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棋和顾崇业来到牟大人家后巷的角门外。顾崇业上前叩门，然后退后两步，同沈子棋站在一处。两个人一同看着那扇有些发旧的小门。

    沈子棋忽然问顾崇业道：“顾大人在同牟大人举荐子棋时，是如何介绍的？”

    顾崇业扯了下嘴角，说道：“王胖子，王富贵的表妹。”

    沈子棋眨了下眼睛，说了声，“哦。”

    吱呀一声，角门开了条缝，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探出头来，见是顾崇业，想是早得了交代，马上把门打开，请了二人进来。引得二人穿过院子，绕去了书房。书房门是开着的，小厮俯身在门口秉了一声后，躬身离去。

    牟季中此时正在书房中来回徘徊，听到小厮说顾大人来了，立即看向门口，招呼一声：“崇业，快进。”

    顾崇业进门上前一步，抬手施礼。

    “崇业让大人久等了。”

    “哪里话，是我现在见到崇业，心里才稍有安稳。”

    牟季中上前一步，拍了拍顾崇业的肩，语中隐有苦涩。看到顾崇业身后低头的小衙役，对顾崇业问道：“莫非，这位就是......”

    “这位就是我给大人举荐的，今日代替牟小姐的沈姑娘。”

    顾崇业退后一步闪去一边，让出沈子棋。

    “沈子棋见过牟大人。”沈子棋上前，俯身一揖。

    没见到牟季中的时候，沈子棋在心里大概推算了一下他的年纪，应该也就是四十六七岁，但是见到他本人的时候却发现他更老相。暗褐色的居家常服，头上玉簪束发，两鬓皆已斑白，国字脸，眉头深锁，眼中焦急参杂忧色。

    牟季中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瘦小的身材让人看上去感觉要比自己的女儿小上好几岁。

    他口气和缓地问道：“沈姑娘，你可知你今日要见的是何人？”

    “礼部尚书的夫人。”沈子棋平静地回道。

    牟季中看了一眼顾崇业，顾崇业点了点头。

    “那姑娘可有把握？”牟季中眼神又看向沈子棋。

    “子棋不知牟大人的把握是指......”沈子棋略抬头看向牟季中的双眼。

    牟季中一顿，看着沈子棋说道：“我的意思，是沈姑娘对代替小女去见孙夫人的事，能否应付，不出纰漏。”

    “子棋不知。”沈子棋略低下头去。

    牟季中闻言一顿，后退几步慢慢坐到椅上，一时没了言语。

    顾崇业用眼看了看沈子棋，他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他不相信以沈子棋的机敏对今天事情没有半分把握，若真是没有，这丫头应该在白氏那里就不会应下此事了，何至于来此见牟大人。

    沈子棋余光看到了顾崇业的眼神，眉眼没动。

    片刻，牟季中把目光重新聚到沈子棋的身上，看向她瘦小的双肩，忽然想到自己女儿，心里一热，慈爱地开口。

    “沈姑娘既然没有把握，那就不要去了，省得出了纰漏，给自己惹祸上身。”

    他转头又对顾崇业说道：“崇业，替我把这位姑娘送回去吧，这姑娘还小，我牟府的事，无谓多牵扯她进来。”

    顾崇业一急，看了一眼沈子棋，唤了一声“大人”。刚要开口再说，就被牟季中摆手制止了。

    “我回头就派人去和孙夫人说明小女失踪之事。我牟府不幸，我牟季中认就是了！只是无论如何，都请崇业找到小女，不然，我愧对我的亡妻。”

    话毕，牟季中眼里泛出泪光。

    顾崇业见状心里一阵难过，忙低头俯身抱拳道：“请大人放心，崇业定当竭尽全力！”

    说完顾崇业就要转身出门，他见不得牟大人落泪，可刚迈出两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

    “顾大人且慢！”

    他收住脚步，回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沈子棋。

    沈子棋看向他，目光含笑。

    “顾大人应该向牟大人借一小厮，换上我这身差服再出门去。而我，”沈子棋转身朝向牟季中，正色说道：“虽不知见了孙夫人会如何，但是子棋还是想协助牟大人唱好这出戏。且不论明日如何，但为了牟小姐，我们今日皆应尽力！不知子棋这样说，牟大人会不会允了子棋？”

    “好，好，好，”牟季中眼含热泪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说道：“且不论明日如何，我们今日尽力！我替小女谢过沈姑娘！”说完站起身来，朝着沈子棋就要一揖。

    沈子棋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的手臂。

    “大人严重了，子棋受不起！”

    看着眼前一幕，顾崇业竟也有些眼热，他又欣慰地看向沈子棋，就知道这小姑娘不会平白跟着他来牟府走这一趟。

    牟季中招呼人来吩咐一番。

    不多时，一个婢子进来带沈子棋去了内院牟小姐的闺房，给她梳妆打扮，换上了一套鹅黄色绣花长裙。看着镜子中明眸皓齿，朱唇含笑的姑娘，那个婢子低头说道：“姑娘看着比小姐年纪小，穿着小姐前两年的衣裙刚刚好......”说着话，有些哽咽。

    沈子棋看着她轻声说道：“你们小姐会没事的。”

    那婢子听到这句话，点了点头，却还是流下泪来。

    “你是......”沈子棋看着这姑娘。

    “婢子叫阿禾，禾苗的禾。”阿禾低头答道。

    “好，阿禾姑娘，你带我看看你们小姐的闺房如何？”

    “好，姑娘请。”

    沈子棋就从梳妆桌上的胭脂水粉首饰开始看起，又去看了看衣橱，书架，最后还去卧房的床边和窗口看了看，不时还问问阿禾，牟小姐平日里与谁走动频繁，与谁要好，平时参加不参加什么茶宴等等问题。

    阿禾得了吩咐，有问必答。

    “小姐平日深居简出，并无和谁家小姐交好，也从不参与任何茶宴。”

    阿禾越说声音越小。

    “哦......”沈子棋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也好，至少外面熟悉牟小姐的人应该是少之又少。

    “那，昨夜是阿禾在外间陪你们小姐吗？”

    “不是，昨夜是阿雨陪着小姐，”停了一下，阿禾又说道：“阿雨被人敲晕了，人现在还没醒过来。”说完把头低下。

    “哦......”

    沈子棋再没说什么，看看天色，示意阿禾带她回去前院书房。

    时间不早了，她还需要和牟大人再确认一些事情，然后就应该去见孙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