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奥尽兴地跳着，一甩头，突然看到了陈博士。他就知道陈博士一定会进来。于是蹦跳得更尽兴，他朝陈博士挥手，大声喊着：“过来，过来！我们一起跳！”

    “你们会跳吗？”陈博士问塞格尔和雷戈。

    雷戈不动声色地说：“塞格尔肯定行。”

    塞格尔说：“雷戈跳得也不错。”

    “你们去陪他跳。我去找个位置。”陈博士说着，朝舞池前面的餐饮区走去。

    “我接这活前，可没想到要陪市长的儿子跳舞。”塞格尔严肃地说。

    “现在给你机会。好好陪市长的儿子跳舞。”雷戈说完，几步跟上了陈博士。

    安东尼奥看到陈博士走向了餐饮区，塞格尔走了过来，不由放慢了动作。就在他要停止跳舞时，塞格尔出现在面前，带着奇异的笑容，突然伸出手来，把他往怀里一拉，再往外一推。安东尼奥顿如陀螺一样转了一圈，接着他左右摇晃，犹如不倒翁。

    塞格尔又伸出去，抓住他的手，再把他怀里一拉。安东尼奥宛如受到惊吓的小鹿一样撞进了塞格尔的怀里。他还未来得及挣扎，塞格尔又把他一推。他再次要倒时，塞格尔再把他拉进怀里，这次拦腰抱住了，动作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停住了。

    安东尼奥瞪着塞格尔棱角分明的黑色面孔，突然喊道：“放开我！”

    塞格尔立即放开了。

    安东尼奥一屁股摔在地上，又愤怒的一骨碌爬起来，朝塞格尔扑去。塞格尔侧身抓住了安东尼奥的胳膊，一把把他拽出了舞台。

    “整够了吗？”他咬牙切齿道，“我的工作是保护陈博士，不是哄你这个靠爸的家伙。”

    安东尼奥满脸涨红，使劲全力想把胳膊从塞格尔手里拽出来，但塞格尔的手是那么有力，勒得他的胳膊生疼。

    他索性站住脚，突然抬起另一只手挥过来。塞格尔又抓住他的另一只手，低声喝道：“够了！”

    然后，他松开了手。

    安东尼奥冷哼了一声，说：“恐怕不只是保护吧？”

    “你在扯什么？”

    “听不懂吗？”

    “脑子可以乱想，嘴不可以乱说。”塞格尔沉声道，“你的市长爸爸没告诉过你吗？”

    安东尼奥眼皮一翻，抬脚走起来。他看到陈博士坐在靠吧台的圈形沙发椅里，看着手机。他坐下来时，陈博士把手机放在了桌上。

    “现在可以点餐了吗？”陈博士问。

    “我已经被气饱了。”安东尼奥不客气地说。

    “塞格尔，你让我们的第一儿子生气了？”陈博士不冷不淡地问。

    “第一儿子？什么鬼？”安东尼奥生气地说。

    “要是气饱了，我就送你回市政厅。”陈博士说，“正好，我还有事跟市长谈谈。”

    安东尼奥突然一笑。“那你可想好了再说，别再惹我爸生气了。不然这次他的烟灰缸真的会砸过来。那烟灰缸又重又厚，我肯定你会头破血流。你看上去可比我爸的烟灰缸易碎啊。”

    坐在一侧的雷戈和塞格尔不约而同地瞪着安东尼奥。

    陈博士充耳不闻地朝走过来的服务生招了下手，示意点餐。安东尼奥毫不客气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菜谱本，怪声怪气地说：“不介意我什么都点贵的不点对吧？”

    “你要吃什么就点什么。”陈博士说。

    安东尼奥把菜谱翻了一遍，发现这里的菜好便宜，品类也不是很多。他想菜谱上的菜肯定不太合陈博士的胃口，当然，也不会合他的胃口。接着又想管它的呢。遂胡乱点了几盘菜。因为陈博士和塞格尔都不喝酒，也不喝饮料，因此他点了三杯咖啡。

    服务生先给三人倒了三杯咖啡。咖啡散发着劣质速溶咖啡的糊味。陈博士倒先啐了一口，他没有蹙眉，脸上也没有表情，双目里是静如止水。

    安东尼奥倒蹙起了眉头，一脸嫌弃的样子，仿佛他这辈子没有喝过这么难喝的咖啡。

    “这是我干的最蠢的事，”他把咖啡放在桌上，补充道，“之一。”

    “因为年轻嘛。”陈博士轻声说。

    “你干的最蠢的事是什么？”安东尼奥问。

    陈博士沉默。

    塞格尔和雷戈心照不宣地起身离开。

    “你玩过真心话大冒险吗？”安东尼奥接着问。

    “从不玩。”陈博士淡然地回答。

    “我想也是。”安东尼奥思维跳跃地说，“心里有鬼的人都不会进教堂。”

    陈博士笑了笑。“心中有鬼的多信上帝，指望上帝能洗去他们的罪。”

    这时候，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将一盘虾摆在了桌子中间，遂又摆上了四组刀叉。

    安东尼奥叉起一团虾仁，送进嘴里，肉质松软，就像一坨肉糜在舌面上散开。

    “死虾。”他皱着眉头，还是把“肉糜”吞了下去。

    服务生很快又端上来四盘主菜，摆在安东尼奥和陈博士面前，还有两盘放在了已经离位的塞格尔和雷戈的位置上。

    安东尼奥看着陈博士不动声色地咀嚼着盘子里口感并不好的菜肴，不禁有些好奇，问道：“你不觉得这里的菜很难吃吗？肉又老又硬。”

    “也没那么无法下咽。”陈博士切下一块鸡肉，送进嘴里，“除了硬了一点，还有不太新鲜。这里人很多，像鸡肉这种不会储存很久。作为为穷人提供精神娱乐的场所。进货当然不可能进贵的，可能是厂家在冷库里储存了一些时日的滞销货。”

    “你不担心吃了会拉肚子吗？”安东尼奥又问。

    “也可能吧。但谁没有拉过肚子？你长这么大，记得自己拉了几回吗？”陈博士淡然地说。

    “万一有致命病毒呢？”安东尼奥说，“这不是没有可能啊。媒体时常有报道的。因为食物问题造成校园中多个孩子身亡，或者食客丧命。”

    “如果真的撞上了，”陈博士说，“你去天堂，我去地狱。”

    “你根本不相信天堂地狱。”安东尼奥一本正经地说。

    “难道你相信吗？或者你爸相信吗？”陈博士继续切着鸡排。

    安东尼奥眨了下眼睛，问：“老师，你在暗示什么？”

    “随口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