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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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揽凤居

    杜以观听到庄慎这么说,低头思考片刻,随后皱起眉头啐了一口,

    “呸!真恶心!这凌国公只在乎自己的面子,根本不在乎自己女儿的感受!”

    “不错,看来只要心思不放在女人身上,你还是很聪明的嘛!”

    庄慎打趣道,同时也肯定了杜以观的想法。

    换做他是黄升,他也没办法。谁不想多拖一会,大事化小呢?

    这么短的时间,想查出个结果来根本是痴人说梦,但凌国公显然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是自己国舅爷的身份,还有凌国府的脸面。

    因此不管能不能查出来,他黄升都必须赶在客人散场之前,给出一个答复,不然就是他凌国府行事散乱,不成纪律,传出去是要让人笑话的。

    现在虽然没查出来,但他就可以借口是黄升太废物,所以才查不出来。

    反正决策他已经安排下去了,下人办事不利,难不成还能怪到他头上?

    “你是现在就回杜府,还是再跟我走两天?”

    出了凌国府,与三昧等人告别后,庄慎突然想起来,低下头盯着杜以观。

    他心结既然已经解开,那再带着他也就没多大意义了。

    “啊?庄先生要赶我走?”

    杜以观吃了一惊,反问道。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庄慎幽幽地盯着杜以观,双眸好似深渊般静谧,看不出半点感情。

    杜以观被看得心头发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

    “庄先生,以观诚心悔过,请您收我为徒!”

    他不傻,跟着庄慎走了一天之后,明白庄慎分明对他是有好感的,但为何迟迟不肯收他,他想不明白。

    本来他心底还盘算着,再待在庄先生身边观察两天,看能不能再摸清一些庄先生的喜好,提高一点拜师的成功几率。

    但现在庄慎突然开口,直接就要赶他走,这一下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让他不得不提前尝试拜师。

    他才十三岁,本就处在探索世界,充满幻想的年纪,眼下碰上一个真神仙,还是个对他不错的神仙,他怎么可能不蠢蠢欲动?

    至于家中人的想法,他压根就没想过。

    换句话说,他要是能换位思考,又怎么可能主动把吃喝嫖赌这些陋习沾一遍?

    “罢了,那就再带你走两天。起来吧。”

    庄慎抬眼,朝他轻轻勾手,杜以观只觉得身下传来一股柔和大力,不由分说便扶他站好。

    “庄先生,是我命中注定与您无缘吗?”

    杜以观眼皮耷拉下来,别过头去,不肯直视庄慎。

    庄慎虽然没有明着拒绝,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杜以观自然也清楚,只是心有不甘,骨子里那股倔强让他问出这么一句。

    庄慎摇摇头,迈步向前,

    “所谓命运,不过是过去无数次选择的总和,哪有什么注定不注定一说。你若真信了命运,那我确实不会收你。”

    杜以观疑惑地转过头来,眉毛拧成一团,直勾勾的盯着庄慎远去的背影。

    什么意思?难道自己还有戏?

    但看着庄慎越来越模糊,几乎快消失不见的背影,他又迟疑起来。

    正如他先前所说,要教早教了。庄先生不会、也不可能故意吊着他。

    正当杜以观陷入迷茫时,一道平淡的声音自远传传来——

    “我见璞玉一块,心自生欢喜,奈何污泥滩中滚,病已入膏肓。

    就此转身离去,良才不忍弃,他年若是透光辉,前缘或可续。”

    庄慎到底没忍心,随口吟了一句诗留作别礼,随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身后,杜以观心底的疑惑瞬间一扫而空,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从他脚底升起,直冲天灵。

    那股浑身通透的畅快感,让他忍不住蹦起来,狠狠挥舞了一下拳头!

    太好了!自己还有戏!

    庄慎这只差把答案写在脸上的打油诗,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现在不收你,是你沾染了太多陋习,哪怕是他庄某人也不敢保证,能百分百教好你。

    但只要你日后严于律己,改掉陋习,说不定他庄某人还会考虑收他为徒。

    ……

    庄慎走后好一会儿,直到夹杂着雪花的冷风吹在脸上,杜以观才一下反应过来。

    这能随意变换容貌的面具,可还在自己脸上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杜以观,心头像是砸进二斤白糖,既甜又沉。

    庄先生对自己期待也太高了,留个这种宝贝给自己,那不是纯纯勾引自己犯罪吗?

    他把面具摘下来,小心地塞进早就变回来的衣服中,又伸手按了按,确保不会被看出来,才朝着杜府走去。

    “小少爷?你不是在依荷姑娘那吗?怎么回来了?”

    临近家门,门口的家丁看清杜以观的脸,大吃一惊,不由得问道。

    往常小少爷都是直接在依荷姑娘那里过夜的,怎么今天回来睡了?

    依荷姑娘能有这胆子,敢得罪自家少爷?

    反正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家小少爷提前回家的理由来。

    杜以观听完也是一愣,赶忙上前两步,抓住下人领子问道:

    “你说什么?我在哪儿?”

    “依荷姑娘那啊,小的们亲眼看见你进去的啊!”

    家丁说了两句,猛地反应过来,急忙扇了自己两巴掌,

    “不对不对,是奴才看错了。少爷没去鸣凤居,少爷一直在家里哪也没去。”

    见他使劲扇自己耳光,杜以观一下松开手,打断了家丁的自罚,

    “停停停,别扇了,我不是那意思。”

    他把另一个家丁招呼过来,小声问道:

    “这事我爹娘知道吗?”

    两个家丁把头摇成拨浪鼓异口同声地答道:

    “没,老爷和夫人去凌国府给凌国公祝寿去了,还没回来呢。”

    杜以观点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两锭碎银子,扔给他们,叮嘱道,

    “这点钱你们先拿,招呼上看见我的兄弟们去喝点,改日我再请你们吃顿好的。记住,一会儿我爹娘回来,可别说漏嘴!”

    两个家丁对视一眼,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睛中的惊讶神色。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小霸王吗?怎么感觉跟换了个人似的呢?

    不过他们震惊归震惊,手上也不含糊,接过银子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小少爷放心吧,我们对您那绝对是忠心不二啊!”

    “那就好,我先进去了。”

    杜以观不再废话,朝着府中走去。

    他现在很烦,一想到庄先生画的那条狗,现在还在外面顶着他的身份乱窜他就很烦。

    当然这还不是最过分的,关键是,为什么那条狗特么的知道去揽凤居啊?而且还在依荷那里睡下了?!!

    杜以观觉得自己以后都没办法再直视依荷姑娘了,哪怕知道那条狗是庄先生那布料画的也一样。

    “啊!”

    杜以观长啸一声,狠狠关上自己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