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之前，阿一等人在府城之内遇袭之时。

    东安府西山大营，虎威军的驻地。

    营帐中坐在主位的骑兵营统领荣震有些焦头烂额。

    十几天前，大统领黄无言以拉练为名，带着先锋营，又从步兵营、弓兵营各自抽调了一半人，加上一部分炮兵和后勤人员，两千多人浩浩荡荡上山去了。

    但转天，先锋营的统领瞿光左就飞鸽传信告诉他，大统领丢了。

    黄无言施展水遁之术跑掉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连他的亲卫都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瞿光左不敢声张，只能一面将黄无言的亲卫们打发出去找人，有人问就说大统领带人和太行山的山贼谈判去了，然后私底下把消息告诉了荣震，一方面让荣震留意，如果大统领回到军营马上告诉他，另一方面，注意大营的安全。

    黄无言领军多年，虽然有时容易冲动，但做事还是有些分寸的。而且，身为虎威军的大统领，他时不时也会有公务出行，有时也会去安乐侯府喝酒，喝多了索性就住下。这种时候，就由荣震代理军营事务。

    所以起初，荣震并没有太过在意，只当他一时兴起，出去玩了。

    可没想到，黄无言这一走就是十几天，荣震坐不住了。

    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大统领，有些事情他也不敢擅自决断。

    而瞿光左上山也只带了十几天的粮草，大统领丢了，他也不敢回营，一咬牙，把原本计划的拉练变成了实战，直接推平了几个山头，打得西山附近的山贼翻山越岭狼狈逃窜，甚至还引发了几场大型的火拼，导致方圆百里的山贼团大洗牌。

    而刚刚，荣震又接到了瞿光左的最后一封来信，大意是。

    姓荣的，你他年的再想不出办法，老子这边就撑不住了。补给有限，又有伤兵，万一耽搁下去，发生大规模的减员就不好控制了。所以最迟后天，老子就要回营，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荣震气得把信鸽直接烤了，撒上孜然，咬一口骂一句瞿光左，再咬一口骂一句鸟人。

    姓瞿的废物，明明是你把大统领丢了，反过来让老子想办法，老子能有个鸟的办法。

    可骂归骂，办法还得想，怎么说大都是代理大统领，真出了问题，这个锅是跑不了的。

    再说，万一，大统领要是有个万一，怕是真要出乱子啊。

    别看大统领在的时候，虎威军这五千号人上下一心，指哪儿打哪儿，可真要没了大统领镇场子，就现在这五个营的统领，都是从百万禁军里挑出来的精英，平日里虽然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可私底下没少较劲，心里谁都不服谁。到时候还不反了天？

    正在发愁，有人来报。

    “报统领大人，斥候急报，虎翼军今日倾巢而出，向大营的方向行军，目前已到二十里之外警戒线，意图不明。”

    虎威军和虎翼军驻地相隔五十里，各自划分了地盘，以免职责冲突。

    突破二十里外的警戒线却并没有打招呼，显然是有问题。

    荣震忽地站起身，“来了多少人？”

    “根据虎翼军驻地附近的斥候飞鸽传书，虎翼军一共六千人，除了部分后勤人员和杂役不到一千人，其余军士都已整装出发，包括十几门攻城炮。”

    “他们要造反吗？”荣震大怒。

    虎威军前往太行山的两千多人也不过带了五六门炮，虎翼军十几门炮都带出来，打下东安府都够了，他们想干什么？

    再联想到失踪十几天的大统领，荣震心中一沉，这两件事该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荣震立刻下令。

    “让外面的斥候随时报告虎翼军动向。”

    “营地里的炮都给老子拉出来，摆在营门口。”

    “留在营地里的弟兄们，马上整装，随时准备迎敌。”

    “是大人！”

    传令兵马上去传令，营地里号声响起，人喊马嘶。

    不多时，剩下的三位统领都赶了过来。

    “荣震，你搞什么鬼。大白天的，怎么把炮都拉出来了。”

    先开口的是炮兵营的统领鲍文兴，一个敦实的汉子。

    “老荣，是不是瞿光左那个小白脸被山贼绑了，需要咱们去捞人？”一个红脸汉子亢奋地说道。是步兵营的统领季成龙。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最后开口的是弓兵营的统领于海，面容方正，看起来比较稳重。

    荣震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斥候来报，虎翼军五千余人已经到了二十里之外，连攻城炮都拉出来了。”

    三人都是一惊，互相对视一眼。

    “咱没找他们，他们还敢来找咱们，干他年的。”季成龙脸更红了。

    于海看了看荣震，表情有些奇怪。

    “这事儿，大统领知道吗？”

    “咳，大统领不是去剿匪了吗？”荣震看了看屋顶。

    “有蹊跷。”于海看着荣震。

    “蹊跷肯定是有的，但是咱不能等着挨打吧？”荣震说道。

    “有什么蹊跷，你不是怂了吧。”鲍文兴凑过来看看于海。

    “去去去，别打岔。”于海一把推开鲍文兴。

    “周培山是吃了豹子胆吗，敢挑起战端，他就不怕陛下砍了他的脑袋？”于海摸了摸下巴稀疏的胡子。

    驻守一地的军队火拼，可是有十年没发生过了。

    “哈哈，还用得着陛下？姓周的每次和大统领较劲都是输得屁滚尿流的，要不是大统领手下留情，他早就死了不知道机会了。真要不知死活，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

    “按照姓周的尿性，真要是想报复的话，也应该是趁着大统领落单的时候下手，他明知道大统领不在大营……”于海脸色一变。

    “莫不是，有人要对侯爷下手？”

    众人皆惊。

    或许普通兵士不清楚，但他们几个统领心里可是明白的很。

    虎威军原本都是禁军所属，大统领黄无言更是安乐侯的铁杆。

    安乐侯请辞殿前都点检回归故里，然后黄无言辞了都指挥使，带着圣上钦点的虎威军来到东安府镇守西山，所有人都说是圣上体恤旧臣，虎威军就是派给安乐侯的私兵。

    朝中的那帮文官更是多次以此来攻击安乐侯，近年来更是屡次奏请将虎威军调回幽州。

    明眼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是文官派系包括东安知府潘文峰，就算再恨安乐侯，也不敢来硬的，因为大统领放过话，谁敢动安乐侯，黄无言就敢杀谁全家。

    后来还有人借这句话向兵部告发，说黄无言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结果被兵部的人打了出来。

    具体原因不明，但有小道消息称，兵部侍郎的岳父曾经是镇守幽州的老将，兵部侍郎接了这件案子之后，当天夜里就遭遇了夫人的家暴，第二天告了三天假申请在家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