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昔日佳人今不识
练武之人受了重伤,自然应该有同样习武之人来照顾,这样的照顾才能贴切。
卫风躺在床上一连昏迷了两天,期间全靠陈朔雪亲自端着小米粥一点一点的喂食。
就连春柳也彻底不能理解自家小姐的行为了。
先前用珍贵无比的七星丹就算了,现在又细致入微的照顾,还完全不让卫明玕与自己帮忙。
这哪里像一个千金小姐该干的事儿。
在中午,陈朔雪又亲自将一碗小米粥慢慢的给卫风喂下之后。
趁着陈朔雪自己坐在凉亭吃饭的空档,春柳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了。
“小姐,你不管再怎么看重卫风,他终归是个护卫。你这些天这么照顾他,府中的流言蜚语都传遍了。这样下去,小姐你的名声怎么办?”
陈朔雪小口的吃着碗里的糯米团子,眼睛望着水波荡荡的湖面出神。
良久之后才回过神说道:
“你可还记得我以前同你讲过的,那个陪我一起被狼咬的少年。”
“???”
春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想起来了很多年前陈朔雪与自己说过的事情。
那时的陈家内部还是派头林立,谁也不服谁的尴尬局面。能稳住江湖的一定地位,还全靠吃的老本行。
陈朔雪那时候也才刚刚习武,她的母亲也在前不久遭到奸人迫害,丢下他们父女两个离开了人世。
当今的陈家家主那段时间根本就没有一点男人的担当,突然间失去挚爱的他几乎陷入疯狂。
自己手底下的生意是一点都不打理,每日每夜都将自己困在密室中,独自一人锤炼武功。
这一番操作导致家主一脉的权利不断缩水,几乎已经到了要寄人篱下的地步。
陈朔雪的童年是悲惨的,家主唯一的女儿,并且还失去了母亲,父亲也陷入魔障。
这时候说家族一脉彻底绝户了,也不算过分。
陈朔雪就这样被堂哥堂弟们欺负着,从小到大,她吃的比下人还差。
谁又能想到堂堂的陈家居然会让家主的女儿住在漏风的房子里。
终于有一天,十一岁的陈朔雪已经到了不堪忍受的地步,趁着一次出塞经商的机会,独自一人带上包袱溜上了远行的车队。
等到车队远离扬州城不少路的时候,陈朔雪还是被领头的伯伯发现了。
后来陈朔雪与春柳说的时候曾提到过一句,她在那一刻从伯伯的眼中看出了非常浓郁的杀意。
但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伯伯还是留下了她,也没有让她回扬州城。
车队远行的一路上,陈朔雪身为小姐的身份,干着下人的粗活。
不是给这位堂兄倒水,就是给那位堂兄搓衣,这一路的辛苦一直持续到了边境的一个小村庄里。
商队休息的村庄正是现在已经烟消云散的卫家村。
休息的日子里,几位堂兄突然想到草原上狩猎群狼,就顺手叫上了陈朔雪帮他们背杂物。
秋风瑟瑟的草原上有着数不清的狼群和独行的孤狼。
堂兄们此行的目标仅仅只是独行的孤狼,但是由于狩猎行动的上头,竟然就几个人拿着武器一直追着一只孤狼追了很久的距离。
这一番鲁莽的操作彻底引来了狼群,在配合紧密的狼群面前,这些草包怂蛋的堂兄弟根本就不是对手。
他们疯狂的骑马狂奔着,全然不顾只能在地上奔跑的陈朔雪。
也许是狼群们不怎么饥饿,一路追杀下来竟然只是咬死了两三个仆役。
就如同猫戏耗子一样玩弄着几人,直到他们彻底没有了力气,就连马匹也瘫软的趴在地上。
狼群上前叼起了众人,浩浩荡荡的向着草原走去,它们在为过冬储备粮食。
正巧在狼群行进的途中,忽然碰到一支游猎的草原骑兵。
他们挥舞着马刀怪叫着朝着狼群冲来,狼群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下了四下奔跑。
陈朔雪也在这时候得以逃脱,独自一人朝着草原的一个方向疯狂的逃命。
但是仍有一只孤狼不死心,在摆脱了草原骑兵之后,硬是一直尾随在陈朔雪身后。
茫茫的草原几乎是一望无际,陈朔雪又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自然不可避免的在这里迷了路。
就在孤狼已经准备将它的尖牙朝着陈朔雪的脖子咬下来时。
一发制作简陋的箭矢击中了孤狼的腰,疼痛迫使孤狼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猎物。
转过身子,用它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不请自来的少年。
那时卫风凭借着自己的天生神力,经常在草原上找一些动物猎杀,这样赚来的钱又可以给家里添一点油荤,又能锻炼自己的身体。
这天他狩猎回来的时候,意外看到了这一只尾随的孤狼,就拿着弓箭和武器一路跟了过来。
狼是铜头铁尾豆腐腰,一直跟在身后的卫风完全无法下手,只能等到狼暴露了弱点时,才出手救下了陈朔雪。
当时惊恐的陈朔雪用尽全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来,一路小跑的躲到卫风身后。
两人一狼便在草原上对峙起来。
对峙的时候,卫风从腰间拔出一柄简易的小刀扔给陈朔雪。
“把刀抓好了。”
“嗯嗯,等会儿,我们两个一起上!”
尽管还在害怕,陈朔雪依旧拿起小刀,勇敢的与孤狼对峙起来。
但是却被卫风用手轻轻的按住了手腕。
“女孩子打什么狼?一会儿脸被咬破相了就不好了。这种事情交给男人来!我会保护好你的。相信我!”
话音刚落,卫风抓起自己特制的武器就冲了上去。与孤狼展开了生死搏斗。
卫风是尽量保持绝对的站立,让这只老狼没办法咬中自己的脖子。
然后再利用手上的特质大棒疯狂的敲着孤狼的头,尤其是每当孤狼讲嚎叫召唤同伴的时候。
卫风都会找准机会狠狠的敲在它的鼻子上,迫使它闭上那张狗嘴。
一人一狼的搏斗持续了好长时间,虽然说卫风天生力气就比较大,但是总归来说,也就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和一头经验丰富的老狼比起来,卫风还是差了太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卫风的体力不断流失,被迫之下,他只能上前彻底与孤狼开始肉搏。
一人一狼在草地上打着滚,卫风用尽力气死死的掐住突然的脖子,不让它咬住自己。
把孤狼则用它的利爪狠狠的在卫风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终于在几个回合之后,卫风败下了阵来,被孤狼一个恶扑扑在地上。
那一刻,卫风已经清晰地闻到了那恶心的味道充斥在自己的鼻子中。
“啊!!!”
陈朔雪抓住小刀,闭上眼睛,用力的冲了过来,狠狠的一刀扎在了孤狼的腹部。
吃痛的孤狼一爪子抓向了陈朔雪,在陈朔雪的腹部留下了一道永远的伤痕。
陈朔雪的小刀哐当一下落在地上,卫风哪能放弃这个机会。
当即一把抓住小刀,趁着孤狼咆哮的时候,对准它的喉咙就捅了进去。
一人一狼重重的倒在草原上,卫风的右臂是鲜血淋淋,也幸亏刀扎的比较深,该避免了被孤狼直接咬断手臂。
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两人躺在草原上嘻嘻哈哈的笑着。
直到今天,陈朔雪还记得当时卫风那开玩笑的语气。
“咱俩应该不会得狂犬病死吧,这伤口还挺深。”
说着,卫风独自一人背起了狼的尸体带着陈朔雪一路走回了卫家村……
“小姐,可是你怎么确定卫风就是当年的那个少年呢?”
陈朔雪似乎也是陷入了回忆当中,用粉白的束手轻轻的托着自己的腮帮,一双美丽的眼神都有一些迷离。
在过去的苦难中,卫风几乎是第一个跟她说,他会保护她的。
并且用血和伤口证实了这句诺言,这对从小被欺负到大的陈朔雪来说,无疑是黑暗中的一束光。
“当时确实是疏忽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被那几个该死的堂兄告状,最后被拖回了商队。”
“对啊,那小姐你怎么肯定卫风就是当年的那个少年。要知道整个卫家村几乎已经彻底没了。上次咱们第二次过去的时候,村里一个活口都没看见。”
陈朔雪突然从位置上站起来,叫过来几个仆役,将凉亭的饭菜撤了下去。
一边走向卫风的小院,一边撸起来了右臂的袖子说道:
“咱们在路上捡到他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那个手臂。那一圈咬痕,与当年的他一模一样。并且之后与他的交谈中,他所说的东西都能和我记忆中的卫家村对应上。”
陈朔雪顿了一下,随后更肯定的说道:
“我听到了当初的那句相信我,这足够了。”
“可是,小姐。如果当年你们认识的,还一起杀过狼。为什么卫风看起来好像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句话问的很真实,也确实让陈朔雪整个人愣了一下。
她默默的放下自己的袖子,一双眼睛遥遥的望向卫风的小院子。
“是啊,他不记得我了……他……为什么会不记得了呢?”