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光阴

    广阳郡

    市井小民

    行至桃花林

    无赖滋事寻衅

    他犹如英雄降临

    风和日丽繁花似锦

    就此沉沦于儿女私情

    沿途渡火海曾血泪盈襟

    携手孕育出幸福结晶

    窗间过马相敬如宾

    却不料嗜赌成瘾

    终末家福散尽

    豁命无处拼

    时到如今

    好想您

    余烬

    辛

    …

    …

    …

    2022年秋星期五早七点

    东北的一座小城，白茫茫的雾霾笼罩了整个城市，仿佛一座巨大的灰白色因牢。

    车辆打着雾灯缓慢前行，路旁一名的少年独自在人行道上游荡。

    少年一身廉价服装并不起眼，手中握着一台老式拍立得相机，在各个大小街道中走走停停。

    他穿梭在能见度不到50米的雾霾城市中，仿佛只是这白茫茫其中的一粒微尘。

    即使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路边的早餐铺子和小商贩依然会出摊，大爷大妈们也风雨无阻的出现在广场上。

    学生和上班族在公交车门处拥挤着，少年都会在一旁用相机记录下来。

    滋滋滋～

    照片像是日出，从滚轴的地平线上缓慢升起，又如光辉，照亮了纯白的相纸，逐渐旻出真实的影像，雾蒙蒙的天气给照片内容添加了些许神秘感。

    每到这时，少年就会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支笔。在相纸空白处留下一段话，再写下自己的名字

    ——古持道

    一张照片刚刚拍完，古持道从口袋中掏出了最后一包相纸。

    他竖起耳朵一听，有说话声？

    路旁不远处有一对年轻男女在聊天，声音不小似乎是正在表白。

    出于人类凑热闹的本性，古持道停下脚步向那边望去。

    就听男生大声说道:我真的很喜欢你，为什么不能做我女……

    没等男生说完，女生就声音就传了出来：我早就说过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别再缠着我，不然我就报警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坐进了一辆看起来很贵的车上，车子雾灯亮起缓缓的离去，男生跪倒在地无声的痛哭。

    我去，这么狗血的剧情都让我碰到了？

    古持道拿起相机熟练的换上相纸，准备记录下这一幕，如果要为这一场景命名的话，他觉得应该叫《绝望》

    按下快门的那一刻。

    突然一个卡车冲上了马路牙子，朝着男生就冲了过来，男生注意到身后的异常，猛然回头！

    与此同时快门被按下。

    轰！！！

    卡车从男生身上碾压了过去，撞到了一旁建筑的墙上，卷起了一片尘土。

    一分钟左右，尘埃落定，手中的照片显出了影像；跪地的身形、卡车的残影、惊恐错愣的表情。

    以及

    眼前被平均涂抹在地上的男生。

    嗯……

    好像有点过于“绝望”了。

    撞车的动静很大，周围陆陆续续聚集过来一些人，有的拍照记录，有的打电话报警。

    报警的人嘴里一边和电话对面讲解着状况，眼睛一边四处扫视，看向街对面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刚刚还在看照片的古持道这时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刚拍的照片没来得及塞进口袋，紧紧的握在手中。

    真晦气，得走快点，要是又像上次那样，被人调监控说我有预谋的拍下行凶过程可就麻烦了。

    诶？

    如果现在走了被抓回来说我畏罪潜逃也是个事啊，还不如留在那呢！

    刚才一时慌乱没反应过来，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他停下脚步转头要往回走，目光不经意瞅了一眼，就这一眼，他注意到人群中有个不一样的身影，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只感觉视线被一条鱼钩给勾了过去。

    那人毫无预兆的转过头来，转的动作很慢。雾很大看不清人脸。

    但一瞬间，古持道只觉得自己菊花一紧通体生寒！

    毫不犹豫扭头就走。

    走了五分钟，左右拐过几条路口，那种不适感依旧没有消失。就好像一条被鱼钩挂上的小黄鱼。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路都顾不上看，忽然一个拐角，迎面走来一人，步伐同样飞快，俩人越来越近，拐角相遇。

    距离不到二十厘米，回过神已经来不及了。

    俩人就这么……穿了过去。

    古持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停在了原地，随后向那人望去，人已经没了影，融入了迷雾中。

    自己好像和他来了个对穿?

    那人怎么回事?

    或者说，那家伙是不是人?

    想到这，古持道头发都快立起来了，嘴里飙着国粹头也不回就往远处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了哪，相机粘满了自己的手心出的汗，这辈了会的脏话也都反反复复骂了七八遍。

    身边迷雾里的人影逐渐多了起来，古持道看了看身后没人跟着，便停下脚步喘着粗气。

    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啊。

    顺手擦了擦相机上的汗渍，刚才装上了最后一包相纸，一包相纸有8张，刚刚拍掉了一张“绝望”

    剩余相纸7张。

    喘匀了气把手里的《绝望》塞进口袋，一摸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

    之前拍的哪些照片怎么都没了？

    赶紧摸了摸其他口袋，手机居然也不见了！

    不会是掉在刚刚的路上了吧！古持道此时的面色就好像吃了粪坑里的长尾巴蛆～

    自己这什么运气啊，倒霉事怎么一件接着一件，等回去一定要找个算命先生看看。

    他在原地做了整整十分钟的心理建设，最终还是没下定决心。

    算了，照片没了还可以重拍，手机…也该换新的了，还是先拍完这最后几张再说。

    这才深呼一口气看了看周围，自己好像是无意间跑到了一条城市街道，这里很奇怪，马路特别的宽，但路上没有一辆车行驶，街道左侧是一片高档小区，旁边却是大批的烂尾楼。

    街道另一侧又是一个城中村，一个个狭小的胡同通往着未知区域。

    马路的上方是一条连接道路两侧的天桥，比寻常天桥高一倍有余。

    古持道犹豫再三，转身进了一条胡同，比起其他几个开阔的区域，古持道更喜欢狭窄的胡同，这会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

    脚下是一条土路，身旁四周是参差不齐的房屋，有些房子的墙皮甚至已经脱落，露出了里边的红砖。

    有的干脆就没有墙皮，裸露出一层灰色水泥墙。

    这个时间住户们都起床了，一旁屋子里走出的妇人朝着门外土路泼脏水。

    落在土地上的脏水一部分渗入了土里，一部分形成了小水坑，坑中的水很混浊，却在清晨第一抹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亮眼。

    忽然一个屁股坐进了水坑里，是个邋遢的中年男人，男人脸上有些伤。

    旁边屋子门口站着一名皮肤黝黑，身上纹龙画虎的壮汉，脖子上一条大金链子非常晃眼。

    纹身汉子出口成脏：没钱了还玩个屁啊，滚回家奶孩子去吧!

    俗话说，“有纹身的都怕热，用苹果的都没兜，带手表的爱拍腿，镶金牙的总咧嘴”。

    现在已是秋天，所有人都穿上了外套，这汉子身上却是一个黑色的紧身背心，露出了肩膀上的下山虎，很明显，他是个怕热的人。

    地上的中年男人没顾湿掉的裤子连忙爬起来抱住纹身汉子的大腿哀求到：求求你再借我点，我很快就能赢回来，到时候我连本带利都还给你，求……

    没等说完，中年男人脸上就重重的挨上了一拳，古持道这才知道男人脸上的伤从哪来。

    或许是因为中年人之前摔倒时，手杵地沾到的脏水抹到了汉子的裤腿上，他脸色很不好看，正要动手给中年男人补上两巴掌。

    屋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黑虎，撵个人怎么这么慢啊！一口烟酒嗓听起来风尘味十足。

    汉子听到了声音，没有过多犹豫，呵tui，扭头朝着中年男人身上吐了口粘痰，转身便进了屋。

    这时古持道才听到屋内传出的打牌搓麻将以及叫骂的吵闹声。

    原来是个棋牌室，还是不太正规的那种。

    从男人眼睛上沉重的黑眼圈可以看出，应该是通宵打了一晚上的牌，四周屋子的房门和窗户也都打了开，男女老少陆陆续续探出了头，路上也围过来不少人。

    白茫茫的雾霾中，中年男人爬了起来，肚子咕咕怪叫了一声，他走到棋牌室门口一片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唉声叹气中带有一丝绝望的低吟：

    如果当初没碰赌博就好了，我的生活也不会变成这样，如果能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

    似乎是说给自己听，也似乎是说给路旁围观的邻里街坊听，周围的邻居该嗑瓜子的嗑瓜子，该聊天的聊天，没人接他的话茬，

    气氛一时间就冷了下来

    旁边不远处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年轻女孩，似乎是看不惯这一幕，准备朝中年男人走去。

    女孩身旁一个大婶拉住了女孩的手腕摇了摇头。

    女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头微笑，轻轻挣脱开了大婶的手。

    男人发觉了脚步声，没敢抬头，还是面带愁容的坐在墙边，如同一只丧家之犬。

    女孩走到男人面前，翻了翻口袋掏出了一张10块钱，纸币整齐的对折了两次显得很小巧。

    随后她轻声细语的说：我一个人生活，条件也不是很好，所以只能帮你这10块了。

    你拿着吧，去饱饱的吃顿早餐，然后找份工作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不过是重头再来嘛，不要放弃自己。

    说着便把钱递向了中年男人。

    女孩的话像是阴暗的枯井中，透进来的一缕温暖阳光，仿佛能照亮灵魂一般。

    古持道在一旁默默的按下了快门。

    女孩的长相并不出众，但在这一刻却显得有些别样的清新。

    这时男人猛地抬起头，没有犹豫，伸手一把抢过了钱，转身便冲进了棋牌室。

    女孩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这缕阳光没有照亮男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