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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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元青琱起身欲辞行,话未出口,却见一名祺袍女侍端来笔墨纸砚,指使者楚煌刁难道:“听闻元公子是一位行吟诗人,何不即兴赋诗,装裱酒楼?”

    楚煌毫不怀疑元青琱能够写出不错的章句,但即兴创作的难度远非慢工出细活可比,他就等着看元青琱出丑了。

    “一顿饭换得一幅墨宝,这买卖我可赚翻了。”陆清妆笑盈盈地道。

    “子柏斗酒诗百篇,元公子薄酒微醺,想必文思泉涌,佳作天成。”陆嫣然恭维道。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元青琱不好意思推辞,提笔说道:“那我就献丑了。”

    元母善医名闻遐迩,元青琱没能习得其妙手回春的医术,反倒继承了不少坏毛病,比如这一手龙飞凤舞的破字儿。

    楚煌正要狠狠埋汰他,陆嫣然却极尽溢美之辞,称其书法别具一格、自成一体,其他几位也随声附和,插不上嘴的楚煌只好退到一边独生闷气。

    不消一盏茶的工夫,元青琱完成诗作,曰:

    彩舆行晚色,尤物共春光。

    燕燕啄新绿,家家抚幼黄。

    恰逢樱笋会,频酌杏花香。

    我若淫心起,三娇已在床。

    “对仗工整,音韵和谐,好诗。可惜这内容不宜在酒楼内展出,不如赠与我收藏吧。”陆嫣然率先评论道,显然对这首五律相当中意,并且毫不介意其用词之露骨。

    “姐姐喜欢,妹妹自当双手奉上。”陆清妆应和道。

    朱棠凝与陆浩然亦赞不绝口,包间内一派融融,唯楚煌落落寡合。

    “抱歉,一时兴起写歪了,稍后我给陆老板补一首。”元青琱作揖道。

    “满篇淫言媟语,轻佻,下流!”楚煌忽然大嚷,接着连连批评,“哗众取宠之辈,不可登大雅之堂。”

    “喂,楚煌,你非得跟我们唱反调吗!”陆嫣然愠道。

    “鉴诗如择偶,各花入各眼。你接受不了我的文风,我不强求,不相为伍便是,”元青琱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语重心长地劝说楚煌,“可你一方面接受不了嫣然小姐的作风,一方面又亟欲占有她,这不是很矛盾吗?既然无法包容,何不各自安好?”

    楚煌对这一番话语嗤之以鼻,冷蔑地道:“小子,我观察你很久了,自称来自明珠市的旅人,身上却连个空间魂器都没有,分明是欺骗嫣然的感情。”

    “嫣然小姐垂青我的才情,爱屋及乌动了春心,可我不喜欢她,于是故意设谎,就是等着被揭穿呢。”元青琱笑道,“我若对其有非分之想,顺水推舟即可一娇在床,又何必多此一举?”

    假使将元青琱与陆嫣然来时所乘的“彩舆”视作床榻,那么他们已然同床过了。

    “元公子以诗明心,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陆嫣然又道,算是彻底给楚煌定了性。

    “正经人谁写诗呀?写在诗里头的能是心里话吗?”

    楚煌大声质疑,不承想却给自己招来了更多愤懑的目光,“三娇”平日里最好聚在一起吟风弄月,怎能容忍他人肆意诋毁自己的志趣?

    “楚煌,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酒楼老板陆清妆板着脸下达逐客令。

    “我可是楚研府少主,你们陆琅府主钦点的乘龙快婿,你敢赶我?”楚煌怒道。

    “家父只是说了些场面话,赞成你们交往,目前连一份纸面的婚约都没有,楚公子莫太当真了。”陆浩然面色阴沉地道,“还有,强龙不压地头蛇,楚公子莫自误。”

    “好,你们等着。”说罢,楚煌摔门而去。

    “哥,我们是不是把话说太狠了?”陆嫣然心有余悸地问,“他会不会撺掇整个楚研府打压我们陆琅府?”

    “楚研府先管好自己那一摊吧,若与我们中断合作,他们遭受的损失只会更大,打压更无从谈起。”陆浩然解释道。

    “楚煌是楚研府的大公子不假,但还够不上少主,他的堂妹楚潇和旁支的楚剑雄都比他更有潜力。”朱棠凝分析道,“我想楚研府主还不至于为这等小事跟陆家闹翻。”

    女性魂师成为一族之长、一府之主并不罕见,不出意外的话,秋晟府的下一任府主便将在秋素威与秋彤弧这对孪生姐妹之间产生。

    “陆兄与诸位美人为了我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不惜得罪强大的楚研府,实在是过意不去,可惜我只懂得舞文弄墨,无法切实地回报各位。”元青琱满怀歉意地道。

    “元公子不必挂怀,”陆清妆劝慰道,“嫣然姐姐本就不喜欢楚煌,这不是你的错。”

    “过错在我,是我向楚煌透露了小妹的行程,本意是撮合二人,不承想弄巧成拙。”陆浩然自责地道。

    “木已成舟,顺其自然吧。”陆清妆微笑着铺开一张上好的白鹿纸,然后岔开话题,“先前公子说要给我补一首诗,我可期待得紧呢。”

    “好,那我就再作一首咏春诗吧。”

    元青琱欣然提笔,这一回他不假思索,一蹴而就:

    方塘锦鲤长,一树杏花香。

    稚子堂前戏,时偷新酒尝。

    “哈哈哈,看来我得赶紧加派人丁看守酒窖才是。”陆清妆爽朗地笑道。

    “你是不是偷工减料呀?两首诗都用了‘杏花香’,虽然意义不尽相同。”陆嫣然嘟着嘴道。

    “哪敢,”元青琱连忙申述,“杏花香是这儿的招牌名酒,陆老板又在大堂两侧栽种了几株杏树,我是受其引导呀。”

    “好好好,算你有理。”陆嫣然一边说着,一边挺起胸脯贴向元青琱,“谁叫奴家稀罕公子呢?”

    元青琱猛地一激灵,慌忙退开,众人见状,无不开怀。

    散席之后,元青琱需要寻个住处过夜,陆嫣然想邀请他入住陆琅府,但他出于避嫌考虑拒绝了,选择前往当地招待所将就一宿,正好跟朱棠凝顺路,便一起走。

    “朱阁主,我记得谷阴市一带没有姓朱的名门望族吧?”路上,元青琱探问道。

    灵毓阁作为官方机构,又兼具营业服务性质,阁主通常由当地名门中不事修炼的交际花担任,但朱棠凝在宴会上的表现并不活跃,出身背景也不见得有多好。

    “一个虚职而已,”朱棠凝解答道,“陆琅府与程颐府的女子都不乐意当这个阁主,还不肯让二流家族的上位,几番拉锯之后,把当时还是鉴宝师的我给推上去了。”

    “那你一定很懂赌石吧?”

    “我只需要粗略判断毛料开出货的概率并批量定价,规模经营稳赚不赔,几乎不承担风险,根本算不上真正的赌石。”朱棠凝毫不避讳地透露出行业内幕。

    戌时三刻,朱棠凝将元青琱送至招待所门口,分手之前,她严肃地说道:“元公子,陆家的几位不在意你的来历,但我实在放心不下,希望你能够坦诚相告。”

    “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吗?”元青琱问道。

    朱棠凝思虑片晌,郑重地点点头。

    “我叫元青琱,算是挺有名的吧。”他如实交代,反正明天一早他就要走了。

    朱棠凝的脸色一阵变换,惊讶、怀疑、不安,最后定格在了理解。

    “听说你的武魂不能镶嵌魂晶,何不去白泽学府碰碰运气呢?”朱棠凝提议道。

    “去那儿有什么用?”元青琱一头雾水地问道。

    “白泽学府内有一种装置,可以随机为魂师匹配魂晶,虽然这些魂晶的成色参差不齐,但起码成功率有保证。”

    “明白了,多谢提醒。”元青琱作揖致谢,随后与朱棠凝道别。

    入住招待所后,元青琱辗转反侧,久久未能入眠。

    包括秋素威在内,秋晟府年轻一辈不少人考入了白泽学府,理当知道装置的存在,却从未向他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