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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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白脸书生

    元硕九年。

    韩国经历了春秋七年的战乱,在韩王韩范的主导下,华泰和张新峰等一众名将抹平其余五国,建立大韩王朝。

    建国初期,各路王侯封疆裂土,各自盘踞一方,华泰封土北棠州,在各王侯中威望最高。

    韩国开国艰辛,但韩范治理有方,用了不到十年时间便天下太平,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可这却只是表相,韩范猜忌之心很重,对于功劳重大的功臣名将无一不是削权守边疆。

    但韩国还有一个内患——莽地。

    莽地一直是一个不为外人知的地方,据说那里的人都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也有人说那里其实荒无人烟。

    直到一个穿着麻衣的书生到了京城,莽地才渐渐为外人所知。

    “你听说了吗,最近斋熙楼来了个白脸书生,近日说书莽地,不少人都去听书了。”

    “当然知道,最近京城好多人都往斋熙楼跑,一到下午,白鹊阁还有岚巷子都没人了,全跑到斋熙楼听书了,不过听说白鹊阁后台硬着呢,白鹊阁生意不好了,斋熙楼有的好受喽。”

    午饭刚过,斋熙楼一楼就满满的全是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钱的就去二楼点了雅座。

    看着人头得有四五百人,他们来这么早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等着那个莽地来的白脸书生。

    说来也怪,京城不说多,少也得有个百十位说莽事的说书人,偏偏就这个白脸的人气最高,而且他还是刚来没多久的游说。

    “来了,来了!”

    “别吵,别吵,小心那白脸不说了”

    “让一让,让一让,前面的挡着了。”

    在人群的骚动中,一个麻衣书生走上一楼正中的台子上。

    他步子虚浮,头发也像是有数日没洗了,唯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书生拿起桌上的醒木一拍,面色木讷道:“今日诸位捧场,小生甚幸,还请各位静听在下说道则个。”

    台下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台上的书生也开始讲述那充满迷雾的莽地故事。

    来这听书的很少有人真的相信,不过就是图一个乐呵。

    可二楼峰字阁的一位年轻公子却听得入神,时不时流露出的惊讶,更是让他身旁的小二好奇他的身份。

    按理说坐二楼的公子哥们大多游手好闲,只是仗着家里的财势在各大茶楼和寻欢处作威作福,很少有这位公子这样认真听书的。

    公子又听了一会,对旁边的小二道:“我这有十文钱,你拿去赏给那书生吧。”

    “啊”想事想的入迷的小二赶紧接过铜钱:“是。”

    小二刚下楼,他走到窗庞吹了个口哨,一只看着像麻雀一样的鸟儿飞到了窗沿。

    年轻公子拿着一个纸条,塞入鸟儿腿上的信桶,微微摆了下手,鸟儿便向北飞去。

    招来小二结了账,他转身就出了酒楼。

    虽然他走的很快,可台上的书生终是愣了一下,但也只是愣了一下,天下众生无数,何况北棠与京城相距甚远,怎会如此巧合?

    年轻公子出了酒楼,左拐右转的进了一处别院。

    院子里,一个看起来不过九岁的男孩显然已经等候许久了。

    见男子走进院子,顿时弹身而起:“烨哥,我等你好久了,要不是姚儿姐姐跟我说你来了京城,我指不定在哪找你呢,你真是的,来京城这么好玩的地方也不叫上我,是不是嫌我麻烦啊?”

    被小孩称做烨哥的公子哥正是当今封地北棠的北棠王的长子,华晨。

    华晨抱着胳膊饶有兴趣的看着男孩道:“小白,你知道哥来京城为什么不告诉你么?”

    闻言,小白气呼呼的道:“我只知道你说你去哪都带上我的,你这次不带我,就会有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还会有下下下下……”

    “停,别说了,哥来京城是有要事在身,父王亲自给我的任务,很危险,所以我才不带上你的”华晨一脸无奈。

    小白哪都好,就是嘴太碎,都能摆个摊子卖鱼了:“所以原谅哥一次好吗?最近哥要经常出去,你自己在家,千万别乱跑,知道吗?”

    小白一脸的不情愿,但谁让他的烨哥拿父王压他呢,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跟头顶上司叫板啊。

    “好了好了,还没吃饭吧,走,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出了院子,不远的街边便是一个挂着齐悦酒肆的酒摊子,里面零零散散四五人。

    华晨带着小白到了酒摊,问小二要了一斤黄酒,一斤酱牛肉,还有一碟茴香豆。

    待酒菜上齐,华晨自顾自拿起酒坛,给自己倒了一碗黄酒。

    酒液混浊不清,可华晨好像没看见酒碗里浮沉的粮食末和封酒的封泥,拿起便是一大口。

    喝了酒,又拿起筷子夹起黑乎乎的牛肉,也是一大口,好似盘中不是街边的贱牛肉,而是王府里的珍馐。

    小白看着华晨吃的津津有味,也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还没嚼两下就硬着脖子咽了下去,一脸狐疑的看着华晨道:“烨哥,你说的好地方就是这里啊。”

    华晨的嘴角还是挂着好似万年不变的微笑道:“待会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到时候,赶紧吃吧,随便吃些,知道你的嘴养刁了,吃些民食,也好。”

    小白闻言,不情愿的吃了起来,发现那淡黄色的茴香豆还是可以下咽的,便大口吃起来。

    不远处的街角,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拄着一根不知道多少年月的木拐杖,向着酒摊慢慢走来。

    小白刚把豆子吃完,身边传来一股恶臭,像是死老鼠的气味,也像是路边的剩饭多日曝晒后的气味。

    乞丐坐在华晨身边,伸手便抓来一块牛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那块跟他的皮肤一样漆黑的牛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好似口中是上等佳肴一般。

    小白看着皱眉道:“呔,你这乞丐是何人,为何吃我们的东西?要是没有饭吃,我赏你几个铜板,拿去买了吃吧,别跟我坐一起,臭死了。”

    华晨看了一眼小白:“小白,不得无理。”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让小白不要多说话。

    小白闻言,还想再说几句,乞丐却抢先一步,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我这样子,任谁也不待见,他说的对,着实是臭啊。”

    华晨道:“先生不必如此低贱自己,以先生的学识,大可去朝堂谋个一官半职,实在不想,北棠王府也可以有你的一席之地。”

    乞丐哈哈一笑:“你不懂,终归是小孩,我这副样子,不只是因为生活不易啊,多的也不跟你说了,过几日你去楚州找你弟弟,记的拿着我给你的那把扇子,好了,我吃饱了,走了。”

    乞丐头也不回,起身便走了,留下一脸茫然的小白,和若有所思的华晨。

    小白拍了拍华晨,道:“烨哥,他怎么知道咱们要去楚州,你跟他说了?”

    华晨起身道:“没有,他自己算出来的,走吧,收拾好,就要动身了。”

    小白更迷茫了,道:“算出来的?怎么算?”

    不过华晨却没有回答他,只是让他赶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