱鼠尾的县令,他却也忍不住腹诽:

    “武将到底不如文官无耻!”

    多尔衮刚入北京时的确下过剃发令,但此令激起不少民变,加之闯军反攻便又将其废了。

    到现在各路大军虽都势如破竹却也没再提过此事,他们这些降了的武将便也没想过以此行来巴结满人。

    此时见那县令这般打扮,曹虎如何会不生出..........嫉妒?

    “军务在身今夜这酒宴本当是不来的,可金坛这才弃暗投明我也不好拂了众位美意,便只饮此一杯。”

    就在曹虎心中五味陈杂之时,图赖拿起酒杯说了一句便将其一饮而尽。

    这本是应有之意,无论如何金坛只是新附,他又如何敢真的放开畅饮?

    “将军豪爽!我等甚..........。”

    图赖这般说了,那县令除了称赞却也没别的选择,难道他还敢强灌?

    可谁知这马屁才拍到一半却见图赖摆了摆手似是有话要说,他便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此次前来金坛,一是为解救黎民,二是为大军征集粮草民夫。”

    此言一出,众人自是面色有变,但在兵威之下却无一人敢交头接耳。

    见此情形图赖心中满意这才接着说道:“解救黎民的事已经完了,现在就剩征集粮草民夫了。”

    话音落下,席间一片寂静,所有金坛人都将目光投到了县令身上。

    他们自然不会傻到以为能够一点血都不出便打发了这支清军,但也着实没有想到一开场便进入了正题。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毕竟各家该摊多少份额是早就定好了的,三下五除二就这事结了,也好各回各家、各抱各媳妇,谁还耐得在这里陪那几个糟汉子?

    只是话虽如此,但在具体商量时却还需讲究些手法。

    “王师救我黎民,我金坛亦非忘恩负义,只是这削鼻班闹了快一年.........”说着,县令悄悄瞟了图赖的脸色,待见其眉眼间似有不快便将其他理由全都咽了下去:“不过请将军放心,我金坛定竭尽全力。”

    “说吧,你们打算出多少?”

    按着图赖的想法,将城中富户全都抓起来,刀兵相加之下岂不爽利,哪里还需听这班囊货聒噪。

    但临行时王爷再三交代,他又如何能像当年入关时那般施为,所以最终在曹虎的建议下他才答应入城来应付一番。

    只是这县令的样子直叫人心中烦躁,他也就懒得再费嘴皮子,直接将话戳到了对方嗓子眼里。

    “这............。”

    “怎得?”

    金坛县令本还在思索到底该报个多大的数字,可还未等他想清楚被图赖这声吓了一个哆嗦。

    这自非金坛县令反应迟缓,实在是图赖不按常理出牌,让他原先的诸般预想全都落到了空处。

    “回禀将军,本县能出.....粮一千五百石,银.....。”

    “混账!”

    “将军,容下官详禀,容下官详禀啊。”

    图赖见那县令一边嚎告,一边朝自己跪行而来,一股怒气顿时自心里生出。

    可当他正准备拔出刀时却觉胳膊被人按了一下,随后听身侧传来曹虎的声音:“统领,听听也无妨。”

    是待他太过优渥了?

    念头一闪,图赖便打算先给曹虎一点颜色看看,但与此同时他却发现那县令从袖子中掏出一叠会票。

    “将军,若是二三年前我金坛定能为王师贡献更多,可这一年下来削鼻班搅得全县不宁,实在拿不出更多了。”

    图赖是讲理的,但在此之前他的理从来都出自刀兵之间。

    也是上天让他多涨一些见识,出身白山黑水之间的图赖总算又发现了人世间的另一种理。

    当然,知识的累积总需一些消化的时间,而曹虎便在这点时间里将那叠会票塞入图赖腰间。

    “统领,一县之地三千两不少了,总不能竭泽而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