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川坐到桌边，喝了一口萧远刚倒的冷茶，皱着眉头说道：“你重伤初愈，怎么能喝隔夜的茶水，还泡的这么涩。”

    萧远翻了个白眼，故意拖着声音说道：“是……堂兄，多谢关心。”

    萧川沉默了半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吊儿郎当的样子。”

    萧远见他要开始说教，他最烦别人说教，赶紧开口道：“我重伤初愈，不用一来就教育我吧。”

    萧川摇了摇头，环顾四周，没再多说什么，房间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又是池秋羽，再一次打破了这尴尬的安静：“萧师兄，听闻你刚出关，不知是否打破瓶颈，境界又有精进？”

    萧川闻言，面色稍和，微笑说道：“侥幸踏入了真我境。”

    池秋羽也笑着恭喜道：“那真是要祝贺师兄了。”

    萧川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虽然迈入了真我境的门栏，但可惜未尽全功，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两人又互相寒暄了一会儿，聊了些各自的修行心得。说不上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但初次相识也算是言语投机，反而是坐在一旁的萧远更像是个局外人。

    不多时，萧川放下一个瓷瓶，对萧远说道：”这是灵应峰炼制的疗伤丹药，应该会对你的伤势有所帮助。“

    说完他对池秋羽微微点头算是道别，径直起身离去。

    随后池秋羽也对萧远说了些注意休息，安心养伤之类的话，还调侃自己没有疗伤圣药可以相赠，最后在萧远的笑骂声中走出了房门。

    屋内重新安静了下来，萧远看着桌上装着丹药的白色瓷瓶，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收了起来。然后回到床上，开始盘膝打坐。

    ……

    大周西北多崇山峻岭，巨木参天。

    在大山深处，星星点点的散落着很多村落，大的有百来户，小的可能就只有十来户人家。

    正所谓靠水吃水，靠山吃山，但由于这里山势多陡峭，不利耕种，所以大部分的村子都以打猎为生。

    时值正午，虽然太阳正烈，但密林深处却只有斑驳的阳光透过高大树木繁密的枝叶洒在满是青苔的林间草地上。

    一只梅花鹿正低头啃食着青草。草叶上还残留着昨夜大雨之后的露水，阳光一照，散发着阵阵清香。梅花鹿吃的正香，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靠近。

    在离梅花鹿大概十数丈远的一棵大树背后，有一个拿着弓箭穿着粗布背心的少年。

    他缓缓挪动身躯紧靠在大树旁，半蹲在地上，黝黑的皮肤上挂满了汗珠。

    少年压制着呼吸的节奏，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梅花鹿，缓缓拉开了手里的木弓。

    弓至满弦，箭羽贴在耳侧，少年屏住呼吸，轻轻松开了拉弦的左手两指。

    箭矢离弦无声，刺破了周遭的空气形成一道小型的漩涡状通道，沿着一条直线射向那头贪吃的梅花鹿。

    梅花鹿依然悠闲的吃着青草，忽然感觉身躯有些发热。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发现有红色的液体从自己的身体里流了出来，他不知道是什么，好奇的想用舌头去添，却怎么也够不着。

    此时箭矢破风的声音与穿透梅花鹿的身体后射入远处泥土的声音一起传来。

    梅花鹿受惊想要逃离，刚抬起前腿却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口中也开始向外翻涌血水。

    少年在林间健步如飞，带着一阵风，三五步便跨过了十数丈的距离，来到了倒在地上的梅花鹿旁。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猎物，想着晚上又有肉吃了，不自觉的咧嘴笑了起来。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少年的笑容有点憨，或者说笑的有点傻也不过分。

    此时身后的树林里又窜出来三个十几岁的少年，穿越密林的身手也很矫健，但明显与先前的少年有不小的差距。

    不过没过多久也来到了穿着粗布背心的少年身边。

    其中一个大约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开口说道：“大壮哥，你真厉害，居然把鹿给射穿了。”

    被换做大壮的少年用右手摸了摸后脑勺，嘿嘿嘿的傻笑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严肃的说道：“说了别叫我大壮，我叫赵山川！”

    自称赵山川的少年刚说完，旁边的三个少年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一人一句大壮的叫个没完。

    就在几人笑闹时，又一只箭矢从他们的侧面破风而来，擦着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孩的脸颊飞过。

    如果那只箭再偏一寸，或许此时就不是插在梅花鹿的尸体上，而是插在少年的头颅之上了。

    十一二岁的少年“啊”的一声被吓的向后摔倒在地，眼中满是惊恐。

    “谁？”赵山川第一个反应过来，侧身望向不远处的树林。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赵家村的傻大个啊。”林子里面又窜出来六七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少年身材高大，嘴角挂着挑衅的笑容。

    赵山川也认出了对面一行人，皱着眉头问道：“朱龙，你们想干什么？”

    朱龙走了过来，一只脚踩在梅花鹿的尸体上，笑着说道：“干什么？当然是来取我刚刚捕获的猎物啊。”

    赵山川正欲开口，刚才摔倒的少年快速站起身，抢先说道：“那是我们先打到的？”

    “哦？我怎么没看到？”朱龙轻蔑的撇了一眼，无赖道：“小孩儿，走路要长眼，别拿脑袋去撞弓箭；说话呢，要有凭据。你看，这上面只有我的箭，分明就是我射中的。”

    “你……”十一二岁的少年气不过，就要上前与对方理论，却被旁边的同伴一把拉住。

    朱龙见状轻蔑的一笑，他的其余同伴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斥着不屑。

    赵山川皱着眉，双拳握的很紧。

    他的嘴笨，不擅长说话，但他很强壮，他比对面最高大的朱龙还要高出一头，壮出一圈，他相信自己的拳头。

    大山里面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拳头解决，于是他准备上前夺回自己的猎物。

    这时，有人轻轻拉住了赵山川的胳膊，说道：“算了，给他们吧。”

    赵山川回过头，看着微微摇头的同伴。他虽然不聪明，但却不笨。

    朱家村是附近这些山里最大的村落，有一百一十户，而他们赵家村只有三十户不到。

    更为关键的是，朱家村前些年有人被一个仙家门派选中上山修行。自那以后，他们的人行事愈加跋扈，仗着人多与周边好几个村子都发生过争抢猎物的械斗。

    张家村曾经也是有一百多户人口的大村落，有一次与朱家村发生冲突吃了大亏，村里的男丁被打死打伤了将近一半，据说就是那个修行之人出的手。

    而在这样天地不管的深山里，哪个村子人更多往往就决定了哪个村子有更大的力量争夺猎物。

    赵山川没有再执意夺回自己打到的梅花鹿，而是直接单手抱起还在愤愤不平的那个年龄最小的同伴，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朱龙看到走的如此坚决的赵山川，眼中的不屑意味更浓，朝着赵山川一行四人的背影喊道：“喂，傻大个，这么快就走了，你的梅花鹿不要了？哈哈哈哈”

    其余几人也是哈哈大笑起来，有人甚至直接吹起了口哨。

    ……

    山里的天黑的很早，赵山川四人踩着余晖回到了村子里。

    白天被抢了到手的梅花鹿后，四人又去其他地方狩猎。但或许是心情不佳的缘故，连带着运气也变的很差，四人忙活了大半天，最终只逮到两只还算大的野兔。

    赵山川看着锅里的半只野兔发呆，机械的用木棍搅着，免得胡了锅。

    “在想什么呢？”伴着昏暗的火光，一位中年妇人正在缝补着衣物。脸上的皱纹和手上的老茧都记录着大山里生活的艰辛。

    赵山川被妇人的声音从沉思中唤醒，说道：“哦，没想什么。”

    妇人一边继续缝补着衣物，一边笑着说道：“听说你们白天和朱家村的人起了冲突？”

    赵山川没有说话，他不会说话，也不想骗自己的母亲，更不愿母亲为自己担心，所以他用沉默代替了回答，只是手上搅动兔肉的动作变的快了些。

    妇人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伸手摸了摸赵山川的头，慈爱的说道：“他们人多，村里还有神仙。这山里别的不多可四条腿的活物到处都有，犯不着为了点吃的去招惹他们。”

    “嗯，知道了。”赵山川低着头说道：“娘，你说要是我也能当神仙就好了。”

    妇人闻言轻轻的笑了起来，说道：“神仙是那么好当的吗。当年你赵大哥不是给你留了本书吗，他说等你学会了就能当神仙了。”

    提起赵大哥，赵山川嘴角有了些笑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说道：“也不知道赵大哥走到哪里了，他才是真神仙。”

    妇人听着儿子的话，想起了当年来到他们村子里的那个也姓赵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