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姜子澄这三个月来的了解所知，灵巫是大荒界对那些医术高超的神灵的尊称，至于这些神灵的名字大家反而了解甚少。

    现在重阴山的这位灵巫，传说已经驻世几千年，早在人族都还没有进入南山荒野时，就已经住在这里了。

    后来人族在赤帝的支持下，于一千多年前进入南荒，陆续建立起了四个国家，为了抵御黑风灾，四国和灵巫约定用材料换避瘟丹，也可用其它东西换农植灵种或者其它药品。

    如果出得起代价，灵巫亦可替人治病。只不过给个人治病的代价太高，所以灵巫上一次给人看病，已经是很多年以前了……

    一股凉气从洞内缓缓吹来，姜子澄顺着蜿蜒曲折的石洞前行了一会，一个宽阔的天然石洞出现在前面，洞顶居然中空，正午阳光直射进来，把石洞内照得明亮无比。

    石洞正中是个小小的水池，池边石桌旁，一个身穿黑袍头戴竹笠的人，正背对着姜子澄在伏案忙碌。

    正当姜子澄要开口之时，一个清亮尖细的声音从那人口中传来：

    “请我看病的代价你可知晓了？”

    “还请灵巫示下”

    姜子澄朝人影拱了拱手。

    灵巫转过身来，脸上居然也用黑布罩住，只是露出一双阴沉的眼睛，对着姜子澄仔细打量之后，才开口道：

    “你们这次送来的虎蛟鱼干让我很满意，我可以免费替你把脉，至于治病的代价看你病情而定，你过来吧。”

    说完伸出一只枯瘦乌黑的手，指了指石桌旁的石凳。

    等姜子澄上前后，灵巫也不说话，直接把手搭在姜子澄脉搏上，开始诊脉，过了一会，又示意姜子澄伸出另一只手，等两只手都轮流把完后，灵巫定定地看了姜子澄好一会，才问道：

    “你不是季厘城的人，不过也和我没关系，说吧，你有什么病？”

    “我最近半年来，每天早晚胸腹间便燥热难当，只觉一口热气在体内四下乱窜。最开始间隔十余日发作一次，最近则是两三日便发作一次，发作之时疼痛难耐，平常时候则与常人无异。”

    灵巫用深邃的目光打量了江澄许久，才缓缓开口：“你这不是病，不用看了。”

    “那我这是什么回事？”姜子澄问道。

    灵巫没有回答姜子澄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可知道大荒界的超凡之力是如何来的？”

    等姜华摇了摇头之后，这位灵巫才继续说道：

    “在大荒界，不论任何事物，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在天地阴阳清浊之气的影响下，都有概率获得一些独特的神通。

    这些神通性能不一，强弱不定，千奇百怪。不过总体来说，不超出由天地阴阳清浊之气化生的金、木、水、火、土五气的范围。

    你体内的这股燥热之气目前还微弱，我还不知道它的属性，以及会给你带来什么变化。

    不过只要你能熬过接下来的三十年，你自然也就知道了，倒也不用着急。”

    姜子澄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答案，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又带着一丝疑惑：

    “熬过三十年是什么意思？”

    “哈！”灵巫嘲笑了一声：

    “因为这是赐福，也是污化！获得神通的过程，也是欲染的过程！你现在这点燥热之气带来的痛楚，和你以后经历的痛苦比起来，那就好似微风拂面与剔骨刮肉的区别。

    三十年内熬不过去自然万事皆休，不过你若是能熬过去的话，也就脱离了凡人的范畴，或者说不能称之为人了……”

    “不能称之为人？那是什么意思？”姜子澄心想果然任何事物都有代价！

    “比如说变成我这般模样！”

    灵巫说着，突然掀开脸上的黑布，这突然间猝不及防，姜子澄下意识一看，吓得差点摔到地上。

    这灵巫的双耳部位，没有了耳朵，而是两条拇指粗细的红蛇！

    这两条蛇尾巴部分和灵巫的脑袋连到了一起，就像从灵巫的耳朵里长出来似的，蛇头垂到肩膀上，对着姜子澄张嘴嘶鸣。

    灵巫的脸部则变成了一截枯木一般，或者说这是一个树木变成的人更合适，看到姜子澄惊悚的样子，灵巫干裂的嘴里发出一阵怪笑：

    “不用害怕，三十年后你还活着的话，自然也会变的。”

    灵巫的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姜子澄强忍恶心，稍稍离远了一些后，才开口问道：

    “所有获得神通人都会变成这样？”

    灵巫一阵大笑，耳朵部位的两条红蛇跟着胡乱扭动，吓得姜子澄干脆退开好远。灵巫却不在意，边笑边说道：

    “污化欲染既然千奇百怪，变化的模样自然就说之不尽。我驻世几千年，知道的种类有数百种，但最多也只敢说占了十之一二。

    比如你会长出两个头来？又或者变成只有一个眼睛？或者说变出第三条腿？我也不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但我肯定你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模样！哈哈哈哈！”

    这下姜子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按照灵巫说的这种变化，自己如果三十年后还活着，妥妥一个怪物，最低标准也是个残疾人士。

    而且这三十年间所受的痛楚还是现在的千百万倍，这样苦熬三十年到头来居然沦为一个怪物？姜子澄一时间只觉得难以接受，心中五味杂陈，脸色变幻不定，半晌都不吭声。

    反倒是灵巫笑了一阵后，停下来宽慰姜子澄：

    “你也不必忧心，如果真熬过去了，有的是时间慢慢习惯适应。拥有神通的生灵，寿命再短也是按千年来计。而且说不定你的神通威力巨大，还有机会成神呢？”

    姜子澄摇了摇头，他对自己如今的样貌身材都颇为满意，也对自己人的身份非常认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变成个怪物的结局，可又没有不做人，宁勿死的勇气决心。

    想了半天，他终于问出一句：

    “有什么办法能不要这个神通吗？或者能维持现在的模样？”

    灵巫打量了江澄一眼，沉吟着说道：

    “神通如何在生灵体内产生的这个问题连天神们都搞不清楚，更别说其它的。不过……嗯……你要是只想保持人的模样，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姜子澄还是比较清醒的。

    “现在还没到时间，你可以先在这里住下来，山谷外面有竹屋，阿那多会带你去，等时机来临，我会通知你的。”

    说完之后，灵巫便挥手让姜子澄走人，看着姜子澄离开的背影，灵巫始终没有动弹，过来半晌，一只乌鸦从洞顶落了下来，停在灵巫面前的石桌上。

    灵巫从石桌上拿起一块玉片，玉片在灵巫枯瘦的手掌中泛起了一阵绿光后，他将玉片递到乌鸦面前，乌鸦张嘴吞下便朝洞顶飞去。

    从石洞里出来的姜子澄找到阿那多，这鸦人也不言语，带着两人到山谷外的树林旁，一指几座竹屋便掉头离去。

    看着厘不乱将竹屋收拾出来，把姜子澄的东西放好以后，又把自己的东西也放到另一间竹屋后，姜子澄不禁出声道：

    “我可能要在重阴山居住些日子，你不用回季厘城么？”

    “我父亲和大长老已经和我说过，姜山君在哪里，我便在那里随侍左右，他们已经返回季厘城了。”

    和厘不乱相处几个月，姜子澄也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于是便不出声了。反正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就暂时让厘不乱和自己在一起，他的问题日后再说。

    厘不乱拿出随身的炊具，做了些简单的饭食，这些事情他在南山祠也是常做，如今只不过是换了一处地方而已，姜子澄也不客气，随便吃了便让他自己去休息。

    因为信奉道教的原因，姜子澄的心态个性较为平和，穿越之后也是随遇而安，独自在山中九年悠然自得。

    若非发现道观和身体都出现了异常，他估计就在山中独自孤老，做个普普通通不为人知的穿越者。

    可没想到关于自己身体的问题，在灵巫这里得到这么离谱的一个答案，回想起灵巫的模样，姜子澄顿时感到一阵阵恶心。

    而且这个问题听灵巫的意思，似乎连神灵们都无法解决，难道自己也要变成一个怪物？

    “不，一定有解决的办法，这个灵巫不行，不代表其它神灵也不行！听灵巫的意思，自己还有三十年的时间，哪怕走遍大荒，自己也不能放弃！”

    姜子澄自己给自己打气加油了半天，稍微平复了心情之后，又安慰自己，灵巫说还有一个办法，那就耐心等待，到时看情况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