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行者归途遇险 同道人居处心忧
几人借着月色疾行数里后,叶夫人显得体力不支,在后面踉踉跄跄地跟着。
叶夫人扶在身旁的大树上,右手抱着孩子,低着头喘粗气。她看向前方仙人和丈夫的身影,想说话说不出来,便坐在地上,打算休息下。
叶先生反应过来,跟花小六说一声:“仙人,我妻子和小儿落在了后面,我去搀扶夫人!”
“去吧!去吧!”花小六原地等待,叶先生去接夫人。似乎感到了什么,花小六突然向旁边翻滚。站起身后便看见旁边的地上插着一根一尺长、胳膊粗细的冰柱。花小六喊了声:“你们二人带孩子快跑,如果我能活下来,再去找你们。”
叶先生一家人被这场景吓得一愣,两个孩子直接就哭了。叶先生把女儿放在叶夫人身边,拔出剑警戒地看向四周,他听到夫人方向的树枝有响声。向上看去,又一支一尺长左右的冰柱向下方的叶夫人头顶下落。叶先生看准时机,把手中剑和剑柄同时掷出,打在冰柱的下侧,冰柱偏离原本方向,砸在叶夫人身旁。叶先生上前扶起叶夫人,一家四口看向花小六。
花小六观察着四周和天空,大喊道:“这个人现在不想杀你们,过一会儿就不一定了,还不快走!”
叶先生和夫人温言对着花小六鞠了一躬,急忙离开此地。
待四口人离开开视线,花小六大声盘道。“不知哪位前辈在此修行,有打扰处还请见谅!”
话音刚落,面前几丈远的暗处走出一个人来。花小六借着月光仔细看去,来人是个老者。老者脸型浑圆,面色红润,耳像元宝,黑眼射光;双眉纯白如垂柳,长胡雪样似瀑布;身高约五尺半,直立挺拔;身穿白衣白裤白靴,披着白色长袍,外围一根白腰带。月光之下飘逸灵动,仙风道骨,神采非凡。
花小六试着询问:“前辈是张府的请来杀我的?”
“你说得对,也不全对!”
“前辈此话怎讲?”
“我是张府请的,也是来杀你的,但不是张府请来杀你的!”
“前辈此话怎讲?”
“我在九江府的身份是张家请的私塾先生,你杀了张家少爷,我想杀了你。”前辈盯着花小六,解释道。
“前辈可否放我花开,晚辈必有重谢!”花小六面对前辈毕恭毕敬,头就没抬放过。
“好啊!青龙筋、白虎胆、朱雀翎、玄武甲、凤凰蛋、麒麟血,拿出一样,我便放你离开!”前辈坐地起家,说出一件件奇珍异宝。
花小六面露难色。“前辈说笑了,此六样珍宝可不是寻常之物,晚辈连见都不曾见过!”
“那就没办法了,你我今日必有一战!”
“我与前辈往日无怨,近日无愁,何必非要我性命?”
前辈叹了口气,悠悠开口:“我修行几百年,见多了悲欢花合,人情冷暖。活着没意思,死又舍不得。觉得最有趣的就是与文人斗智,和武者斗勇,找修士斗法。我在张公子身边五年有余,他得罪的人特别多,经常有人要杀他。有张公子这么个活招牌,不愁无聊。凡人和修士,我来者不惧。可惜今天我就偷了一次懒,喝一次花酒,他就那么让你杀掉了。唉!喝酒真的误事!”
“前辈何必在恶人旁边帮他阻拦为民除害的侠者,污了前辈名声!找个清官保护着,也有各式各样的杀手要杀他。您去护清官周全,不是更好吗?”
前辈依旧不甚高兴。“此言差矣!那些人要是觉得清官碍事,想办法拖他下水或者毁了他的名誉,多简单啊!杀清官,风险大,收益小!没多少人愿意这样做。张公子这种人最合适了,来的人都是要杀他的。我三两天和人交一次手,已经习惯了!以后不知道去哪儿打架了!”
“前辈可以去天道盟啊,那里修仙者多的是!”
“那里修仙者多,规矩更多!烦得要死,不去!”
“化外之地任意杀伐,前辈可每日遂意!”
“野蛮部落,茹毛饮血,没吃没喝没女人,不去!”
“前辈不妨和我回庐山,玄隐门有个斗法场,可解前辈之忧!”花小六说完偷眼观察前辈的反应。
“你是玄隐门的人?”前辈张口询问,似乎有些兴趣。
花小六恭敬作揖。“晚辈庐山玄隐门人,‘花’字辈,排行第六,叫花小六”
前辈恍然大悟。“难怪了,贵派专司收钱杀人的活计,今日此举也是合情合理!能筹划如此行动,在凡人面前不用法术便杀了这个土皇帝,也就玄隐门的才俊做的到了!”
“前辈见多识广,晚辈佩服!”
“玄隐门的斗法场老夫也是知道的。只是,玄隐门入了天道盟,想要入斗法场首先要是天道盟的人,归属天道盟管辖方可。我逍遥自在久了,最受不得管,天道盟是万万不可入的,斗法场也去不了,可惜呀!”前辈面露难色,感慨一番。
“前辈可放心前往,斗法场主事的是晚辈师叔,安排前辈进去玩乐还是办得到的。”
“这样好了,今日咱们先打一场,如果你能赢我,再考虑斗法场的事!”
花小六苦笑问道:“前辈为何非要动手!”
“你又为何百般推脱?”前辈反问。
“前辈与晚辈又没有深仇大恨,无论死伤,皆是不值!斗法之际,不可能点到为止,生死之间,危险重重。些许修为来之不易,晚辈不想就此殒了。”
“你陪我打一场,我就放了你!你要是能让我使出超过三个法术,我赠你法宝!你要是赢了,我为你办件事,除了让我去死,什么事我都应下!”
“前辈说笑了,容晚辈发个信号给同门。若是不小心死于前辈之手,还请前辈允准同门为我收尸!”
“好了,好了!我只用冰法术对阵,多用一种算我输,你随意就好!”
花小六惊讶问道:“前辈还可以使用多系法术?”
前辈貌似有些不耐烦。“这对我还不算难事!你要是赢了我,可以让我教你!快点发信号吧,我憋得手痒了都!”
花小六左手伸向怀中取出一只甲虫,放在手心之上。甲虫拇指大小,通体黝黑,不见一点杂色,它一动不动躺在那儿,像块儿古朴的玉石。花小六捏着甲虫输入法力,甲虫慢慢变成了彩色,发出刺耳的声波。而后扑腾翅膀,从花小六指间飞出,直飞到树林的上方,消失在二人视野中。
......
风景秀丽的山中,树林茂盛非常。树林的中心位置是一大片房屋和院落。像棋子一样整齐有序的排列。午夜时分,鸦鹊无声。除了月光就只有一个房间是亮的。房间大门敞开,里面没有家私,屋顶上吊下一个个小笼子,每个笼子关着门,里面躺着一只纯黑色的甲虫。门口放着一张躺椅,一个年轻的小童躺在上面,穿着衣服,盖着被子休息,偶尔发出一声呼噜响。
小童突然被一阵刺耳的声音惊醒。他踢开被子走进屋。他径直走到了发出刺耳声音和彩色亮光的笼子前。借着光,看到上面写着两个字“地;六”。他赶紧出了屋子,一路小跑,到了另一个院子正屋之前,敲了三缓三急三缓一共九次门后焦急喊道:“老三爷!老三爷!六爷信虫响了!”等了三个呼吸间,手抬起来,又要敲上去。
此时门开了,潇雨咪咪着眼睛走出。
潇雨忙问小童:“信虫什么时候响的?”
“就在刚刚,信虫发出了信号,我立马就过来了,不敢耽搁!”小童上气不接下气回答。
“没有弄错吧!”
“我确认了几次,不会弄错的!天代表现在第一代,地代表第二代。第二代排第六只能是六爷。”小童连忙解释。
潇雨沉思片刻,交代小童。“你回信房吧!”
“是”小童答应后,转身要跑去信房方向。
“回来!”小童刚动了两步,又被叫回来。
“去把九爷叫过来!”
“是”小童听话又小跑离去。
潇雨走到院中凉亭,坐到石椅上,盯着月亮,不知在想什么。
“潇老头,六哥去杀谁了呀,是不是遇到危险了呀,我没见过他用过信虫!”花十三人未至,音先到。
潇雨看着花十三压地声音骂了一句:“兔崽子,你能不能小点声,我夫人睡着呢!”
花十三毫不客气,径直坐在潇雨对面,继续用刚刚的声调说话。“五十一岁的老头子了,娶了个二十四岁的小寡妇。身体吃得消吗?比出去杀人还危险呢!”
“花十三你少咒我,你六哥出事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呢!”
“我六哥到底去哪了呀?”
潇雨打了个哈欠。“他去九江府杀张俅了,张悟本的独子!”
花十三情绪激动,跳将起身。“你在说笑话吗!张府手眼通天,黑白两道遍布势力,仙凡两界都有高手,他找死吗?那天他不是答应咱俩不去了吗?”
潇雨眉头紧皱。“你师父田孟尝刚刚夺了权,好多人不信服他。就希望谁能做成一个大一点的悬赏令,让其他人看到希望,可以在玄隐门继续呆下去。张俅的悬赏令从五万涨到十万两,又加了两次赏金,还是没人敢接。你六哥向来谨慎小心,从不失手,所以田孟尝才让他去做张俅的悬赏令。你六哥有求必应,田孟尝让他去,他就去了,也不知道拒绝!”
花十三疑惑问道:“哎,不对呀,我记得接悬赏令的叫杨治平呀,是努尔干都司的神箭手!怎么变成我六哥了!”
“你六哥待人热情,不拘小节。不管赚了多少钱,先分一半出去,与门派上上下下的关系都不错。他与杨治平交情甚厚,关系匪浅。你六哥怕咱俩拦着,托杨治平替他接了悬赏令,悄悄出了山。平时也就三两天能回来,这次都过去五天了。我想派人去帮他一帮,田孟尝的人拦着,说那九江府的乞丐都是他花小六养的,张府每天吃什么都一清二楚,不会有大麻烦。他本身武艺和修为在仙凡两界都可以说是高手,打不过,还是可以逃的,我虽然觉得没有道理,倒也不好再管。如今看来,这次真的麻烦了!”
花十三气急败坏。“我师父?他也配!心眼小的很,玄隐门那么多人跟着他他出生入死,才夺了掌门大位。他倒好,翻脸不认人了,这才一个月啊!他把我们养大,教习法术就是为了替他杀人。那么多师兄弟给他卖命,活下的没拿到多少钱,死掉的遗孀都没有人照顾,全靠我六哥接济。六哥现在有声望,有实力,有人脉,田孟尝怕我六哥带人像推翻贾政道一样推翻他田孟尝。悬赏令给最险的,你要救他还不让救,摆明了借刀杀人!”
“花十三,你能不能小点声!不要喊叫!”
“田孟尝做都做了,还不让说了?哪家的王法!”花十三依旧没有收声。
“小点声,我夫人在睡觉”潇雨无奈道。
花十三坐回石椅不再说话,怒气冲冲。
“我现在被大总管的身份栓死了,不方便下山。你先去找找看,我再联系小六的好友,想办法一同去找。”
“嗯,我收拾下,连夜下山!”
“不要让其他人发现!带几个嘴巴严的!”潇雨悄声交代。
“山里的事情全靠师叔了”花十三别扭地作揖行礼。
潇雨抬手赶人。“快快出发吧,把你六哥信虫带上,能更快找到他!”
花十三小跑着走了,边跑边大声喊着:“放心吧,师叔!小寡妇的桂花糕一定带到!”
潇雨气的跳起:“你小点声,她在睡觉。哎呀,你要叫她师叔母,不是小寡妇,也不用买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