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蓝白狂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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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这年月除了老头老太太,估计也没有人看报纸了。至于我嘛,只是等公交车时没什么事情做,看见站台上放宣传手册的架子上放着一叠报纸,就随手拿起来看看。本地的早报,多亏有大批忠实的读者几十年如一日地购买报纸,才不至于关门歇业。我推开报纸,上面点大的黑字看的我眼睛跟针扎似的。头版的大粗黑字,金鹏大厦发生火灾,九人受伤,一人死亡,一人失踪,在我预料之内。这个时候,报纸的消息滞后性就体现出来了,昨天晚上,各种社交平台上就已经传开了。金鹏大厦怎么说呢,也算是本市地标性的建筑,有些年头了。它的年龄可能比我跟前的老人的年纪都大,反正据本市最老的老不死说,在他的童年时代,金鹏大厦就屹立在那里,让他一度认为那就是世界的边界。老不死有没有在吹牛逼我不知道,总之金鹏大厦很老就是了。

    这场火灾的原因目前还没有搞清楚,报纸上也只是泛泛而谈,通篇看下来除了知道金鹏大厦发生火灾了,这还是我已经知道了的,其他什么有效的信息都得不到。唉,怎么说呢,这年头已经没记者的事儿了。不过报社的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事实就是事实,事实之外没有再多说什么,这点比网络上那些来历不明的添油加醋,胡说八道的消息更强。

    公交车来了,我上了车,晃晃悠悠地回到家,看见秦川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我想他大概是有什么心事吧,于是我问他:“你怎么了?有什么烦人的事吗?”

    “唉,还不是那些事,犯人没抓到,学生们都人心惶惶的,每天上课心不在焉,这我还怎么讲课?”秦川是位负责任,真的关心学生的好老师。

    “哎呀,你光担心有什么用,放轻松,一切最终都会归于平静的。”我劝他道。

    “我静不下来。”他突然站起身,毫无预兆,吓我一跳。“又有一个。”

    “什么?”我很疑惑。“不是已经放暑假了吗?已经没有人上下学了,怎么还会有?”

    “是的,又有了。那个恶人变态已经不满足于只在放学的时候偷袭学生了,就在昨天,又有人失踪了,还是学生,还是我学校的学生,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了。”他生气地叉着腰。“你说,这可咋办?这个混蛋无耻败类,对弱小的学生下手算什么本事。”他越说越气,说得脖子都红了。

    “好了,好了,你在家里急也没有用,你是老师,又不是警察,你急也破不了案。”我只能这么开导他。他一时正在气头上,怎么说也退不了火。我无可奈何,摇头叹气。

    “对了。”他突然变换话题。“你昨天一天都没回来,你干什么去了?”

    “我呀,去山里了。”

    “去山里了?去山里干什么?”

    “嗯,怎么说呢?我感觉到一些异样。我觉得,它找上门来了。”

    “它?是你以前跟我说的那东西?”

    “嗯。”我点头。“也许我命不久矣,也许吧。”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我心里觉得非常对不起他,可同时我又无能为力,可能这就是我的宿命吧,说不定我以后会更对不起他。有时候想一想,我真是没用,废物怂货一个,天天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的。

    我躺在床上,想着以后该怎么办,其实我什么都没想。手机响了,我接通它,听见第一句就是“仁枫阿姨,你有空没?”这是王不准,楼上的小孩。我说我有空,问他有什么事情。其实我没空,我筋疲力竭,很累了。从昨天天还没亮起,我就爬起来坐车加步行,辗转多番来到山下,寻找它的踪迹,折腾到晚上,又是走路,赶车,叮叮当当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到市里。我现在胳膊酸,腿也酸,脖子酸,腰也酸。总之,全身都酸。困倦席卷全身,睡欲吞噬灵魂。但即便这样,我还是答应下来,因为这孩子很少联系我,想必是有什么难事在困扰着他,以至于他要向我求助。我作为大人当施以援手,不然太不像话。

    我拉伸拉伸胳膊腿,从床上跳起来,问他在哪里等他。他说他现在就在楼下。我下了楼,一眼就看见王不准。这楼上邻居家的男孩总让我觉得他有些阴沉,长相倒不赖,可总是面无表情的,也不笑笑。他说他带来个人,于是向我介绍起他旁边的那个人。我看那人有些熟悉,长得很像我,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我不知道。那人居然一眼认出我来,她说我给过他一张弓和一支箭,后来箭丢了。她问我还有没有箭了,我摇摇头。不是我没有,也不是我不给她,不论给她什么,给她多少,最后她都会弄丢,这并非是她记性差,丢三落四,而是各种各样的巧合和意外,是她倒霉,这是命数使然。事实上,从他的人格一分为二,一红一蓝开始,她的人生就到了走下坡路的时候,开启她多舛的一生。

    我问王不准你和她什么关系,他说是朋友。我问你和她想干什么,他反问我你知道钩子人的传说吗?我当然知道。那些是来自想象世界的东西,不知什么原因,好吧,其实我知道原因,它们在现实中被具象化,物质化。我突然明白他们想干什么,没想到她先说了:“我们想把它送回去或者消灭它。”

    “消灭它不太可能,它只是一种想法,一类情绪,一个概念。”我想了想,然后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她似乎很惊讶,对我说道。“不会是胡说八道吧。”

    “仁枫阿姨是一位,额,怎么说呢,是一位魔法师。”王不准向她解释,有点解释不清楚,拼命地挠头。

    “是吗?”她有些怀疑地上下打量我。我觉得这很没意思,实际上我也根本帮不上他们什么忙。

    “总之,跟我们来吧。”他说。

    “好。”我满口答应。哼,我倒要看看他能整出什么花活来。

    我们来到滨河公园,在那里等,一直等到晚上,等的我睡了好几个钟头。在梦里我都想大骂他一顿,这小子是没暑假作业吗?怎么能这么闲?梦游了不知多久,有人一戳我肩膀,我一下子惊醒了,是王不准。他说来了。我向他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有一个矮小的身影杵在那里,带着一个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