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大学生这种生物
陶禾家里有一根鱼竿,三米六的竹木竿,是他爸在他初中时做的,陶禾过去常常拿着它去钓鱼。可惜时间长了,竹竿脆了,已经不能用了。
改天可以去南山里找竹子,他想自己做一根鱼竿,毕竟拥有钓鱼lv4的技能,做上一根竹木竿还是没问题的。
现在只能找伟哥了。陶禾给伟哥打了个电话,说晚上去钓鱼,对面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记得给我带一根鱼竿啊。”
“OK。”
晚云幽暗,远山昏沉,淡黄弯月高悬。
陶禾和伟哥在老龙潭碰面,后者带着两根鱼竿,还有线组、饵料、红虫颗粒、探照灯、折叠椅、竿架、抄网和鱼护,装备一应俱全,全身满满当当的。
“你这是要钓鱼还是要搬家啊?”陶禾帮伟哥分担一部分东西。
“都是我爸的。”伟哥喘了口气,“他不是说不钓鱼了吗?我就给他收着了,反正不用也是浪费。”
“那你真是个大孝子。”陶禾调笑道。
伟哥嘿嘿一笑:“我爸也这么说。”
四月中旬,村前出现了好几片水田,这是用来插小秧的。
在南方农村,先插小秧,等小秧找到半大后,再移栽到水田里。
陶禾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插小秧,一根根小秧像绣花针一样,要把它们插满几十平的水田,那是多么绝望的一件事啊。
所以说,农村生活不全是快乐,痛苦是远远多于快乐的。
可现在陶禾却由衷想念插秧、割稻、掰玉米、打谷子这些农活了。
小时候真傻啊,竟然想快点长大。
两人来到老龙潭,伟哥想去昨天钓青鱼的老地方,陶禾仔细看了看,选择靠近对门溪的一个库湾。
进水口和库湾,两者结合,一定是藏鱼的好地方。
“这个位置行不行呀?”伟哥放下东西,“我可是说好要给莉莉钓一条鳜鱼的。”
“莉莉是谁?”
“你嫂子。”
陶禾看了伟哥一眼,“别在我面前秀恩爱。”
他把折叠椅放好,拿出红虫颗粒加水化开。
在未获得钓鱼lv4之前,陶禾从来不打窝的。
“嘿嘿。别这样嘛,我可以让你嫂子给你介绍女朋友,她可有好几个闺蜜,人都挺好的。”
“那谢谢你了。”
听到伟哥这么说,陶禾想起了大学的几个兄弟。
他们也把女朋友的闺蜜介绍给陶禾来着。
最开始是暖男老五。
事情是这样的,某天陶禾去食堂吃饭,正好遇到老五和女朋友,还有他女朋友的闺蜜。当时老五看到陶禾一个人,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觉得陶禾很可怜(老五后面说的),所以四人就一起拼桌。之后那位闺蜜小姐主动加了陶禾的微信,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个星期,中间一起吃了两顿饭,之后便没了下文。原因么,想必是没有,大学生就是这么一种生物。
第二位是老大女朋友的闺蜜。
那位闺蜜小姐是隔壁师范大学的学生,两人挺合得来的,一起约好了暑假去滇省旅游。前一天女生突然说父母不让去,之后两人的关系突然变得冷淡了。大学生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
第三位不是女朋友的闺蜜,而是老二在学生会的同僚。一个埋头于学校工作的学生会部长,比陶禾高一个年级,端庄大方,雷厉风行,这导致很多时候陶禾见到她就像见到班主任似的。但这不是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她已经为陶禾安排好了大学剩余日子的日程——考公务员,考选调生,考事业编,可是这些陶禾一个也不想……
因为这三次月老牵红线,陶禾戏称他们是中国好室友。
而除了这三个女孩以外,他唯一主动过一次。
是社团活动聚会中。
当时陶禾喝得醉醺醺的,两个女孩在他旁边说话。其中一个刘海几乎要挡住眼睛,另一个则记不清长相了。两个女孩当时正在说什么话题,陶禾也已经忘了。
他只记得后者问前者:“为什么近视了还不戴眼镜?”前者回答:“因为这样人和人之间才会有距离。”
陶禾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仿佛被她这一句话击中了。
没有原因,大学生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
于是他在聚会后向还不知道名字的女孩表白,最后的结果自然不必多说。
不过具体情况他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在学校湖边吐了个痛痛快快,然后抱着老五哭了,还被人拍照发到了学校的墙上。
差点变成了基佬。
“喂,在想什么呢?”
陶禾摇摇头,“想我逝去的青春。”
“还没结婚的人,说什么‘逝去的青春’?”伟哥不屑地说,“抓紧去找个女朋友吧。”
“你在教我做事?”陶禾斜睨伟哥一眼。
“找不到女朋友就算了,还不让人说……”伟哥小声地说。
“还钓不钓鱼了?”
“钓,怎么不钓。”
陶禾接过伟哥递来的鱼竿。一根杂牌杆,目测不会超过五十元。陶禾再瞅一眼伟哥手里的鱼竿,四米五的宏图……
陶禾看了伟哥一眼,后者避开了目光。
陶子不会看出来了吧?伟哥想道,可是不应该啊,按理说两人都是钓鱼小白呀。他也是听老爸说才知道两根竿的区别的。
陶禾倒也不在意,随手接过鱼竿,不过看伟哥的样子,确实是想要钓一条鳜鱼去讨好媳妇了。
在下竿之前,陶禾先观察一下手里的鱼竿,三米六的竿,有一点儿短,主线1.5,子线0.8,5号袖钩……
能用。
红虫颗粒已经化开了,陶禾又加了一点水,搅拌均匀,调得稀一些,这样雾化效果好一点。
既可以当窝料,又可以当饵料。
陶禾弄好的时候,伟哥已经用蚯蚓开始了,看到陶禾搅拌红虫颗粒,他撇了撇嘴:“花里胡哨。”
陶禾没有理他。
其实吧,蚯蚓才是万能饵,但他想先试试红虫颗粒的效果。
鱼钩上挂上一小团红虫颗粒,陶禾轻轻一甩,标准的前挑式,铅坠带着鱼钩,准确地落在水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伟哥忍不住侧目,他觉得陶禾好像……有点儿专业的样子。
下了竿后,两人都没有说话。耳畔只有哗哗的流水声和黑斑蛙的叫声。老龙潭对岸也有人在夜钓,时不时传来手电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